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可怕的推理
“什……什麽意思?我不是已經……”我抬起頭看著他。
我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著他的正麵,忽然發現,我最像他的地方是眼睛。
“對不起了,拋下你這麽多年……”他說完又把臉轉了回去:“如果可以,我倒想跟你這臭小子喝兩盅,隻可惜這裏沒酒。”
這時,荒野上忽然刮起了大風,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過了半晌又說道:“或許以後你再也不會見到我了。你……不會怪我吧?”
“您要走了?”我大吃一驚,趕緊抓住他的衣袖。
他再次拍了拍我的肩,側臉上的嘴角微微翹起,慢慢將我的手拉開:“不是,是你要走了。記住我的話,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他的眼神還是那麽平靜。
荒野上的風越來越大,而且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我正想拉起他去找個地方避風,突然,天上傳來了一股吸力,我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往上迅速升起。
父親愣了一下,站起身,抬頭看向我。
隻見腳底下的景物越來越小,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不斷喊著他。他衣袂飄飄地站在風裏,朝我輕輕一笑,揮了揮手道:“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他的聲音都被風吹散了,細不可聞,我暈乎乎的還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兒,眼前突然一黑,意識再次陷入了模糊之中……
再次醒過來,我發現我還躺在擔架上,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我的精神好了許多,就好像隻是在一次正常的睡眠中醒過來。
我閉著眼睛躺了兩三分鍾,意識和思維已經恢複到了最佳的狀態。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我這麽對自己說著,慢慢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理了一遍。
首先我想到了導致我正式卷入這件事當中的三眼神廟。
亞神族的三眼神廟雖然建得很隱秘,但許多年過去,總會有人發現的。而在這世上,最有可能發現神廟的人,就是盜墓賊。
例如我的父親。
三眼神廟裏的詛咒根本就讓人防不勝防,所以我父親中了詛咒之後,一切事情便都開始了。為了破除詛咒,他必須四處尋找亞神族的線索,最後他從《蘭陀遇仙圖》中,發現了蘭宮。
而《蘭陀遇仙圖》是尉遲玖的祖先白山居士所作,白山居士應該是第一個發現蘭宮,並把路線圖畫出來的人。他將此圖投於山下,不管這幅畫最終落到誰的手裏,其中的秘密肯定會讓一直調查蘭宮的父親得知,就算父親不知,父親的子子輩輩也早晚會查到。所以歸根結底,蘭宮被發現,也是必然的。
而兕角金號,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
亞神女王在製造兕角金號的時候,有意將號芯做成可拆卸的,並把號芯放入蘭宮中。據我估計,號芯應該很容易拿到,並且在安置號芯的地方,會出現刻字、壁畫等傳達信息的東西。
這段信息,介紹的是如何使用號芯,讓中咒者的子孫後代避免詛咒。亞神女王為此事留下種種線索,這是刻意為之的。
很顯然,這個讓子孫後代破除詛咒的方法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中咒者的子孫揣著號芯惶惶不可終日,最終也會踏上尋找蘭宮的路途。
例如我。
當然,我剛開始並不知道詛咒的事,直到我無意間闖入三眼神廟,再被詛咒了一回,被油子救了之後,才獲悉了這些事。
不過,這雖然看似巧合,但也僅僅是巧合中的必然,包括“黑紐扣”的出現。
我之所以會這麽認為,是有道理的,原因就在於油子。
油子在整個事件中,看似是個不起眼的環節,但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被我所忽略。現在慢慢回想起來,才發現油子身上存在了太多的疑點。
首先,是油子的出現。
油子的出現是一個很值得懷疑的問題,因為他正好救了我。雖然他曾解釋過,他是因為中了詛咒,所以對三眼神廟十分關注,才會及時發現我倒在地宮裏。可慢慢想來,即便如此,他能及時救下我,同樣是非常巧合的一件事。
因為油子並不是當地人,他即便對三眼神廟十分關注,也不會時常在那處走動。
如果這件事並不單純,那就會涉及到一個問題,就是三眼神廟為何遲遲不被人發現?根據我對三眼神廟的了解,那地方千百年來,基本上無人問津。為什麽?三眼神廟的傳說連招待所老板都知道,為什麽那麽多年沒有人來發掘?
比較靠譜的解釋,那就是知道這段傳說的人,都統一將三眼神廟的傳說對外界隱瞞。可為什麽他們對所有人都隱瞞,偏偏會告訴我呢?
由此可見,當時招待所老板對我吐露這件事情,其動機並不單純。
最可能的一種假設是,油子之所以能及時救我,是因為招待所老板知道我要進三眼神廟,將這事告訴了油子。
再者,那就是油子和考古隊的關係。表麵上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麽問題,但為什麽偏偏在我中了詛咒,準備找兕角金號的時候,蘇芹的考古隊已經先一步將兕角金號發掘出來了?並且,油子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考古隊發掘巫王墓的消息。
而同時,英國的“黑紐扣”也在這時將兕角金號偷走,他們偷盜兕角金號的時候,用的是跟油子一樣的計劃。
種種的巧合遇到一起,隻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這些巧合並不是巧合,而是人為設計好的。
最讓人意外的一點是,油子帶著我成功追上了黑紐扣的腳步,不至於讓我失去線索。油子是這麽厲害的人嗎?既然他這麽厲害,為何這一路上,他所表現出來的更多是操家夥蠻幹?
想到這我的心都涼了,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我感覺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與油子脫不開幹係,他在整個事件中,似乎扮演著一個至關重要的角色,可以說如果沒有他的存在,這些事情甚至不會發生。
不過,油子隻是和我差不多歲數的人,要說這些事情全是他一個人操控,那是不可能的,這麽說來,在油子身後,說不定還有一股很龐大的勢力,這個勢力更加神秘,也更加可怕。我、蘇芹的考古隊、“黑紐扣”,甚至是我父親,說不定都是這股勢力手上的棋子。
他們精心布置了各種各樣的局,時間至少跨越了幾十年,究竟為了什麽目的?他們在進行著什麽計劃?
一想到所有的遭遇都是讓人精心策劃好的,我就直打冷戰,如果所有的這一切都隻是上天的安排,那我還不至於會有如此糟糕的感覺。而原本看似天意的東西,實際上是人為的,那就是非常恐怖的事了。
這就好像我原本隻是一個普通人,每天上班下班,逛街打牌。可突然有一天,我發現所有的生活,都是被人精心策劃好的一部連續劇,我的一舉一動,都會有觀眾在各自的電視機前看著。這種感覺真的是不言而喻。
事到如今必須要冷靜,現在我還活著,那就說明“黑紐扣”暫時不會對我怎麽樣,就是不知道其他人的狀況,讓我有些擔心。
而現在我能做的,隻有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擔架上,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意識已經完全清醒。
傳入耳中最多的還是趕路的聲音,偶爾有兩個人用英語低聲聊天,我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更不知道其他同伴在不在我身邊。
我開始思考,為什麽我僅僅隻是被打暈?之前唐裝老頭可是真下殺心的,為什麽周星出手把我擊暈後,他們卻沒有殺了我?難道是周星說要留我一條命,他們才沒有下殺手?
不會,如果是這樣,周星沒必要將我打暈,因為我現在就是一個累贅,即便周星不讓他們殺我,他們也不會一路都抬著我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對他們還有用。
可我對他們有什麽用呢?我說白了隻是一名普通的盜墓賊,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難道是前麵有什麽關卡阻路,必要的時候,必須犧牲一個人,所以我是他們預備的犧牲品?
這樣似乎就說得通了,如果前麵真的需要人命來做墊腳石,那我和蘇芹等人無疑是最好的人選。我們對他們來說,是可以隨意犧牲的。
雖然這種解釋沒什麽根據,但我先入為主,越想越覺得這事有可能,心中不免發慌起來。
這時,隊伍再次停了下來,之前感覺他們一直往下走,所以這裏可能是極深的地底空間,不知前麵有什麽阻礙,他們會在這裏停下來。
很快,抬我的人就把我放到了地上。
我仔細聽著擔架放下來的聲音,發現身邊還有三個擔架。這麽說來,其他同伴都還在。
這個時候,忽聽耳邊傳來了絲的一聲響動,好像是雪蟒的吸氣聲,我感到十分奇怪,看來不僅其他同伴,就連雪蟒都毫發無傷。
“黑紐扣”這幫人到底想幹什麽?
不管怎麽說,發現大家都沒事,我安心了不少,便耐下心來靜躺著,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
沒過一會兒,便聽到那名唐裝老頭的聲音——“怎麽樣?都準備好了嗎?”
隨後就有個人回答,聲音聽上去像是傑克,也就是戴著鴨舌帽的男子。
“老爺子,都妥當了。”
唐裝老頭這時又說道:“開始吧,我們退後點!”
隨後,我又被人抬了起來,往後撤了一段距離。我心想這夥人到底想幹什麽?難不成想搞爆破?稍微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他們雖然特別狠,可也不至於喪心病狂,這座雪山裏的地底空間不是說炸就能炸的,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我心裏還是沒底,覺得沒有光線照向我這兒,便慢慢將眼皮睜開一條縫隙往外瞄。
剛開始眼睛還不適應光線,看什麽都是模模糊糊的,隻覺得身邊好像都是人,大家都擠到了一塊兒。等眼睛能看清楚了,我這才發現,所有人的手電筒都集中照到了前方一處。
我稍稍偏過頭往前看去,頓時,周星的背影映入了我的眼簾。
他靜靜地站在前方,抬著頭,我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隻見他舉著一隻彎彎的號角,正準備放進嘴巴裏吹。
周星在幹什麽?他為什麽要吹兕角金號?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