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片子,跟住了,別亂跑!”淩沺破陣而入,哲赫查哈緊隨其後,蕭歡等百騎烏山騎,跟的也沒多遠,廝殺中淩沺高喝一聲,提醒道。

盡管此地已被山河樓一眾,突兀射出的箭矢,殺傷梵山軍數百人,可餘數仍舊龐大,五六千人的軍陣,即便失去一成,也絕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

更別說他一個人,或者這百來人就能直麵硬打下來。

他可從來沒想過這樣做,這些人別真的上了頭,耽誤了他的打算。

事先不說,那純粹是想看看這些人是不是真的令行禁止,看看天門關守軍和烏山騎的成色。

周圍還有數千遊騎分列呢,倒也算不上有太大的危險。

現在不用那些遊騎,不代表真的危險時候也不會用。

而且真到那時,或許也不需要他去指使,他不相信蕭無柯就真的不在意這唯一一個孩子,這裏的遊騎,會不在乎他們的少帥。

“閉嘴!管好你自己吧!”蕭歡氣的牙癢癢,一槊挑開梵山軍迎來數杆長矛,躍馬踏蹄,兩名梵山軍士,胸骨被馬蹄踏碎而亡,蕭歡長槊向前直刺,再斬一人後,長槊左右拍砸斬掃,將哲赫查哈身後重新匯攏而來的梵山軍陣列,再次撕開。

“雁翅匯鋒矢!”蕭歡清喝下令。

其身後隨之衝來的烏山騎,當即左右兩側翼展而開,馬速突起,手中長槊盡皆前指,平穩端架不動不搖,伴著戰馬衝刺,不斷地貫穿一個個梵山軍士,宛若折扇開合,清空好大一片地域。

“何苦!與我等匯合!”蕭歡高聲向哲赫查哈喊道。

哲赫查哈有些功夫,馬背下一般,堪堪三流,但自幼便習練槍矛武藝,一身功夫都在馬背上,倒是跟餘虓一樣,馬上馬下判若兩人。

此時一杆長矛,左右閃刺崩挑連連,所向皆是敵人頸間,那裏無甲、脆弱,更不會卡住矛頭,長矛左刺又挑、右刺左挑,簡單的招式,矛頭數尺寬窄距離不斷往複,像個套馬杆一樣,兜出一個個小圓,即便不能招招殺敵,也可借高、長之利,將梵山軍士攻來的一柄柄兵器格開,一往無前,緊墜在淩沺身後十步左右。

他這種戰鬥方式,極為耗費體力,撐不了太久。

眼下最合適的,就是哲赫查哈跟他們匯合,一同結陣作戰,他們所習相同,盡管哲赫查哈跟其他人不相識,卻也可以配合一起去的,不用擔心會破壞陣型。

蕭歡對哲赫查哈還是心有愧疚的,不願意看到他被淩沺拐帶死的一幕出現。

“好意領了!”哲赫查哈聞言朗笑一聲,“不過今時,我乃朔北府將,自當隨葉護左右!”

說完,猛的低頭,避過一支強勁精準的箭矢,左手抽出佩刀,一刀格開數名梵山軍士刺來長矛,側身雙腿掛鞍,一刀劃出,斬殺三人,也躲過另一邊數杆來襲長矛,接著長槊橫掃,身形回正,持槊再斃數敵。

“兩翼迂回反衝!”蕭歡凝眉不語,隨即再下將令,與副手朗遊各領半數人馬,以鋒矢陣衝出三十多步遠後,打馬側轉,各列兩隊,向兩翼左右斜衝殺出,將梵山軍合攏而來的軍士再度衝擊混亂。

而後再次向中間匯合靠攏,複成雁翅陣。

這次的陣列,更像是一隻俯衝而下的老鷹,收斂著翅膀,疾速前行。

百人而已,左右陣列單薄,但衝鋒之勢不可抵擋一般,一杆杆長槊左右分刺,本就陣型破碎的梵山軍士更難以形成有效的阻礙和殺傷。

“弓!”當有第一個烏山騎長槊脫手,墜在隊尾的朗遊當即簡單暴喝開口。

整個烏山騎組成的雁翅陣列,後半部分將士,立刻將手中長槊狠狠摜擲而出,化作投矛殺傷敵軍。

隨後這些人,迅速收攏,藏於前麵仍舊保持陣型的同伴身後,開始提弓在手,一支支精準的箭矢,從陣列間的縫隙射出,與外圍仍舊持槊衝殺的同伴呼應配合。

一時間遠近結合,百員烏山騎的行進速度,並沒有因為連番衝刺馬力見衰而慢下來,反而更顯自如無阻,行進速度甚至還要比之前快上一絲似的。

“有兩下子。”此時的淩沺並未衝陣太深,而是一邊向前行進,一邊快速左右橫殺,讓自己身周空間更加寬敞一些,偶爾回頭一瞥,也是看到了些身後場景,對哲赫查哈和烏山騎的表現,都頗為驚訝。

聞名終究不如見麵,縱然他們隻是一騎、隻是百員新卒,也是讓得淩沺真的見識了衝陣鐵騎的風采。

就在這時,對麵此地梵山軍中軍所在,戰旗搖曳擺動,淩沺身周近百梵山軍凶猛撲上,不顧生死。

而再外圍,大股梵山軍將士,潮水一般退後,天空俯瞰,會發現這退潮之中,有一股不足千餘的梵山軍,分批逆流而上,行進速度極快,圍堵向淩沺等人身周。

“小心!是疊山陣!”蕭歡看見對麵旗語,高聲示警。

可她話音剛落,便見淩沺不退反進,不由破口開罵,氣個半死。

“給我開!”而此時的淩沺,雙刀翻舞生花,快的讓人難尋刀身何在,人也如鬼魅一般,不斷閃動遊走,欺近一個個梵山軍士身前,迅速斬敵連連,一道道敵軍屍體,鋪滿腳下土地。

直到“咚”的一聲沉悶聲響穿出,淩沺一刀斬在一麵大盾之上,被阻攔下來。

“哈呶!!”新至梵山軍士齊聲大吼,數麵大盾層疊如牆,猛然向前衝撞頂出。

同時,十數杆鉤鐮槍類似的刀矛,從盾牆之後齊齊刺出,閃爍著著耀眼的寒芒。

淩沺迅速騰空後翻,將之避開,不待其長刀如瀑般揮灑而出,嗖嗖數十支箭矢從西邊勁射而至,淩沺頓時變招,雙刀先後幾無銜接在身前旋斬,將這些箭矢擋下。

回頭一瞥,身後北側,也有一麵盾牆豎起,快速衝撞前壓,擠壓他的活動空間。

淩沺神色鄭重無比。

以少打多的事,他沒少幹,可不論在緱山城還是對付薑家、尤家,多是乘其不備或者突襲而上。

往往一上來攪亂了敵軍陣列,在其中左右衝殺,殺敵破陣,都好似探囊取物一般。

換言之,他並沒有自己應對過這般真正的大軍陣型。

也可以說,他這數戰,人數雖眾、戰績雖響亮赫人,卻並沒有真的麵對過精銳之師的戰陣配合。

唯一一次,應該還是朔北軍初成,去往隆武城途中,遇到那三千餘潛行阻擊的緱山軍,算是精銳,但那次他五千對三千,損失也頗為慘重。

至於再後來,也就是跟揚武營一眾匯合,把紅娘拐跑那次,算是麵對的精銳,不過其中摻雜許多緱山小城的弱軍,他這邊還人數同樣占優,且也有奇襲之效,也不足為道。

當然,這是對他自己而言,他並沒有真正獨自麵對過嚴整的精銳軍陣。

或者說,有,四年前尚未真正習武時去搶親,對上二十名精銳府軍那次。

不過,那樣的經驗,對今時的他,作用不大。

“殺!”沉悶一瞬,淩沺暴吼一聲,雙刀展起,斬斷數柄盾牆後刺來刀矛,騰身而起,但隻是微微離地,雙腳狠狠踏在北側衝來盾牆之上。

一時間,數十麵大盾連成的盾牆,中間部分,瞬間停滯不前,盾牆似欲倒塌一般,像小院外被風吹倒了一段的歪斜籬笆杖子。

而淩沺則是借力反衝,僅餘數步遠的空隙一躍而過,來到了南側盾牆前,矮身避過前方斜上刺來的刀矛,雙刀反刺而出,插入一麵大盾左右縫隙,向內一攪,盾後慘叫聲響起,一敵雙臂盡斷。

緊隨其後,淩沺後背弓起繃緊,將自己像個石砲擲出的飛石一樣,狠狠砸向這麵大盾。

盡管盾後有數人趕來一並支撐,也是被這一些撞擊的後退跌倒。

淩沺頓時像一個騰躍而起的蛤蟆一樣,身體借撞擊之力前傾,抽刀歸回正手持握,雙腳同時重重踏地,拔身旋斬而起。

‘霄漢’一招用出,長刀橫斬之勢迅捷無雙,身周圍上欲攻之敵,刀矛前刺下劈之力未盡,便被先一步送至的兩柄長刀迅速斬殺。

淩沺所在,便是鏡湖落石之地,一道帶著死亡氣息的波紋**漾,不斷有梵山軍將士,快速倒斃身亡。

可不待淩沺略加喘息,再度向西、敵軍中軍大纛所在方向衝去,之前麵北的敵軍,快速掉頭,恢複盾牆,向前擠壓頂撞。

而南邊,丈餘遠的地方,又是一道盾牆入目,將淩沺和一眾手持刀矛,此前掩藏第一道盾牆後的梵山軍將士,一同擠壓在內,活動空間狹小無比。

“哈呶!!”而被落在其中的梵山軍,並沒有半點恐慌和不解,用梵山語高喊一聲‘殺’,就不管不顧的向淩沺殺來。

淩沺心驚之餘,這也知道了,何為疊山陣。

盾牆一層一疊,本就難破難纏,勉強破開一道,也會跌入人山人海之中,在緊密的空間裏,遭遇大量的敵人。

越過一道山梁,陷入一片沼澤,四麵環伺、層層疊疊無有窮盡,這,便是疊山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