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兩日,僅僅翌日清晨,圖侖合穀幾人,便是已經把附近的武人,都給找了過來。
這些尋找淩沺的武人,離得都並不算遠,因為一些人的推波助瀾,他們也知道淩沺的目的地,也是一路向著天門關搜尋。
圖侖合穀他們也不必多說什麽,見了人喊句,找淩沺的跟我來就行。
是不是陷阱,很多人是不在乎,他們現在就想找到淩沺這個滅了他們山門、殺了他們親友的“罪魁禍首。”
而且他們也算是有恃無恐,三天時間沒有再得到淩沺的一絲行跡,他們也不再分散,都聚集在了一起。
再者,郝霽等人,之前聞聽這邊的變故,也是急忙向這邊趕來,昨夜堪堪與此地蜀州武人匯合。
同行而至的,還有其他各派蜀州武人,總人數在五千以上,有頭有臉的基本全部趕到,高手很多,躍鯉榜上有名號的,都來了足足七位,是蜀州武人而今上榜的全部。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曾經入榜,如郝霽一般已經隱退的老輩武人,不算郝霽,也足足有五位之多。
這麽多人,便是來一二中下軍府的全部府軍,他們都不在乎的。
而淩沺,此刻就站在一眾爾瑪族人之前。
從昨天到現在,沒人再尋釁與他,甚至昨夜淩沺還依次跟各位爾瑪部落頭領,都有過一番交談。
現在這些人算是對淩沺徹底俯首,甚至有個家夥,還自請入淩沺麾下,而非與其他人一樣,率領部民,與圖侖合穀並合。
兩方在一片山穀之間,隔著二三十步遠,彼此對峙。
圖侖合穀出麵,將胡古休慕和一些人的謀劃,以及他所知的種種,除了事關他們自己的,在此盡數道出。
其實說起來,事情很簡單。
林榭與一些梵山武人,一直有些往來,此次餘家事敗,他們再給自己尋找一旦身份暴露後的退路。
馬幫中的林家,都是餘家人,是餘肅的叔叔的血脈,也是餘家給自己準備的後路之一。
勒虜從梵山逃離,其實就是他們所救。
林榭與胡古休慕交好,也有些年頭了,當時救勒虜,幫其隱藏行跡身份,胡古休慕出力不少。
而且胡古休慕部落所在,臨近天門關,又與天門關轄下為數最多的一方人為同族,胡古休慕一旦叛離大璟,對天門關守軍會有很大的影響,這不管是對梵山,還是對餘家,都是極為有益的。
所以胡古休慕,才會在其中成為第三方存在。
而此次,林榭與一些梵山武人聯手,拿下了馬幫總舵。
以此為基,又恰逢淩沺入蜀州,召集武人,前往可泉縣,利用馬幫的消息,掌握很多人的蹤跡,逐個擊殺。
隨後抓了一個負責和馬幫聯絡的山河樓長老,通過其給靳瀟傳遞了些消息,繼而伏擊了山河樓派出的所有人。
山河樓也好,錦繡閣也好,了解的其實都知道,隻要是大事,永遠少不了他們的身影,參與的不多,可必會去收集信息,記錄、傳揚。
相對而言,錦繡閣對江湖武林之事,更為在意,可猜測錦繡閣背後是隆彰帝的人,並非淩沺一人。
他們無意直接麵對隆彰帝,所以選了山河樓。
而且山河樓,就在梵山,這個馬幫中很多人知道,梵山那邊也有很多人知道,也更容易加以利用。
畢竟山河樓的宗旨,很多人也都了解,他們知道的多,又不想被各國所掌,梵山新盛,大璟將亂,兩國相接,梵山會趁此做些什麽,再顯而易見不過。
山河樓蹤跡難尋,以往隻知在梵山境內,不知具體位置,抓了那麽多山河樓弟子,山河樓蹤跡將不再是秘密。
如此情況下,靳瀟能做的選擇,很少。
而且絕對不會是大璟。
大璟畢竟還沒有真的天下大亂,還是一個完整的強大王朝,山河樓不會想出狼窩入虎穴的。
事實上,在梵山展露強大凝聚力和實力,一舉攻滅缽罕那之後,山河樓遷離,就已成必然,也是一樣的道理。
靳瀟選擇在年前跟淩沺接觸,目的其實也是在此,在找尋更合適的後路。
恰好,淩沺又正好在蜀州,哪怕朔北原本不是最合適的,此時也是了。
哪怕林榭等人也是在賭,卻也相當有把握。
而後果不其然,靳瀟找到了淩沺,一路西行。
胡古休慕同時動手,在他們前路附近,連連擊殺一些武人,進一步掀起蜀州武人的敵視,掀起蜀州江湖之亂。
其實他們沒多大把握淩沺會真的來胡古休慕這裏,這三千人其實是給蜀州這些武人準備的。
若淩沺被這些武人所圍,或者淩沺換路直去天門關,避開了這些武人。
那這三千人,就會以淩沺的名義殺出,再次大量斬殺蜀州武人,讓亂局加劇,若是前者,更是可以借機與淩沺“交好”。
淩沺要是真被騙得團團轉,他們還會繼續挑動和蜀州武人的廝殺。
他們知道淩沺有山河劍,可以調動一些府軍。
如此,蜀州武人會死傷更加慘重,與大璟朝堂的敵意會更加強烈。
時機合適,再把淩沺坑死,推到蜀州武人身上。
那麽無論大璟朝堂、夏侯灼等人、荼嵐上下,都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蜀州這些武人,幾乎非滅不可。
這樣一來,其他各地武人兔死狐悲,必會引發更大的亂局,屆時大璟將真的風雨飄搖,亂象加劇,內憂外患數不勝數。
屆時林榭會以餘家遺脈的身份,去聯絡更多的人,再推上一把,梵山也會在背後給與他更大的助力。
以點擴麵,他們下了很大一盤棋。
至於淩沺的到來,他和胡古休慕所談,其實隻是胡古休慕臨時的應變。
他們在三方中,才是最勢弱的那個,他也在尋求更多的對自己有利的機會。
伏兵在外,殺了淩沺,推到林榭和梵山身上,才是胡古休慕的真實所想。
當然,這一點,圖侖合穀此時沒說,也沒必要,而是改成了淩沺洞悉了這些陰謀,強勢斬殺了胡古休慕,說服了他們剩下這些人,站出來言明所有事情。
“諸位可還有何想說。”待圖侖合穀說完,淩沺淡然道,目光一直看向郝霽等人,隱有凶光。
郝霽和一部分劍閣弟子,此時都有著甲在身,不是全甲,而是僅僅覆蓋胸背的輕甲。
淩沺後來離開劍閣的時候,讓他們去找府軍,借領的軍備,有長興那邊回信準許,這個不成問題。
衣著倒是沒換,臻武司製式的衣甲長興倒是都有,但送過來太慢,他還是想給劍閣這一眾臻武司新人,多一些防護能力,以應對諸事。
可特麽啥意思?
拿了東西站對麵去了?
真以為小爺好說話嗎!
“既然人已經被你收服,還不是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鬼才相信!”郝霽等人察覺淩沺的目光,心下也是苦笑一聲,卻是沒有動作,而蜀州武人中卻是有人開口,不屑厲喝。
“信與不信,在你們,不在我。解釋、原委,我都給你們了,要是一點腦子不長的,死了正好,少浪費些糧食。”淩沺冷哼一聲。
而後隨手把圖侖合穀的刀,就給抽了出來,飛擲而出,刀尖從開口之人心口,貫通而過。
“誰在開口說這些屁話,誰死!我沒空去分辨,你們是真傻,還是在故意挑撥。”對麵的人群不待躁動,便被淩沺這一聲朗喝壓了下去。
郝霽這時候終於開口,同樣朗聲道:“諸位稍安勿躁。淩侯畢竟是朝堂新貴,天子近臣,家眷盡在大璟,以我大璟而今局麵,淩侯絕不會是添亂之人。此事,你我皆該心知肚明。”
這話也引得許多人認同。
淩沺雖有朔北,可妻、母而今盡在長興,淩沺本身的聲名鵲起、功名利祿,也是盡數依托大璟而生。
身處淩沺之位,他會比絕大多數人,都不願見到大璟更亂。
即便一部分人,並不完全認同,畢竟淩沺身後還有夏侯灼等人,也畢竟而今多位身居高位之人,相繼起事造反,誰知夏侯灼等人,是否也有此意,不過這些人態度也在模棱兩可之間,都在觀望,而沒有出言說什麽。
夏侯灼等人在民間各地,都有極深的威望,但不包括一些武人,尤其是蜀州一些年長的武人。
蜀州武人,不與其他各地走動太多,夏侯灼起了很大作用。
當年他沒殺蜀州太多武人,卻是敗了許多武人,不準踏出蜀地的賭約,不僅針對郝霽和劍閣一方。
“諸位可有人知,此人出身何派。”郝霽也沒有理會他人,自顧再道。
身死之人,他並不認識,想問問究竟,看看是否真是蓄意挑動之人。
“楊門主,不是你蒼刀弟子?”
“不是,隻是路上遇到,一同來此,此人自居芙山門人,不知真假。”
“芙山並無此人,老夫雖非芙山門下,卻相鄰不遠,芙山避世已久,門人弟子不多,老夫都見過。”
數人相繼開口,眾人神色微動。
“即便淩侯所言為真,可四日之前,淩侯難道沿途沒有斬殺我蜀州武人數百?”有人再度向淩沺喝問。
無他,淩沺沒消失前,都有武人慘死沿途,這幾日淩沺沒了蹤影,也沒再有人出事,誰也不是傻子,哪有這麽巧。
“還有,他們真就全無參與?不能你一句話,他們就脫身而出吧。還有那胡古惡徒親眷族人,也得血債血償!我等門人、師長、親友,死傷無數,豈能一言揭過!”有人繼續開口,雙目赤紅,恨意沸騰。
一時間蜀州武人一方,喧囂四起,呼喝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