二十一震驚的醫師

蘇希青手臂上的傷口不深,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不過當那條傷口惡化起來,並且流淌出黑色的血液,大家忽然都覺得不同一般了。

白霄最先大叫起來,紫堇則是頓時黑了臉撕開蘇希青的衣袖檢查傷口。蘇希青看了看他們兩人,又看了看自己白晃晃的手臂,下一刻便眼前一黑,向地上倒去。

不過,蘇希青還未失去意識,她真的隻是雙眼發黑而已。她可以感覺到紫堇手指收緊,將自己抱了起來。僅僅片刻,蘇希青又可以模糊地看到人影了。眼前一大片的雪青色,她可以斷定那是紫堇的胸膛。

“喂,你怎麽樣?”紫堇看到蘇希青還在眨眼,但他不清楚中毒的深淺。

聽聞不妙的尹書這會兒到了蘇希青身旁,一見眼前的情況,忽然爆發了男子氣概,將蘇希青搶了過來便背到背上,又滿臉正色地對著那魔教女子說道:“醫師是否還在地宮?快去找他解毒!”

“你……”眾人不知尹書跟蘇希青的關係,頓時傻了眼。紫堇繃緊了臉想要去拉蘇希青,尹書卻早就跑了起來,一邊跑還一邊說:“師妹,你別睡過去啊!你要是睡過去,師父會讓我長眠不醒的!”

蘇希青看著眼前晃動的景物,隻說了“傻子”兩個字便昏了過去,其實她就想說:“傻子,別慌,跑穩點。”

其他人聽到尹書的自言自語才明白過來兩人的關係,紫堇更是丟下怡紅院的殘局跟了上去。魔教女子揮手率眾人離開,縱使她跟蘇希青看不對眼,這會兒也跟著尹書回魔教找醫師。白霄左右瞧了一眼亦是不說二話地跟了上去,蘇希青的事,他總是要插手的。

待到白霄再一次來到城外那座布滿墳墓的樹林,他的心中充滿恐懼的同時也終於明白過來,那林中空地正是魔教地宮的入口之處。如此一來,上次抬著棺材的黑袍人憑空消失便能說得通了。

隻不過,那地宮入口打開之後,白霄才要跟著他們入內,忽然便被黑袍人攔了下來,他們異口同聲道:“魔教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白霄看著其他人都走了進去,而自己卻變成了閑雜人等。一邊憋屈的同時一邊回望著身後的陰森樹林,不禁大喊了一聲:“讓我進去,我不是閑雜人等!”

紫堇隻好對那魔教女子說:“司竺,讓他進來。”

司竺皺著眉頭有些不願,不過最終還是讓白霄進來了。白霄這才鬆了口氣。走在火把通明的地宮,他才感覺活了過來。

醫師今日還在地宮製藥,司竺很快便叫了他過來給蘇希青解毒。醫師查看了一遍蘇希青的傷口,即刻用銀針封了她的血脈,阻止毒素的擴散。尹書在旁不禁焦急道:“醫師,她的傷怎麽樣?這毒厲害嗎?”

“厲害!”醫師竟是毫不含糊地回答了,一邊說一邊又暗自歎道:“還未傷到筋骨便能讓毒素擴散,這可讓老夫碰到好東西了!”

尹書一聽,醫師這是把蘇希青當做實驗物看待了,急忙道:“你可不準拿我師妹煉藥,否則燒光你的藥!”

醫師“哦”了一聲去看司竺,忽然問道:“少主,這姑娘是尹書的師妹,豈不是您的敵人?那還治不治?”

司竺一聽這話不對,別過臉去說:“與我何幹?”

這會兒紫堇到了跟前,一伸手便握住醫師的手,道:“快救她!”

醫師本來還是開玩笑的心情,一見紫堇忽然愣住了:“您……”,他的身子僵了僵,眼底已經流轉過幾番震驚與不敢置信,“老夫以為您已經……”隻是他的話還未講完,便斂了眼中神色,肯定道:“這位姑娘的毒還有得解,我現在就去研藥。”

紫堇這才將手鬆開。

尹書聽到醫師說蘇希青有救,散去了臉上的不安,回歸了常態。他這才走到司竺身邊,問道:“他是誰?”問著便向紫堇看去,眼神不那麽友善。

司竺卻冷著臉答道:“一個舊識罷了。等醫師製出解藥,你們馬上離開!”

尹書急道:“不行啊,要讓師妹康複之後再走!”

“少羅嗦!不止是他們,你也給我離開!”司竺下了逐客令,堅定得很。

尹書又急道:“別啊,我可是要一直跟著你的!”

司竺哼了一聲便轉身離開,尹書緊跟而上。除了不見人影的白霄,這會兒隻剩了紫堇。

他看著蘇希青手臂上的傷口,想起剛才那黑衣人就要砍向自己時突然出現的蘇希青。她幫自己擋了一刀,卻也因此受了傷。他不明白她為何要挺身而出,他還記得在那之前她對自己的冷漠。

下午的時候蘇希青坐不住,紫堇問了老鴇才知道她去了秦彩兒那邊。後來過了許久都不見她出來,便吩咐了老鴇去叫她,誰知她一出來便渾身帶著冷淡。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在秦彩兒那邊發生了什麽。本以為她會轉變態度,對今晚的事情置之不理,誰知……竟還幫自己擋了一刀。

想起秦彩兒,紫堇不禁斂了眸色。如果他決定讓蘇希青參與自己的生活,那麽便要做好被挖掘過往的準備。隻是,這樣一塊醜陋不堪的傷疤揭露開來,體無完膚的會不會隻有自己一人?

紫堇陷入了沉思,眉頭蹙緊,滿臉愁緒。

“咳咳……”一聲清咳打斷了紫堇的思緒,他抬頭,看到了醫師。

“如何?藥研好了嗎?”紫堇側過身來,對上了醫師的眼神。

醫師仍是神情恍惚了一下,之後才說:“待老夫施針拔毒,再配以外傷藥,內服藥,便沒有問題了。”

紫堇頷首,往旁邊讓開,道:“有勞。”

醫師便坐到床邊,準備好施針的器具。他小心地在火上烤著銀針,期間幾次抬頭去看紫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隻不過他最終還是沉默了。過了許久,醫師擦了額頭的汗,將銀針全部收回,一旁的器皿中已經盛滿了黑色的血水,拔毒已經完成了。

紫堇仔細看著,這會兒也鬆了口氣。醫師拿了外傷藥灑在蘇希青的傷口上,又忍不住看了眼紫堇,隨後歎了口氣。

紫堇見他幾番欲言又止,便隻好問道:“你想說什麽?”

紫堇這句問話似乎像是在給醫師一個詢問的權利,醫師這才展眉說道:“老夫一見到您便認出來了,隻是,若是老夫沒有記錯,您應該早就……死了。”

紫堇聽完也不驚訝,隻是如實答道:“本來是應該死了,隻不過上蒼憐憫,命不該絕。”

醫師想起當年魔教教主帶他去見紫堇的時候,紫堇的情況已經讓他束手無策了,但是現在紫堇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麵前,他困惑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紫堇不願回答。

醫師聽不到答案,就似心中被什麽堵了一般。紫堇打發他去熬藥,他卻仍舊想著種種可能。過了許久,等他熬了藥端過來,他還在困惑這個問題。

蘇希青仍在昏睡,紫堇便幫著將她扶起,靠在自己懷中,又伸手去接藥碗,幫著喂藥。

醫師將藥碗遞過去,忽而看見紫堇的掌心,頓時瞪大了雙眼,麵色一僵,抽了口涼氣,道:“難道是西域禁藥?”

紫堇忽得手下一滯,然而僅這刹那,又靜靜地喂藥給蘇希青。

醫師幾乎能夠斷定了,哪怕紫堇不答,他都知道事實一定是這樣!

“竟然是西域禁藥,這,這……當年的你,怎麽可能還能用西域禁藥?”醫師有些語無倫次了,隻是紫堇不答,顯得坦然自若。

醫師開始來回踱步,紫堇喂好了藥才開口說道:“這件事情,你知道便好,不要深究。”

醫師轉頭看向他,知道自己再要問些什麽都不會有答案了。

紫堇這麽說,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願多一個人知道事情的經過,哪怕要公開,也不是現在。

他將藥碗放到一邊,看著蘇希青,問道:“她何時會醒?”

醫師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答道:“過了今夜便醒了,不過要全部恢複還需些時日。”

“嗯?”

“醒來之後的五日之內,她不可以動武,否則毒氣隨之運行,會侵入心脈,隻能服藥將毒素完全驅除之後才能恢複如前了。”

這樣一來,蘇希青真的是需要靜養了。

魔教地宮不是留客之地,紫堇記下醫師所說的服藥時間以及注意事項之後便抱著蘇希青離開,隻對醫師說了句:“告訴司竺,我們走了。”

之後他們離開地宮,消失許久的白霄不久之後也跟了上來,倒是尹書可能還不知蘇希青離開的消息。

夜已經很深了。從子夜折騰到現在,再過不久便會天亮。回到榮安城之後白霄便返回府衙,而,紫堇帶著蘇希青前往淡水樓——那是最適合靜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