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篇 兄弟

(零)

“古德裏安,你輸了。”叼著雪茄的大漢笑著攤開了牌:“四張a!”

“……嗬嗬,真沒想到呢,不過朋友,你高興的太早了。”被稱呼為‘古德裏安’的男子臉上驚愕之色一閃,隨即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同時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黑紅花片,四種花色的圖案孤零零的占據了紙牌的中心。

那男子手上居然同樣是四張a!

(一)

世界上總會有那麽幾個人,他們願意和你一起歡笑,陪你一起悲傷,會在你自暴自棄的時候給你鼓勵。雖然你們見麵的時候總會互相揭短,或者開口‘二貨’閉口‘傻’,甚至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大打出手,然後冷戰數天……但你知道,他們會在你需要的時候無條件為你付出,他們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

他們有一個相同的名字,叫做兄弟。

(二)

我叫崔斯特.費特,出生在一個貧困的吉普賽家庭……我厭惡的我的出身,因為這個民族注定了居無定所,一生流浪。(瓦洛蘭也存在種族歧視,典型就是約德爾人。)

不過幸運的是我有一個好母親,她不僅精明能幹,而且細心溫柔,因此即便顛沛流離,但我的童年也是充滿了色彩。

直到我意識到我沒有父親的那一天。

(三)

我叫馬爾科姆.格雷福斯,是個孤兒。

在我有意識的那一天起我就被那個收養了我的老海盜告知了自己的身世——我那所謂的親生父母留給我的不過是一杯摻了烈酒的牛奶還有這個粗獷的名字罷了。

“別傷心了家夥。”帶著我在貧民窟艱難生存的老人用他粗糙的大手撫摸著我的頭:“你這種情況並不少見,那些無心養育後代的海盜碰上不忍打胎的流鶯時經常會造成你這樣的悲劇……你要思考的是如何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活下去,並且活的更好……”

“因為……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四)

“媽媽,我的爸爸呢?”被那些孩兒嘲笑為野種的我哭著來到了母親麵前。

微笑僵在了母親的臉上,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擁我入懷,輕聲告訴我:

“你的父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是死了還是……”我年紀雖,但也不會被這種哄人的話騙住的。

“……是啊,他在你一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望著母親那泛紅的眼眶,當時的我隱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事,但我仍忍不住心底的疑惑。

“父親他……是怎麽死的?”我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你想多了……你父親是笑著走的。”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麽,母親掛著淚的臉龐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捏了捏我的臉頰。“費特,你一定要成為一個和你父親一樣優秀的人啊。”

“你父親他啊……”

之後母親向我講了父親生前的許多趣事,但始終對父親去世的原因諱莫如深,仍憑我死纏爛打就是不鬆口。

沒辦法,從母親這裏得不到答案的我隻能去問另一個人,父親生前的好友,對我們母子一直多有照顧的古德裏安大叔。

據母親古德裏安大叔年輕的時候是一名探險家,不過和父親搭檔冒險時為了救父親斷了一條腿,便不在冒險。之後父親在大叔的介紹下娶了母親,兩人變賣了冒險時的戰利品,一起做了商人。

他肯定知道些什麽。

就在我敲開大叔的家,問出這個問題之後,一向健談的大叔少見地沉默了,然後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對我你還,等我長大之後告訴我答案。

漸漸地,我便把父親的事情拋在了腦後,畢竟他已逝去,但生活還要繼續。

並且我知道,媽媽和大叔不可能瞞我一輩子的,我終究會得到這個答案。

隻是我沒有想到,這個答案來得如此突然。

(五)

吉普賽人四海為家,但卻不是沒有目的的隨意流浪,更別做著本生意的我們了。

與生活在弗爾卓雷德的冰原上的蠻族們交易食鹽,香料等生活必需品,然後采購獸皮,獸骨等特產去諾克薩斯的各個城邦販賣……這來回上千公裏的商路,母親已經走了五年了。

但這次,我們卻遇到了大.麻煩。

就在弗爾卓雷德東南處的丘陵地區,本應是萬物複蘇的春末,卻下起了在嚴冬之時也極為罕見的特大暴風雪,在這種環境之下趕路消耗的體力將會是平常的數十倍,而且速度也會慢的驚人。

我們被困住了。

單薄的帳篷根本支撐不住愈積愈厚的雪層,很快就被壓塌了。不過萬幸的是古德裏安大叔果斷利用積雪以及帳篷的支架和油布在一座丘山腰處搭建了一座寬敞的雪屋——不然連篝火都無法燃的我們毫無疑問會被凍死在這冰原之上。

最初我們都很樂觀,畢竟這種暴風雪一般都不會持久,而我們足足帶了至少足夠我們吃一周的食物,並且母親從諾克薩斯購入的貨物就是一種名叫銀絲碳的,非常受蠻族頭領們喜愛的高級燃料。

我們需要做的,就在及時清理雪屋門口的積雪以免被徹底埋葬,然後安心地等待著暴風雪的結束。

可讓我們始料未及的是,這暴風雪一下,就是十天。

事實上,在第三天的時候母親和古德裏安叔叔就發覺了事態的嚴重性,開始刻意地減少活動,並降低了食物的消耗。不過食物終究有限,在我們被暴風雪困住的第十六天,我們終於陷入了彈盡糧絕的絕境。

其實就在當天早上,古德裏安大叔就和餘下不多的食物一起消失了。

相比充滿了憤怒和絕望的我,母親的反應則就些奇怪。她隻是歎了口氣,然後將我緊緊擁在了懷中。

淚水潤濕了我的肩膀。

(六)

老爹最終還是沒活到他的六十歲生日,早年的廝殺給他身體帶來的無數暗傷在此時一並發作,就算我拚命‘工作’,賺到的錢也無法挽救他那即將熄滅的生命。

其實老爹還是有救的。

貧民窟中魚龍混雜,鄰居的特卡婭奶奶就知道方法——她曾經做過護士,見過許多珍惜的藥品,其中就有老爹這種情況的特效藥。可惜那種藥的價格對我來實在是天文數字……我曾在那些大藥店前哭喊哀求,卻直接被如狼似虎的保安狠狠地揍了一頓。

在我九歲那年,與我沒有一絲血緣但卻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在貧民窟的破**笑著離開了……我用下三濫手段賺到的錢隻能讓他走之前少受一痛苦。

金錢,力量!

目睹至親之人逝去的我發誓,就算不擇手段,我也要將這兩樣東西攥在手裏!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守護自己的幸福。

(七)

暴雪封山的第十七天清晨,已經餓得頭昏眼花的我被隱隱的抽泣聲驚醒了。

母親在哭!

意識到這一事實的我立刻清醒了起來,卻發現雪屋之中除了那靜靜燃燒的炭火之外別無他物。

母親到屋外做什麽?

心底隱隱猜到了什麽的我不顧酸軟無力的四肢,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此時風雪已經了很多,我很快就確定了母親的位置。

入眼,一片暗紅。

(八)

獲得力量的方法被世家豪族把持,出身貧賤的我幾乎不可能得到……希望最大的就是參軍積累功勳,然後獲得獎賞。

我可不想為那些肥腸滿腦的蛀蟲賣命。

所以積累金錢,從黑市裏購買修行方法便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至於如何積累金錢?以我的本事,隻能依靠那些偷摸的手段。

但這種方法‘賺錢’實在太慢了,不僅收益很不穩定,而且很容易被人發現,一個不心就是一頓毒打,甚至是送命。

偶爾的一次機會,我接觸到了賭博,還有出千。

還有誰的錢比那些紅了眼的賭徒更好掙麽?

我似乎找到積累金錢的最好途徑了。

(九)

從雪屋之中鑽出來的我被眼前的生物震住了。

那是一頭成年的雪熊,這種身長三米,體重近一噸,還掌握了簡單冰雪法術的凶獸是我們這類商人的天敵;每年都有那麽些倒黴鬼葬身熊口,我們也曾經遭遇過雪熊襲擊——那場驚心動魄的追逐甚至成了我的噩夢。

但這雪域霸主如今卻靜靜地躺在了我們的雪屋之前,沒了一絲氣息。

而母親就正對著這具熊屍低聲哭泣。

怎麽回事?

心底疑惑的我強忍著腹中的空虛感,三步兩步跑到了母親身前。

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麽母親會哭了。

就在那巨熊的屍體前方,還有一個我無比熟悉的身影,正是一刻之前我還痛恨不已的古德裏安大叔。

可此刻,他卻全身僵硬地躺倒在了雪地中。

永遠失去了溫度。

(十)

我和母親不用擔心被餓死了,那頭雪熊身上的肉至少夠我們兩個吃上一個月。而且在這天殺的環境下也不用擔心這獸肉會變質。

其實如果我足夠冷靜的話,在大叔離開的時候就能發現他其實並不是將我們母子拋棄——用來生火取暖的銀絲碳他隻拿了一,反倒是帶走了捕獸夾和繩索這種明顯拖累移動速度的東西。

而當時的我卻被死亡的恐懼和憤怒衝昏了頭腦,在心底冤枉了一直待我如親子一般的大叔,而且此生再也沒有當麵向他道歉的機會了……

母親紅著眼睛割下兩塊熊肉燉了一鍋湯。

吃下食物,勉強有了些力氣的我和母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整個身軀被埋入雪中的大叔的遺體挖了出來。

而望著逝去的古德裏安大叔,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完全難以想象需要什麽樣的執念和意誌才能支撐著他拖著這具殘破的身體將這頭雪熊運到我們的雪屋附近。

因為從大叔遺體上那幾處隱約可以看見破碎內髒的傷口來看,他在受傷之時就應該是個死人了。

傷感之後,母親便招呼著我準備為大叔入土為安,可就在整理大叔遺體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大叔左手的姿勢似乎是準備從懷裏掏什麽東西。

我找到了一封信。

(十一)

致我最愛的費特:

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的話,那麽明我最終還是不敢麵對你啊……沒辦法,你的古德裏安叔叔一直是個膽鬼呢,雖然有著成為冒險家的理想,卻沒有相應的勇氣。若不是當年遇到你父親,沒準兒我此時會回到家鄉,繼承家業繼續做一輩子木匠吧。

我無比慶幸能和文森特相遇。

你父親是個無比優秀的男人,誠實,機敏,勇敢,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如何約束自己,如何與人交流……我很尊敬他。

雖然那個混蛋到現在還欠我三十金元。

但我……欠了他一條命。

那次探險是在怒瑞瑪沙漠中的一個地下古城遺跡,在經曆了沙蠍的毒刺,鼠人的追逐還有那層出不窮的險惡機關後,我們終於找到了有價值的東西。

同樣伴隨著險惡的陷阱,我和你父親一同被鎖在了一座魔法陣之中。

然後你父親用我不知道的方法打開了那個魔法陣,隻是在我們返回故鄉不久,他便無疾而終……那時的我瘋狂地調查文森特的死因,然後才知道,解開這種法陣居然會被詛咒,而代價,則是那個人的生命!

破除陷阱,解讀古籍這類事情都是你父親在做,他沒理由不知道的。

我……實在不知道,怎麽麵對你,還有你的母親。

懦弱的我不敢向你母親和你坦白真相,隻能用我自己方式回報這份永遠還不完恩情……

你懦弱的古德裏安叔叔。

最後,假如你能看到這封信,那麽明我已經死了吧……並且,你和你的母親應該能在這場該死的暴風雪中活下去了。

不然的話,就算我死掉,也沒臉去見文森特吧。

費特,一定不要成為文森特那樣的家夥啊,這樣是對關心的人極大的不負責……雖然我也沒有什麽資格這麽了,但男人一生總要任性那麽一兩次,不是麽?

還有,文森特那家夥一直想成為一個偉大的魔法師,但可惜他的天賦實在是慘不忍睹;所以他就把希望和夢想全部寄托在了你身上——在你出生後的不久,我們就花大價錢給你測了天賦:我記得那家夥得到結果後傻樂了將近一個月。

這事情我本來想在你十二歲的時候親口告訴你的,不過看來我沒有機會了。

還有,照顧好你的母親,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對吧。

最後,祝你幸福。

之後的字跡相當潦草,想來是古德裏安叔叔昨晚寫的。

默默讀完了整封信,我終於明白古德裏安叔叔為什麽甘願照顧我們母子這些年,為什麽會在絕境中不拋棄我們,甚至為了我們能活下去孤身與這雪域的霸主殊死搏鬥……

……我一定會成為一名偉大的魔法師的!

我發誓!

(十二)

賭博出千來錢很快,但更危險。

畢竟賭場也是要賺錢的,怎麽會允許我這種家夥搗亂呢?

就在我贏了數百金元之後,便在賭場的打手們的圍追堵截之下,帶著一身傷口逃離了我從長大的沿海城——短時間內,我估計是回不去了。

萬幸的是,賭場這種產業幾乎存在於每一個城市的灰色區域。

就這樣,我開始在大陸上流浪。

(十三)

因為古德裏安叔叔的犧牲,我們最終還是在那場天災般的暴風雪中活了下來。

但母親卻因此落下了病根,可她一直瞞著我,直到兩年後,我才知道她患上了哮喘。

那時的她已經病入膏肓了。

縱使我將家當變賣一空,籌得的錢財也不夠將母親完全治愈……

就這樣,十二歲的我,成了孤兒。

不知如何謀生的我嚐試過很多事情——做苦力,偷盜,乞討……直到有一天,我站在了賭桌之前。

(十四)

“五年了啊……”

看著片那金碧輝煌的建築群,我心底感慨萬分。

五年的賭博生涯不僅讓我積攢下了一大筆財富,‘賭鬼’格雷福斯之名也在瓦洛蘭的地下社會中有名氣了。

如今,二十歲的我,終於來到了所有賭徒的聖地,諾克薩斯最大的地下賭場——或者是人盡皆知卻無人敢管的‘地下’賭場。

【機會隻有一次,就看這回能賺多少了……】經過一番喬裝打扮的我壓了壓帽簷,緩緩走進了大門。

(十五)

‘血染的金幣’不愧是瓦洛蘭最大的銷金窟。僅僅半個時,我四年間出千所得的財富就翻了兩倍。

【還是這些貴族老爺的錢好掙啊……這群不懂賭博的白癡。】看著那滿桌金燦燦的籌碼,我心底反而無比平靜。

【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半個時,就應該有賭場豢養的高手出來鎮場子了……也好,就讓我‘千王’崔斯特來看看你們的技術到底如何吧!】

……

“又有人來砸場子了來了?”精致的房間中,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

“是的,有兩名賭徒的勝率明顯不正常,而且經魔法檢測,那兩人均是第一次來我們‘血染的金幣’賭博。”低著頭的漢子甕聲甕氣地答道:“主人,要不要現在就派高手攔截,看看他們的成色?”

“……有意思。”男子思索片刻,隨即微微一笑:“那就先把他們兩個安排到一處牌局上,分個勝負再,也省的我們多派一人。”

“明白!”

(十六)

縱橫賭場近五年,我終於在賭桌上遇到了勁敵!

【到底是大賭場,果然不一般,不止是錢下的多,裏麵的人也不同凡響啊。】把剛剛贏來的籌碼再度輸了回去的我默默在心底警告自己。【格雷福斯,瓦洛蘭中奇人異士數不勝數,你可不能輕敵啊。】

“怎麽樣?這位先生,你還要繼續麽?”對麵那位留著胡子的賭徒瀟灑地洗著牌,一張張撲克在他手中翻來翻去,嘩嘩作響。

就像魔術一般。

“當然!”

【眼力,算計都不相上下,看來想在賭技之上勝他是不可能了……不過賭博可不隻靠技術和運氣啊。】我深深吸了口氣。

【是時候出千了。】

(十六)

賭博是什麽?

有人把它讓成一種求財的手段,想要一夜暴富;有人視其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而我,僅僅當它是一種娛樂。

對,就是娛樂,我早已積攢了大量的金錢,隻是沒有學習魔法的途徑,那時我已經沒有在賭場上廝混的必要。但我發現,我已經愛上了賭博——並不是因為它能給我帶來的財富,而是站在賭桌前那種血脈僨張的感覺:賭技和運勢的交鋒,氣魄與氣魄的較量……一個合格的賭徒,不僅要有過人的膽氣,還要有機敏的思維,以及犀利的眼光。

我見過的許多賭徒僅僅是把賭博當成一種不勞而獲來獲取萬貫家財的手段,一種一步登天的捷徑。

所以他們輸了,輸的傾家**產。

要知道就算是我,最開始賭錢之時也是交了為數不菲的‘學費’的啊。

【真是一位出色的賭徒啊……好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的賭過一局了。】望著那一臉絡腮胡的大漢,我不禁深深呼了口氣。

“雷斯特閣下,已經五個時了,我覺得這場賭局應該結束了。”我微微一笑:“之前一直不分勝負……那麽最後一局,一局定輸贏,如何?”

“隨你!要怎麽賭?”

“爽快!我們就賭大好了……限牌數四張!”【這一趟真是值了……沒想到賭場中還有這種家夥啊!】看了看那一桌金燦燦的籌碼,我吸了口氣,然後將它們全部推進了桌心。

【不過,遊戲的公平與否,永遠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

“下注!”

(十七)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也出了千,還瞞過了我的眼睛。”

看著對麵那家夥手裏的四張a,我不由得笑出了聲。

“彼此彼此……”那個身形瘦削的家夥抬了抬帽簷,露出了模糊不清的麵容,然後向我伸出了手:“我很久沒有這麽開心地賭過一局了……很高興認識你,我的真名叫崔斯特.費特。”

“千王?等等……你不是這家賭場的人?”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當然不是……你也不是?”對麵的家夥也是一臉驚詫。

“我格雷福斯怎麽會為這些家夥賣命!”

“那正好……今日賭桌上勝負未分,可敢與我在酒桌上再鬥一場?”

“非要把你灌趴下不可!”

(十八)

友誼其實很簡單,隻要相互信任,就足夠了。

其實我也很意外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地相信這位初識的大漢……也許是因為同為賭徒的共鳴麽?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在酒桌之上戰了十數回合後,我與格雷福斯結成了同盟,約定一起在賭桌之上賺那些不懂賭博的家夥的錢財——尤其是那些大腹便便的貴族,我們兩個對這些白吃白喝隻因祖上餘蔭的廢物感官都不是很好。

接下來的幾年裏,我們結伴在大陸上流浪:一同賭桌上大殺四方,一同在夜店中酩酊大醉,一同和那些輸了錢的混混在街頭撕鬥,一同被那些貴族的走狗追的雞飛狗跳。

理所應當的,我和眼前的這個壯漢成為了形影不離的摯友。

(十九)

“阿雷戈那個廢物自己就是個賭徒,他憑什麽瞧不起賭徒?”看著崔斯特那失落的表情,我心底不由燃起了怒火。

“沒什麽大事的……下一站我們去戰爭學院吧。”崔斯特強打起了精神,起了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話:“那裏是召喚師們的聚集地,應該能讓我獲得魔法的能力吧……畢竟我這裏還有不少錢呢。”

【那群自私的家夥會輕易地把魔法傳授給其他人麽?】看著好友那瘦削的麵龐,我心底暗暗下了決定。

(二十)

“格雷福斯,你到底想做什麽?!”

拽著自己的摯友回到了秘密據,我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疑惑,對著他吼出了聲:“想贏那頭肥豬用得著出千麽?閉著眼睛都能打的他找不著北!還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你特麽的是故意的!你到底想做什麽?!”

“……果然瞞不過你啊。”

“……收拾東西,趕快走!”看著那家夥一臉淡定的表情,我真不知道怎麽罵他,最後隻得歎了口氣:“得罪了那頭心眼兒的蠢豬,這祖安我們短時間是回不來了……”

“走什麽?你不想學魔法了麽?”

“我可不想讓你把命搭進去!”那家夥的謀劃我已經能猜到幾分——無非就是自己激怒那個阿雷戈然後讓我去告密,從而取得魔法實驗的機會。

“你應該明白吧,這幾乎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格雷福斯那粗獷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同與以往的神情,幾乎讓我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這兩年我們幾乎走遍了整個瓦洛蘭,所有貴族和能力者都對獲取力量的途徑敝帚自珍,碰了兩年壁的你還不明白麽?戰爭學院那個律法森嚴的地方更不可能輕易地將獲取力量的方法交給別人。”

“我現在才明白,對於強者來,金錢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是啊,隻要你擁有力量,金元什麽的還不是意思?之前想用錢來買變強途徑的我們真是大傻瓜啊!”

“所以崔斯特,不要讓我的犧牲白費……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啦,那混蛋不會殺了我的,最多吃苦頭,我這麽皮糙肉厚絕對扛得住的!我又不是沒蹲過牢房,到時候你記得把我撈出來就好了。”

看著麵前輕輕拍著胸膛,一臉笑意的大漢,我隻覺的眼角有些濕潤。

父親,古德裏安叔叔……我總算能明白你們當時的心情了。

(二十一)

陰暗潮濕的牢房,凶惡毒辣的獄卒,還有無比殘忍的刑罰。

【這真是人間地獄啊……】感受著周身不斷傳來的刺痛,栽倒在發了黴的稻草堆中的我此時連開口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萬幸的是我的獄友是位心腸不錯的老者,幫奄奄一息的我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勢,不然我真的有可能直接死在這些灰孫子的下馬威之下。

崔斯特,老子都為你吃了這麽大的苦了,你這混蛋要是沒獲得魔法能力,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二十二)

幽綠色的煙霧在半透明的水晶瓶之中不住翻騰,淡紫色的魔力之焰於半空中靜靜燃燒,身著白色衣袍的學徒忙碌地走來走去,一管管蘊含著魔力的試劑被配置在一起,碰撞出各種各樣的色彩……實驗室的中心,一個禿的中年男人正聚精會神地將一種幽蘭色的**緩慢地滴在一塊毫不不起眼的石頭上。

【這就是沙維爾的魔法實驗室麽……】剛剛摘下眼罩,我便被眼前那奇幻的景色吸引住了。

【我也會擁有這種力量的!】我很快回過了神,心髒因激動開始急速躍動——不過帶我來的人並沒有出言,我也隻能默默等待。

大約等了半個時,那禿中年終於完成了手頭的工作,然就注意到了一旁等待的我們。

“他就是普瑞格斯介紹來的誌願者?天賦足夠麽?要知道我的魔法實驗消耗可不……我可不想做無用功!”

“絕對沒問題!”帶著我來的那個猥瑣瘦子把自己並不強壯的胸膛拍得嘭嘭作響。

“那好……來人,給他做檢查,然後準備實驗!”

……

痛!撕心裂肺的痛!全身上下,體內體表無一處不痛!就像火焰不斷地灼燒皮膚,又似無數毒蟲噬咬髒腑,我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漸漸沸騰。

但我必須忍耐,格雷福斯為了這唯一的機會正被阿雷戈那個混蛋折磨,我不想讓我兄弟的犧牲白費啊!

血肉被壓榨,骨骼在悲鳴……不知過了多久,我的頭腦幾近停止思考,唯一存於心底的念頭就是:不能放棄!

“真是不錯的素材啊!居然能堅持到這個地步……”

昏昏沉沉之間,低沉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還不等我對這句話有什麽反應,一股清涼的氣流便從我口中流入,然後傳遍全身,瞬間讓我恢複了知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之而來的就是遠超之前的劇痛,實在難以忍受的我終於狂嘯出聲。

……

劇痛如潮水般退去,而被折磨了這麽久的我,早已全身脫力癱軟在地。

【試驗成功了麽?我終於能掌握魔法的力量了麽?】我看著在我身周來回走動,測試數據的研究員們,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教授,171號體內符文之力的反應在藥效結束後漸漸平息,沒有發生異化,體質沒有加強……也許是潛能爆發試劑和誘導還有問題,這次試驗可以是失敗了。”

【失敗?為什麽會失敗?怎麽可能失敗?!】

我的心底驀然升起一股無名之火,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毀滅殆盡。

令我驚訝的是,就在這一刻,一股磅礴的力量自身體中爆發了出來。

眼前一黑,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在祖安的郊外了。

驚訝過後,便是不可抑製的狂喜,我怔怔地看著雙手,神飛天外。

這就是魔法的力量麽?

(二十三)

克瑞姆監獄不愧是祖安最黑暗的地方。在這裏,囚犯們不過就是獄卒們的玩物,時不時就有獄友被他們活活毆打致死——甚至他們會把死去囚犯的遺體賣給屠夫賺取錢財。

萬幸的是,因為阿雷戈時不時要來折磨我,所以那些毫無人性的家夥並沒有直接取我性命的打算。

但日常的折磨還是少不了的。

針刺,刀割,火焚,冰凍,下毒……乃至於簡單的鈍擊毆打,這幫家夥的手段簡直層出不窮,來了這裏兩周,這些獄卒折磨我的手法竟然沒有一次重樣的。

【死騙子,你不會是真的死在試驗裏了吧……要是這樣我們這次可就直接賠光老本了。】

……

“賭棍……醒醒……賭棍!你這混蛋別嚇我……”

半睡半醒之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老子還沒死呢!”我睜開了眼睛。

“……那就快走吧……等你身體好些,我們就去把那個阿雷戈抓來,你受的罪,那家夥一定要付出代價!”

崔斯特輕輕把我摻了起來,一邊恨恨地詛咒那隻肥豬,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體內澎湃的力量……這就是魔法的力量麽?

“夥子,如果是我,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這個地方。”

就在我們剛剛起身的時候,我那獄友突然開口了。

“誰!我明明設下法術結界了的!”崔斯特麵色大變,順勢把我背在了身後。

“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的。”那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開口道:“年輕人,你沒有注意麽?你這個朋友已經在那些黑心獄卒的折磨之下,開始了天賦覺醒麽?”

“天賦覺醒?那是什麽東西。”崔斯特開口問道,在他背後的我注意到他指間已經夾了數張卡牌,似乎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

“天賦覺醒不是什麽東西,而是成為強者的路徑之一,是掌握超凡力量、運用符文之力的開始,你子好歹也是覺醒者,為何如此無知?”

實話,其實我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這幾天中,那些獄卒的折磨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難以忍受了……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被打多了,習慣了,可沒想到其中還蘊含著這樣的驚喜麽?

……

崔斯特最終還是沒將我帶出監獄,而是在我體內留下了一道印記,隻要我念頭一動,他就能知曉,然後瞬移過來。

而我,則在那老者的指導之下,一邊被獄卒折磨,一邊開始鍛煉我剛剛覺醒的天賦。

(二十四)

那個老家夥沒有騙人,格雷福斯當時的狀態的確和天賦覺醒的狀態很類似——符文之力將全身包裹,隔絕了自身的氣息。

虧我還以為那家夥被折磨死了……那一瞬間,我真的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然後去阿雷戈家把那隻蠢豬碾成肉醬。

天賦覺醒大體有兩種狀態:一種是直接完全覺醒,從此踏上強者之路;另一種則是在外界的刺激之下不穩定覺醒,需要外界的不斷的刺激以及本身的不斷鍛煉才能掌握天賦。

“……所以,你這家夥原來是受虐狂啊。”看著那家夥被毆打了一頓後依然生龍活虎的樣子,我不禁開了個玩笑:“沒想到你這家夥看著這麽強壯,骨子裏居然是個抖m啊。”

“你才是抖m,老子是純爺們!”格雷福斯反駁道。

“成天被吊打的純爺們?”我搖了搖頭,然後明智的不再刺激那家夥:“怎麽樣,你的天賦已經掌握完畢了吧……已經過了三年,阿雷戈那頭豬也該付出代價了。”

“我明白……不過師父臨去前讓我去找他的一個老夥計,據是一個很厲害的槍械製造師。”格雷福斯那家夥眼珠兒轉了轉,然後腦洞大開地提出了一個讓我始料未及的提議。

“我騙子,咱們要不要玩一把大的?”

……

不得不承認,雖然我比他精明,但這個比爾吉沃特大漢的發散性思維實在遠超我了數個等級。

然後,整個瓦洛蘭都知道了,我和格雷福斯,成為了‘不共戴天’的宿敵。

(二十五)

“大人,崔斯特那個狡詐的騙子的行蹤已經被我們酒鬼兄弟會掌握了,斬首者,割喉者,分屍手明天都會到場,您……”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那人偷偷瞄了兩眼我的愛槍‘命運’,然後迅速退了出去。

“死騙子,你這家夥也真能惹事兒啊。”等那人徹底離開,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彼此彼此,前些天也有不少不長眼的家夥來找我對付你……沒想到輸不起的家夥這麽多啊。”

“不管這些雜碎了,今天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兒?”

“大事,你也知道我曾經有一個對我特別好的叔叔吧……”

聽到這裏,我不由地收起了笑容,‘古德裏安’這個名字在摯友心中有怎麽樣的分量我當然了解。

“那年異常的大雪封山……不是天災!是!”崔斯特罕見地紅了眼睛:“賭棍,我需要你的幫助。”

(二十六)

冰晶鳳凰,艾尼維亞,冰雪的化身,弗雷爾卓德的守護神,超越英雄的存在。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也許現在的我沒有足夠的力量,但總有一天,我會登上那白雪皚皚的山,向它當麵質問。

現在我需要做的,就是磨練自己,增強自己的力量——通過卡牌,我已經能感受到那條界限了。

英雄和普通人的界限。

(二十七)

黑社會果然不是那麽好混的。

大大的組織,盤根錯節的關係……還有暗中隱藏的貴族的支援,你一不心,就會踩到地雷。

就像現在,被德瑪西亞之劍追殺的我一樣。

“法外狂徒!你的所有爪牙已經被拔除,現在你已經窮途末路了!束手就擒吧,你將會得到公正的判決!”

“公正?呸!”聽著那家夥道貌岸然的聲音,我實在忍不住了。

“一群人模狗樣的衣冠禽獸,你以為你們幹的那些破事兒老子不知道?”扣下扳機,任由體內的符文之力和火焰一同從槍口中噴出,我放聲長笑。

“你們這些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貴族,真以為老子怕你們麽?”

“接招吧!終極爆彈!!!”

……

【真是和狗皮膏藥一樣煩人啊……】背靠著樹幹,我歎了口氣。

和德瑪西亞之劍的追逐已經進行了一天多了,那家夥就像瘋狗一樣纏著我不放,偏偏鼻子還和狗一樣靈敏……我根本擺脫不了他的追擊。

“怎麽不跑了?”

還沒歇息兩分鍾,那讓人討厭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了過來。

“哼,老子不想跑了……老子要幹翻你!”

……

“混混就是混混,就算覺醒了天賦也難登大雅之堂。”那個扛著一柄宛如門板般的大劍的魁梧男人神情倨傲之極……不過他的確有驕傲的理由。

畢竟他是英雄,已經站在了瓦洛蘭芸芸眾生的。

“咳咳……你以為你贏定了?”大量的失血讓我的雙眼一陣模糊,但我的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也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了一種既陌生又無比熟悉的波動——這是我第一次能感受到空間的波動。

顯然,死騙子已經定位了我的位置,打開了空間門,隻等合適的時間便會降臨於此對那個家夥發動突襲了。

但這不是我想要的,因為即使合我們兩人之力,勝算也不到一成,並且跑都跑不掉,就算崔斯特是空間法術的天才——在這場追逐戰中我終於了解了我們和英雄的差距,不過還不算晚。

“你不會永遠得意下去的……五年,或許是十年之後,會有人為我報仇的!”我掏出了最後的一顆大威力爆彈。

死騙子,抱歉,答應你一起衝上雪山之巔的承諾是無法兌現了。

(二十八)

“這傻逼!真他麽的能惹事兒啊!”第一次,我有了罵娘的衝動。

一日之前,德瑪西亞之劍率眾清理城邦黑社會,僅法外狂徒一人逃離,目前德瑪西亞之劍正在對其進行追捕。

德瑪西亞之劍,德瑪西亞的老牌英雄,戰力驚人,曾單槍匹馬擊潰過一個血色刺客團的百人隊——要知道,那可是一百個裝備精良,配合無比默契,專門為圍殺英雄而存在的精英啊。

得到了這條消息的我馬上瞬移到了旅館客房,然後立刻開始利用自己的空間天賦對格雷福斯進行定位——雖然生還幾率幾近為零,但我仍然相信那家夥還活著……這種禍害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死了的!

那混蛋也沒讓我失望,撕開虛空之後,我便看到了那家夥滿身鮮血地半跪在地上。

然後那貨做了一個讓我忍不住想抽他一頓大耳刮子的舉動。

那個白癡似乎是察覺了我的窺視,對我露出了一個難看無比的笑容,了一堆廢話,然後掏出了一個符文爆彈,看起來像要自殺的樣子。

我艸!誰讓你裝英雄了?

(二十九)

就在我引爆爆彈的前一刻,一隻手自虛空中伸了出來,將那顆威力驚人的圓球奪了過去。

那傻逼居然沒聽懂我話裏的意思麽?

第一次,我對摯友的智商產生了懷疑。

這家夥也是個任性的混蛋啊。

可不知為什麽,我與一種想笑的衝動呢?

有這樣一個兄弟,我格雷福斯這輩子,算是值了!

(三十)

崔斯特.費特,瓦洛蘭的卡牌大師,掌握著空間和法術力量的英雄,賭聖,英俊瀟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有一宿敵名為格雷福斯,擅使火器。

這是大多瓦洛蘭人對我的印象……當然,最後一句純屬扯淡。

知道我和格雷福斯關係的,除了我們兩之外,隻有一個外人——那就是我成為英雄後在暗影島旅行時一不心締結了靈魂契約的暗影魔魅,寡婦製造者,伊芙琳,瓦洛蘭最強的刺客之一,同時也是我的情人。

嗯,與德瑪西亞之劍的那一戰,最後還是我們贏了。

雖然事後我們兩修養了將近半年才把傷養好,不過因禍得福,我們兩人雙雙跨進了英雄的門檻。

……

“親愛的……你和那個大胡子到底是什麽關係?”**,伊芙琳對著我的耳朵輕輕嗬氣,讓我有些心猿意馬。“你知道麽?皮爾特沃夫的漫畫家都有人畫你們倆相愛相殺的同人本了。”

“相愛相殺?那不是我們兩個之間遊戲麽?甜心~”輕輕吻了吻情人性感的嘴唇,我安慰道:“放心了,我的性取向很正常的……你還不知道麽?”

“死人~”

……

起來有將近兩個月沒約那個二貨一起聚一下了……嗯,明天找那家夥一起喝酒吧。

兄弟.fin。

近1.字……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