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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兒吃著碗裏的麵條,還是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對麵的軒轅。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說話,也不吃東西,隻是搖晃著手裏的扇子,呆呆的看著繁鬧的長街。
怎麽看,都覺得軒轅和這小麵攤格格不入。他好似王孫公子,自有一派風流瀟灑。來這這小麵攤吃食的也不過平常百姓,清湯寡麵,與軒轅一比倒是俗氣的很。
軒轅似乎腦袋後麵又長了一隻眼睛,他偏過頭,笑眯眯的看著非兒,問她:“怎麽不吃了?”
非兒挑了挑麵條,盯著碗裏那清淩淩的湯水:“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
軒轅但笑不語,一臉莫測。
“當日我可是男裝打扮,怎麽看,也和現下不同。”非兒就是鬧不清楚,她與軒轅僅見過一麵,就那一眼,他就能分辨出男女真假,也太過厲害了點。
軒轅收攏了折扇,語帶笑意:“隻能說我比旁人聰明一些,記性也好一些罷了。”
非兒也不理他,還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做什麽的。起初在墨澤營地裏見過此人,可怎麽覺得他不像個當兵的,倒像是混進去的奸細。若不是他當日救了她和展謙昂兩人,她就要把追殺戰展謙昂的債攤到他頭上去了。
抹了抹嘴角,非兒又問:“我還沒有問你,你怎麽會在這兒?不是應該和墨澤大將軍一道上京述職去了麽?”
“我早已不是軍中之人,自然不用隨墨澤大將軍上京述職。況且那大將軍回了京城,還不知前途生死。他手下一幹將領,也少不得受苦。”軒轅頓了頓,臉上掛著一抹深刻的笑意,“還不若像現在這樣閑雲野鶴來得自在。”
非兒輕哼一聲:“我看你是怕死吧……”
軒轅也不氣惱,含笑說道:“隨你怎麽猜想。”
非兒吃著麵,也覺得這事兒本來跟她也沒有什麽關係,又何必在這裏跟軒轅逞口舌之爭。隻是想到此處,她又免不了尷尬。軒轅好言與她攀談,可她卻挖苦人家,要是公子在這,又少不了責備她一番。
軒轅輕搖紙扇,靜靜的看著麵前的非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非兒抬頭,見軒轅滿臉含笑,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她連忙帶開話題,問道:“接下來你可有什麽打算?”
軒轅單手支頰,難掩眉間那絲倦怠:“去見一個美人。”他的眼神飄忽,唇角仍舊掛著笑意,可非兒卻覺得,軒轅的笑,多少都有絲無奈在裏麵。
長街上車輪滾滾,忽然聽街上人聲驚訝,馬蹄聲衝淡了人們的喧鬧。非兒回頭,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隻見一軍人打扮的年輕人騎著馬,肩上背著用白布裹好的鳳凰琴,就這麽揚長而去。
非兒忍不住皺眉,墨澤的兵就是這般無法無天。
軒轅將兩枚銅板拍在桌上,起身便走。非兒連忙拎起包袱跟上軒轅,心裏還忍不住責怪於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等她喝湯的時候動換,害得她差點讓油菜葉子噎死!
“軒轅,我們幹什麽去?”非兒跟在軒轅身側,見他腳步堅定,似是完全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要做什麽。
軒轅嗬嗬一笑,道:“當然是找地方投宿,不然你想要露宿街頭麽?”
“要去找客棧怎麽不早說!”非兒鼓著腮,用眼睛狠狠的瞪了軒轅一眼。
軒轅好奇的看著她:“怎麽?”
“早說要去投宿的話,我就不在這裏吃陽春麵了!”非兒越想越惱,小臉皺巴巴的,引得軒轅不住想笑。
大凡天下間的客棧都是一個樣,不管是在墨澤還是在龍瀾,這客棧都算是不錯的營生。掌櫃在櫃台上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店小二忙的不亦樂呼,繞著桌子給客人添水。
軒轅吩咐掌櫃說道:“兩間上房。”
非兒連忙攔他,轉頭對掌櫃說道:“就他一個人要上房,我就不必了。”出門又要吃好喝好,又要住舒服的地方,那得是多大的一筆挑費?
軒轅似乎知道她那點小心眼,他在櫃上拍了一錠銀子:“兩間上房。”
掌櫃抬眼看這兩位客官,人人都像他倆一樣讓來讓去的,他生意還做不做了?掌櫃覺得不耐煩,幹脆打發他倆說:“就剩下上房了,二位將就一下吧。”
小二也是個明眼人,見掌櫃這麽一說,立刻幫腔:“二位跟我來,我們這可是方圓五百裏內最舒服的客棧。”
非兒一臉無奈,也隻好跟著他們兩個人一起上了樓。
軒轅夙見她一臉疲憊,忍不住打趣說道:“莫不是水土不服,吃壞了肚子?”
“你才吃壞了肚子。”非兒白他一眼,總覺得這人奇怪的很。明明隻見過兩次麵,可軒轅對她卻熱絡的猶如多年至交,是他天生熱情?還是別有用心?
軒轅夙隻是一臉笑意,不管非兒說什麽,他都不驚不惱。
小二轉頭對他們二人說道:“客官,到了。您看您二位誰住這間?”原是到了房門前,小二不得不打斷他們的談話。
軒轅夙嘴角含笑,對著非兒說了個“請”字。
非兒也不多做推讓,既然是軒轅的意思,她索性住下,反正又不會少了一塊肉。她朝著軒轅夙甜甜一笑,然後“砰”的一聲將門帶上。
軒轅夙在門外看著她,臉上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非兒推開窗,外麵的天已經漸漸的暗了下去。軒轅夙說得對,如果這個時候不找個地方歇腳的話,今晚就要露宿荒野了。
天玨靈巧的躥到大**,找好了枕頭旁邊的位置,小身子一翻,肚皮朝天,眼見著就要睡著了。
非兒無奈的看著這小東西,人家都說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寵物。天玨可是一點頭不像她!呃……在她看來。
晚上那碗陽春麵吃的還算飽,她索性隨著天玨一起躺在**。
白色的帳子,柔軟的被褥,終於安穩的躺了下來,卻覺得這房裏仍是搖搖晃晃的。興許是船上呆得時間太久了些,也習慣了搖搖晃晃的地麵和搖搖晃晃的床。
夢裏,稀疏的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在青色的路麵上映出一個個銅錢般大小的光點。有風吹過,林葉顫抖,風過嗚咽。
她走過一片樹林,光斑映在她的瞳仁裏,斑駁流離,卻剔透如晶瑩的琥珀。
這是哪兒?
她左右打量,努力的搜尋記憶中是否來過這個地方。
忽然間,什麽東西從林子裏一閃而過。
她的心忍不住瑟縮一下,壯著膽子,朝著影子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泉水叮咚,新新舊舊的雜草交錯生長著,陽光透過那些深深淺淺的綠色和輕薄的霧靄柔和的灑在她的身上,偶爾還能聽見不遠處水波滑動的聲音。
水汽凝結,夾雜著草木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
轉過一塊巨石,耳邊便是輕微的水聲,她循著那聲音慢慢走了過去,隻看到隨意丟在水潭旁的衣裳,在陽光的照射下,那看似簡單的素服卻散發出美麗的光彩。
她還沒有弄明白這是什麽情況的時候,破水聲響起。
長長的黑發在空中甩出一片水珠,濺得她滿身滿臉,甚是狼狽。
長發被修長的手指攬到一邊頸側,那無數披散的青絲浮在水麵上,宛如一片漂浮的黑紗。無數的水珠從小麥色修長卻毫不瘦弱的身體上滑落,無聲無息的滴落在水麵上,猶如短線的明珠。
仿佛知道身後有人注視著他。
潭水中的青年慢慢地轉過身,水光**漾中,顯然正在沐浴的青年站在及腰的水中和岸上的她靜靜對視。
那雙眼睛……猶如濃重的墨色,又好似無星無月的夜,可卻讓她覺得如此熟悉!
在什麽地方見過這樣深諳的眸光?
他又會是誰?
青年仰起頭,臉上並無表情,隻是淡淡說道:“不許這樣看我。”
一瞬之間,世界開始恍然。光影如梭,彈指韶華。隨水流紅,仿佛季季相似,但卻已然不是原來的枝頭芳菲。
隱約記得有人對她說過,相去萬裏,遠在天涯,縱然讓人魂牽夢繞,可比起近在咫尺,心若參商,也終究幸運許多,歡喜許多。抑或是彼此相忘,生生世世不再相見,這也許才是你我最好的歸宿吧!
到頭來,也說不清到底是誰欠了誰一輩子……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客官!跟您一起來的那位爺讓我叫您起來!”
“客官?姑娘!”
“咚咚咚咚咚!”
這……該死的店小二!
非兒怒極,拎起枕頭朝著門的方向砸了過去,隻聽“砰”的一聲,枕頭從小窗裏丟了出去!門外店小二見客人惱怒,也就不敢再多叫一聲,老老實實的把枕頭從小窗裏遞進來,一句話都不敢說的走了。
非兒閉著眼睛喘著粗氣,她最討厭別人擾她清夢!
下次再擾人清夢,小姑奶奶拆了你這破店!
迷迷糊糊的穿上鞋子,轉頭一看,天玨的小爪子抽了兩下,換了個姿勢又睡著了。
天!
她不要做人了!
一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腿兒,茶杯一倒,杯子裏的水順著桌麵一滴滴的往下掉。她不禁想起夢裏那從小麥色肌膚上掉落在水麵上的水珠。
非兒不禁恍惚。
夢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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