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女人可真是一個可憐的物種。沉浸在愛情裏無法自拔,就好像一隻忠犬一樣,隻需要對方勾一勾手,就不顧一切的飛奔而來。

路蝶傷春悲秋的黛玉潛質一下子就被激發了出來。那個女人還講著自己沒說完的少女情事。“然後他看著我,我羞怯的低下頭來,看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看見了自己破爛的露出腳趾的鞋子。我動了動自己的大腳拇指。眼淚一下子就這樣從我的眼睛咯奔湧而出。他看著我。皺了皺眉說,‘你隨我回府吧’。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悲憫,卻讓我年幼的心動了。”

路蝶一想到一個孩子衣衫襤褸的奔跑在街頭,為了找回那顆被野狗給叼走的包子。路蝶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出來。那個女人回頭看看路蝶,有些吃驚的說,“你別為我哭1。你別悲憫我。因為在遇見他之前,我也是快樂的。就好像沒有見過春天的人,覺得秋天已經足夠的舒適了。就是你們這樣的憐憫,害苦了我。我進了他的府裏之後,就當起了他們府裏的丫鬟來。我服侍他。縱使我們地位懸殊,我還是那樣的愛著他。悄悄的把他放在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不讓別人發現,不讓別人觸碰到。”

“他起先對我是沒有什麽感情的。後來因為我總是眉目含情的看著他。處處為他著想,他也發現了吧。他開始注意我了。你知道嗎,那時候,我的心,就好像飛出來的一隻快樂的鳥兒。夜夜的歌唱。為他。”

“之後的那段日子是我最最快樂的日子。但是快樂的日子總是要用痛苦來換的。我頂著府裏的壓力,和他在了一起。他的母親恨極了我。她處處為難我。我總是被她折磨。但我的心是快樂的。”

“但是我不曾想到。快樂會結束,但是痛苦卻是無邊的。他就這樣讓我快樂那麽些日子。讓我痛苦了一輩子。他娶了一名公主。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孩子在我的腹中踢著我的肚子。他是鮮活的,是一條生命,但是他不要他了。他的母親逼我喝下了萬安茶,他就那麽在一旁看著。看著我把那可怕的**一點點的喝進肚子裏。看著他的孩子一點點的死去。看著我的身子一點點的滲出血來。那一刻我恨透了他。恨他為什麽要把我帶來這府裏。恨他為什麽要讓我愛上他又要拋下我。我總是對我的孩子說,‘寶寶啊。你以後不能和娘一樣當個小乞丐了。你1是一個小少爺。小少爺。’但是我的孩子死了。在他的父親的眼皮底下死了。”

說道這裏,那個女人好像哽咽似得,抽泣了一嚇。路蝶把手放在她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說話,但是路蝶1的手觸到了一片冰涼。女人的臉早就被淚水的濡濕了。路蝶一直聽著她講故事,不曾注意到她竟然哭了。

路蝶連忙抽回手,要去拿手帕。路蝶剛剛把手帕給逃出來,那個

女人說,“不必了。這點眼淚根本就不算什麽。”

路蝶有些尷尬的停住了自己的手,她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收到那麽大的傷害。真是太可憐了。女人有些惱怒的說,“都說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路蝶隻好悻悻的把自己的悲憫給收了回了來。

悲憫是強者賜給弱者的戰利品。就好像炫耀一樣。隻有更加幸福,更加飽滿的人才會給予那些處於痛苦貧瘠之中的人的可憐之物。誰也不願意得到他,那不是善心,是恥辱。

“之後我就走了,我離開了那個傷心的地方,我整日整夜的喝酒賭博。錢不夠花了。我就去青樓。你可別笑我,我可是當過頭牌的。”路蝶吃了一驚,她沒想到自己眼前這個女人居然有過這麽不堪的經曆。。。

“嗬嗬。那時候我覺得,我已經什麽都不在乎。好幾次我想到了死。但是我沒有。我隻要一想到他還在和他等的公主夜夜笙歌,鶯歌燕舞。我就氣得牙癢癢。我一定要讓他過得不快樂。用折磨自己來讓他不快樂。他來青樓找過我。那時候我就笑著對他說,‘大爺,您來了啊。’一副全然之前不認識他的樣子,倚在了他的身上,而我的心卻是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那個寬大的肩膀最終還是成了別的女人的依靠,別的女人的港灣。他看著我,已經不是之前那種悲憫的表情了。他心灰意冷的看著我,說,‘你快樂嗎???’我不禁一愣。我笑著對他說,‘大爺,你沒聽說過嗎?表子無義,戲子無情。”然後我悲憫的看著他,如同他最初相遇時,看著我一樣。然後我轉身離開了。沒有再去看他的臉。倘若那個時候他追了上來,他一定會看見一張淚流滿麵的臉,但是,他沒有。”

“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了。之後一切都過得風平浪靜的,當然是他的風平浪靜。我就跟個傻子一樣,帶著那個可憐的青樓了。直到變成了一個老姑娘,也沒有答應過任何一個人要把我納入府裏的請求。然後我就那麽被趕了出來。是不是很可笑。是的,我被趕了出來。趕出來的時候,老媽媽還對我說,‘表子還想立牌坊。’然後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是啊。我隻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然後我就隱居在了這山中,我以為我就這樣度過完我的一生。但是我沒想到,他居然還來打擾。”

路蝶看著那個女人的臉,那個女人此刻眼裏升起的,並不是怒火,而是一種路蝶也說不出來的東西。大抵就是別人常說的,‘女人跟你說不要就是要,說要還是要。’那個女人則是嘴上說著希望他不要來打擾,而心裏卻是默默的期許著。盼望著。翹首著。

“然而那個時候,我已經病倒了。當我問起他2的妻子時。他卻是一臉溫柔的表情,那是我一生都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啊。憑什麽她一出生就高高在上,還得到了他的愛。為什麽

上天這麽的待我不公!!!???”那個女人責難似的問道。路蝶一時語塞。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就好像她路蝶,一出生就沒了娘,路蝶一想到自己的娘,眼淚就要出來了。為此她不知道被私塾裏的小夥伴給欺負了幾百次。路蝶知道被欺負的痛,所以她覺得自己和那個女人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一個人的心,可以死去幾次。我的心隻能死三次。這第三次之後,我對他再無眷戀了。第一次是我在他的麵前被灌萬安茶,他隻是在一旁看著。第二次是他在青樓裏不曾追上我。第三次,是他麵容溫柔的談起了他深愛的人。”

路蝶可不覺得這個女人已經沒有眷戀了。倘若是真的沒有眷戀了。哪裏會希望死在對方的手裏,希望對方銘記自己。

這時那個女人哇的吐出了一口血來,路蝶嚇了一跳。“慘了!!!這毒藥發作的也太快了吧!!!”路蝶沒想到這個毒藥護著快的發作。應該是這個女人讓巴爾達祿的老爹弄了許多。路蝶有些焦急的望向門的方向。

卻一下子被撞開了。巴爾達祿的老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躲在門後的。這一下子就跑了進來,路蝶嚇了一跳。“棉娥!!!”那個老人白發蒼蒼的大吼道。“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罵我吧,但是你不要死好不好!!???”那個老人用被撕碎的聲音嘶吼道。

那個**的女人卻是一笑。嘴邊暗紅的血,就好像一朵盛開的花。妖豔美麗。她張著嘴,對老人說了句話,路蝶什麽也沒聽見。隻能看見那個女人的嘴唇在上下的動著。巴爾達祿的老爹卻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好像失神了一樣。那個女人的手就這樣從床沿滑落了下來。巴爾達祿的老爹到她死都沒握住她的手。路蝶忍不住悲從中來。那個老人卻是癱坐在那裏,好像失神了一樣。不停的留著眼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流淚,卻是天經地義的。

路蝶看著巴爾達祿老爹的臉,也忘記了自己之前對他的不滿。這時巴爾達祿急忙忙的跑了進來。一邊還喊著,“珠兒,藥來了。”路蝶轉過頭淚眼婆娑的看著巴爾達祿,巴爾達祿看著自己的老爹也癱坐在地上。

手裏的東西頓時失去了掌控,自由的下落,“咚。”的一聲悶響,落在地上。 巴爾達祿聲音顫抖的對路蝶說道,“她。。。去。。。了??”其實他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他不敢相信。剛剛還跟自己說話的人,此刻已在去往黃泉的路上了。

路蝶也不點頭。對著巴爾達祿,不住的流淚。然後路蝶就抱著巴爾達祿痛苦了起來。為這個貧水相逢,僅有兩麵之緣的女人,路蝶哭得天昏地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的難過。也許是在為棉娥的愛情難過。也許是在為所有不得善終,無果的愛情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