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高睿隻是讓人投了拜貼，卻沒讓人等著靳楚鈺的答複，就是怕靳大少會拒絕，那樣對他來講無疑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相較於當時就受到打擊，高睿寧可拖到七天後親自在樓
上等，權當賭個運氣。
值得慶幸的是，他今天的運氣不錯，沒等多久就見到了靳楚鈺。
靳大少最近日子過得辛苦，心情自然算不上好，就連應邀前來也不過是為了有個借口在父親那裏請假休息一會兒。
高睿也看出靳楚鈺氣色不是很好，連忙幫他斟了熱茶放在麵前。
靳大少也不客氣，理所當然地接過來一口喝光。一杯熱茶下肚，五髒六腑仿佛都受到了滋潤，熨貼起來。靳楚鈺精神好了一點，便覺得肚子餓了，於是看著高睿說了今天坐下
後的第一句話：“你叫過菜了嗎？”
這話說得既無禮貌，也無情趣，換個人說估計高睿立馬就在心裏鄙視他千遍萬遍。但同一句話從靳楚鈺口中說出來卻引不起人絲毫反感，仿佛他這樣的人在這種情況下說這種
話是理所當然地一般。高睿此時反倒覺得靳大少性子直率，問的問題也讓人感覺自在舒坦。
“隻叫了幾盤開胃小菜，其他的菜還等你拿主意，我不知道楚鈺你喜歡吃什麽，所以沒有擅作主張。”高睿自顧將靳公子的叫法改成了楚鈺，叫完之後便細細打量靳楚鈺的神
色看他有什麽反應。
靳楚鈺表情沒變，他聽話的重點在菜還沒叫上，至於高睿是如何稱呼他的，抱歉，靳大少壓根沒注意。“那就隨便點幾個吧，”靳大少略一思量，將小二叫了過來，“要鬆鼠
桂魚，翡翠蹄筋，蟲草鴨子，哦，再要一個雞絲燕窩。你還要叫什麽嗎？”他抬頭問了問對麵的人。
“聽說躍然局的佛跳牆火候不錯，加上吧。至於什麽點心之類的，隨便上些就好了，但要快點。”高睿想了想說到，他見靳大少點的都是些肉食估計肚子是真的餓了，所以便
想先上些點心給他墊墊胃。
靳大少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然後半趴著靠在桌子上便不想動彈了。高睿見他那麽一副懶洋洋的樣，心裏也覺得有些好笑，心裏這麽想著，麵上便也帶出了笑意。
“楚鈺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麽，怎麽就累成了這樣？”話一出口，高睿就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倆人並不是太相熟，沒理由問人家那麽親近的問題。
“還能忙什麽，不外乎就是跟著父親學生意罷了，不累身卻累心。”靳楚鈺毫不在意地順口答道，神情語態雖然隻是淡淡地漫不經心，卻讓高睿覺得自己仿佛是他的朋友一樣
。高大少對這種談話方式沒有什麽抵抗力，隻能心裏傻傻地高興。從小到大，人們用過各種語氣和他說話，但從來沒有人知道高睿最盼望的隻是有一個人能用平等的心情和他相處
罷了。
在這種高興的心態影響下，高睿一不留神便犯了第二次錯誤，“嗬嗬，能跟靳老爺學商是很多人盼都盼不到的好事呢，楚鈺你倒好，居然還喊累。”
靳楚鈺疑惑地抬頭：“你知道我爹是誰？”
高睿心裏一涼，不由暗罵自己是個笨蛋。這話一出口，楚鈺肯定知道自己調查過他的身世了，這還不怕，可要是萬一楚鈺認為自己是想利用他第一富商之子的身份，那自己又
該如何解釋。難道要讓自己說：我雖然也有想過利用和你的頻繁見麵給朝臣製造一種第一富商站在我這邊的假象，但更主要的目的還是要和你交個朋友。這種話說出去，連自己都
不會相信，更何況是別人。
高大少在這廂天人交戰，那廂靳大少卻根本沒有想過要等答案，他的注意力早已經被端上桌的點心給轉移了。等高睿決定實話實說，聽天由命的時候，靳大少的第一塊點心都
咬了好幾口了。
高睿哭笑不得，不過心裏卻也著實鬆了一口氣。隻是隱隱然還是有些慚愧，總覺得不該私自調查楚鈺那麽坦****的人。
靳楚鈺吃得開心，雖然姿態並不粗俗，但速度卻是不慢，很快兩塊點心便下了肚。等靳大少覺得又有了精神說話的時候，才發現剛才隻有自己在吃，對麵的人壓根沒有動筷。
“你怎麽不吃呢？”靳楚鈺問。
高睿連忙回道：“我還不是很餓，可以等一會再吃。楚鈺要是餓的話，就再多吃點。”
靳大少搖頭：“我已經不那麽餓了，還是等著上了菜再吃吧。我前幾天還一直想吃這兒的雞絲燕窩呢，今天總算是可以吃著了。”
“楚鈺如果想吃的話可以派人買回去呀，何必委曲著自己的胃。”
“並不是要委曲自己，”靳大少較真，“隻是尉遲師兄說過這菜食一路拿回去總是要失了幾分真味，比不得在酒樓裏直接吃，所以我才沒有叫別人來買。”
“想不到尉遲兄居然對飲食也那麽有講究，”高睿讚道，“對了，今天怎麽不見尉遲兄和付兄過來，自從那日賞花節一別，我還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再和他們見麵呢。”
靳楚鈺苦下了臉，“我也希望他們能來呀，要是師兄他們還在的話，父親也不會天天逼我逼得那麽緊了。”
“這跟尉遲兄他們又有什麽關係？”高睿見靳大少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微笑道。
“還不是前幾日光陪師兄他們玩了，留下很多東西沒學，父親發了狠，要讓我這幾天補回來。”靳大少抱怨道。
“嗬嗬。”高睿笑。對自己的生活不滿足的人他見多了，抱怨的話聽到的也不是一句兩句，但還沒有一個人像楚鈺一樣即使滿腹牢騷也讓人從心底高興。因為隻有靳大少，即
使他說著抱怨的話也不是為了惹人同情，抑或是發泄情緒。他隻是覺得這件事應該用抱怨的語氣說出來，所以他就那麽說了，就好像選擇用陳述句還是疑問句一樣簡單。這樣單純
地為了說而抱怨的靳楚鈺，讓高睿從心底覺得可愛。
躍然居的菜上的不慢，很快就擺滿了桌子，於是倆人開始邊吃邊聊。高睿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心理，總是想讓靳楚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不想對他隱瞞什麽，可是深深淺
淺地幾次暗示之後，靳大少卻是全然沒有意識到什麽，高睿隻好無奈放棄。
恐怕即使自己說自己是個皇子或者乞丐，那人都也不會有什麽不同的反應吧，高睿心裏慢慢出現了這個念頭。本來這種不受身份影響的交往應該是他最向往的，可是在這個人
麵前卻有了種失落的感覺。也許是這個人身邊的人都太優秀了吧，優秀到自己不拿出皇家的身份都覺得自己無法吸引到這人的目光。可現在的事實是即使拿出皇家的身份，高睿苦
笑著暗歎道，好像也吸引不了什麽注意呀。那人對別人的身世即無興趣，也不在乎。與他談論家世，還不如講個笑話逗他開心更實在。
一頓飯畢，靳楚鈺覺得吃的挺開心的，對麵的人說話也不討厭，所以心情比來時要好了不少。高睿也是戀戀不舍剛才那種朋友似的自在的氣氛，於是猶豫了再三還是開口問道
：“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像今天一樣找楚鈺出來吃飯？”
“這有什麽不行的，”靳大少答，反正這人也算順眼，他來找自己的話自己便能休息了，於是幹脆將身上出入府的腰牌解了下來扔給高睿，“你拿著這個牌子，直接去我家找我
就好了，下人會把你領到我那的。”
高睿傻傻接了牌子，隻覺的心裏高興得想大喊兩句，麵上卻是一時愣住沒有反應過來。
“我走了。”靳大少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