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失利之痛
（這幾章我會比較著重於描繪主角的心路曆程，當然這不是虐，而是新生，痛苦之後才有涅槃。甘國陽必須要進一步成長，因為在大學他將麵對巨大的挑戰，不僅僅來自於籃球。）
1982年6月1日，國際兒童節，不過今天不僅是兒童的節日，也是洛杉磯球迷的節日。
今年的NBA總決賽中，在費城贏下一場，1：1取得主場優勢的洛杉磯湖人，將在今天，於大西部論壇球館迎接遠道而來的費城76人。
全美籃球迷的目光，從寒冷潮濕的賓夕法尼亞，轉移到了溫暖幹燥的加利福尼亞，而洛杉磯的球迷也早就準備好了。
在昨天排了兩個小時隊才買到“保留票”的甘國陽，帶著甘國輝、陳星三個人一起，在晚飯後坐著公交車奔向英格爾伍德。
“湖人要是能在主場連贏兩場，那就3：1啦！總冠軍肯定板上釘釘的事了，就是不知道誰會拿MVP？”甘國輝在車上手裏攥著票，嘴裏嚼著黑傑克口香糖，和另外兩人討論著總決賽的事。
“我倒是想，76人拿一次冠軍也不錯，都第三次總決賽了，前兩次全輸了，真的挺可惜的。我想J博士也該拿一次總冠軍了吧。”陳星在這個時候當然要旗幟鮮明地站出來反對胖子甘國輝，站在了76人這邊。
“你以為你是孫悟空啊！皇帝輪流坐，今天到我家？總冠軍又不是大家發著玩的，就現在這個局麵，湖人的贏麵肯定大！”甘國輝當然是奮起反擊，況且目前贏回主場優勢湖人確實形勢更好，他說這話自然也底氣十足。
“哼，我打賭這次總決賽76人肯定會贏！敢不敢賭？誰輸了，誰就請吃麥當勞！”陳星雖然心裏也支持湖人，但在為了站在甘國輝的對立麵，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支持76人——以一頓麥當勞為代價。
甘國陽知道，在NBA曆史上1982的總冠軍就是洛杉磯湖人，具體的比分他已經記不清了。
隻要甘國陽的到來沒有讓NBA曆史大方向產生改變，那麽這場賭局的贏家就是甘國輝。
“賭就賭！不過我們這場比賽就開始賭！我賭湖人贏球！你要是輸了…就…就請我吃兩頓麥當勞！”甘國輝想了半晌，想到的賭本就是多加一頓麥當勞……
“哼，誰怕誰啊？就賭這一場，我賭76人贏！”陳星對甘國輝很是不屑。
“看你那點出息！”甘國陽聽了甘國輝說的話，也忍不住說道。
“嘿嘿，大表哥，反正你不參加打賭，誰輸了都要請你，你是穩賺不賠啊！”甘國輝笑著回應道。
不過甘國陽好像沒什麽心情和表弟多開玩笑，勉強笑了笑就不做聲，托著下巴朝外看風景去了。
甘國輝看了看甘國陽，又看了看陳星，臉上有些無奈，而陳星也是同樣的表情。
從4月1日的比賽到今天6月1日，整整兩個月了，甘國陽似乎還是沒有從那場失利的陰影中徹底走出來。
在經曆了3月28號，那場大逆轉後，帕羅奧圖高中的士氣達到了頂點。
他們躊躇滿誌，帶著飽滿的信心和熱情來到了西部的籃球之都、娛樂之都，西海岸最迷人的城市洛杉磯。
他們用了三天的時間在這個繁華的都市盡情體驗現代文明給人帶來的樂趣，去享受籃球之外的快樂。
而回到了賽場，在加州高中聯賽的最高舞台，他們遇到了南加州二級聯賽的冠軍，河畔職業高中。
從比賽的開場，一切就都很完美，這種完美一直持續到了比賽結束前1分鍾，他們還領先5分，冠軍已經近在咫尺。
甘國陽在前39分鍾拿下37分，21個籃板球，如果獲勝，他將是會成為加州籃球先生的有力爭奪者，哪怕他是一個黃種人。
但那個人出現了。
事實上甘國陽早就料到了，在他踏上球場看到對方球員的那一刻，他就在心裏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這個人，哪怕到了最後一秒鍾也不能掉以輕心。”
但甘國陽還是沒能阻止奇跡的上演，沒能改變本來不應該改變的結局。
64：65，當比賽結束時，比分定格在了這個兩個隻相差一分的數字上，但結果卻天差地別。
身處人海心寂寥——這是甘國陽在比賽結束的時刻最大的感觸，而直到現在，他依然時不時會有這樣的感覺。
“大表哥！大表哥！車到了，到了。”車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大西部論壇球館。甘國輝望著還在那兒發呆的甘國陽，大聲提醒道。
那場洛杉磯之戰，甘國輝自然也到場觀看了，自然也帶上了他的“甘家菜館”大旗。
他本來準備在大表哥奪冠後，找個機會擠到大表哥旁邊拍個照，順便把那麵“甘家菜館”的大旗子也拍進去。
可惜，維京人最終功虧一簣。
不過，勝敗乃兵家常事，對於一個高中球隊而言，輸球再正常不過了，這世上沒有無敵不敗的球隊。
但讓甘國輝感到擔心的卻是甘國陽賽後的表現。
失利後的甘國陽表麵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麽兩樣，但有兩點改變卻很明顯：
一是甘國陽不再喜歡說俏皮話了，他一下子沉默了許多，對他人挑起的話題總是淡淡地一語帶過。
而過去的甘國陽不僅在場上垃圾話狂噴，場下也是經典語錄不斷，英文中文全都有。
用甘國陽的話說，甘國輝常常就被自己的大表哥給“忽悠瘸了”。
二是甘國陽對籃球訓練達到了一種近乎癡迷和瘋狂的狀態，一天24小時，從早上睜開眼睛到回宿舍睡覺，甘國陽的心就幾乎全部撲在了籃球上。
這種沒日沒夜不間斷的練習，與其說是訓練，不如說是摧殘。
包括貝爾曼在內，許多人都勸過甘國陽，但他總是用和善的笑容委婉地拒絕他人的提醒，繼續在球館折磨自己。
其他的隊友們，高四的都去申請大學籃球獎學金或者準備升學考試，其他人則回到課堂繼續上課，一切歸於平靜。
終於有一天，過份折磨自己的甘國陽在體育館累的虛脫，幸好迪彭布洛克也在，將他送到醫務室，掛了些葡萄糖才好了些。
自此，貝爾曼勒令甘國陽不準再繼續訓練，必須回家休息。
但被發配回家的甘國陽好像並沒有好一些。
看著無所事事常常發呆的甘國陽，同樣回家等大學消息的甘國輝知道不能再這樣看著大表哥失落下去了。
於是，在五月底，甘國輝、甘國陽、陳星三個人一起到了洛杉磯，一邊把大學申請的事搞定，一邊就來觀看今年的總決賽，。
甘國輝希望NBA聯盟最華麗、最強大的球隊能夠衝淡甘國陽心中失利的痛苦，讓他能夠重新恢複到過去充滿自信、霸氣而幽默的大表哥。
“啊？到了啊……”甘國陽一臉茫然的樣子，趕忙站起來準備下車。
“呯！哎呦！”甘國陽因為個子太高，結果站起來的時候一下子撞到了車頂上。
甘國輝看著甘國陽迷迷糊糊的樣子，全然沒有往昔的神氣，不禁歎了口氣。
不過很快，三個人都沒心思去想以前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因為一下車，燈火輝煌的大西部論壇球館，如同羅馬神廟一般矗立在三人麵前。
雖然甘國輝和陳星都到這裏來看過球，甘國陽昨天才到這邊來買票，可是，在總決賽的日子，望著周圍穿著各種為湖人加油服裝的人群絡繹不絕，總決賽的氛圍才真正撲麵而來。
“可惜前年總決賽的時候沒來，這感覺真他媽好。”甘國陽走在球館的大廳裏，讚歎的說道。
這座外形好像圓形蛋糕的球館內，處處透著總決賽的節日氛圍，雖然和後世比娛樂元素要少了很多。
三個人從樓梯上到了二層，進入了球館的核心地帶——球場和看台。
甘國陽雖然也在舊金山的奧克蘭體育館看過好幾場比賽了，不過自從高中聯賽開始，他也好久沒有到現場觀看NBA了，更不用說到著名的大西部論壇球館。
他一進看台，看著周圍慢慢坐滿的人，還是覺得八十年代的NBA球館看台就好像我們國家一些縣城的老式電影院，處處透著一股陳舊味兒，隻是要大上許多倍而已。
不過這裏的椅子倒是全部都是黃顏色，給人感覺充滿了湖人的氛圍。
隨著時間的推移，看台上的人越來越多，兩隊的球員也從球員通道進入到了球場上，開始進行熱身訓練。
“哇，76人不愧是NBA馬戲團，連賽前熱身都那麽好看！”甘國輝就像個鄉巴佬進城，連球員熱身都看得津津有味。不像周圍的其他球迷都坐在座位上聊天，精彩的時候還沒到呢。
但76人的熱身也確實非常精彩，因為他們有“J博士”朱利葉斯·歐文，以及“巧克力炸彈”達瑞爾·道金斯——一個兩次把籃板扣碎的“野蠻人”。
即便在賽前熱身當中，76人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扣籃天賦，在地板上飛來飛去，將球扣進籃筐。
而76人的其他球員也各個能飛善扣，所以在70年代末，76人贏得了NBA馬戲團的稱號，每到一個城市打球就能引起一場看球熱潮。
但如今，76人和歐文最想要的是一個NBA總冠軍，而擋在他們麵前的是另一個崛起的新馬戲團——SHOW-TIME湖人。
隻是從今年的局勢來看，76人想要奪冠難度有些大。
對這段曆史有些了解的甘國陽知道，76人要在明年才能奪冠了。
“好像就是那個摩西·馬龍去了76人，才拿到冠軍的吧？”甘國陽想起了以前受傷在聖巴巴拉的醫院時，在報紙和電視上給自己帶來震撼的摩西·馬龍。
可惜的是，他率領的休斯敦火箭在今年的季後賽中首輪便負於西雅圖超音速，這也開啟了火箭在季後賽麵對超音速時的苦難史。
對於已經大致知曉結果的甘國陽而言，這場比賽，已經失去了競技體育的最大樂趣——懸念。
因此，比賽對他唯一的吸引力也隻有兩隊在場上流暢而精彩的表演了。
甘國輝和陳星則是看的萬分投入，好歹這場比賽會影響一頓或兩頓麥當勞呢。
雖然是總決賽，不過甘國陽覺得球場的熱烈氣氛和後世相比還是顯得很“簡樸”。
沒有中場的雜技表演和觀眾互動，沒有吉祥物的搞怪扣籃，沒有閃耀五彩的燈光，唯一勾人眼球的大概也就是穿著短裙的湖人拉拉隊了。
隻有籃球，才是球館真正的中心。
“或許這才是更加純粹的籃球吧？”甘國陽還是時常懷念“後世”那五彩繽紛的NBA，不過現在更為簡單樸素的籃球比賽卻也深深吸引了他。
本場比賽，湖人隊的諾姆·尼克鬆超常發揮，拿下了全場最高的29分。
整個湖人也是借助主場之力，在熟悉的黃色球館和球迷的加油助威聲中，以129：108拿下了本場比賽的勝利。
“哈哈哈，陳星你這個家夥也有今天！這頓麥當勞你可是躲不掉嘍！”在離場的路上，甘國輝像鬥勝的公雞，趾高氣揚。誰叫他以前打賭老是輸給陳星，今天總算揚眉吐氣了。
“哼~還不是我讓著你！本來我也覺著湖人會贏，可為了和你湊個賭，才支持76人的。你沒看我也一直在給湖人加油啊？”陳星雖然願賭服輸，可也見不得甘國輝這副得意的樣子。
“願賭服輸！反正這頓麥當勞你躲不掉了！有大表哥作證呢，是不是大表哥，大表哥，大表哥？”甘國輝看著甘國陽，卻發現他又在發呆。
“啊？哦，國輝啊，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我去英格爾伍德走一走，我晚些時候再回去。”甘國陽突然提出要去英格爾伍德轉轉，讓甘國輝和陳星先回旅館。
“大表哥，英格爾伍德可是黑人區，你大晚上一個人去很危險的！”甘國輝聽到甘國陽晚上要一個人去英格爾伍德，立馬提醒他。
英格爾伍德是洛杉磯著名的黑人區，那裏酒吧林立，黑幫盤踞。
在美國這樣一個槍支泛濫的國家，任何一次口角和衝突都有可能演變成為一場命案。
而在這樣的黑夜裏，一個華人去往英格爾伍德這樣一個黑人區，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但甘國輝和陳星都沒能勸阻甘國陽，而且甘國陽聲稱是要去一個華人朋友的家裏，兩人也不好再阻攔，隻能先行乘公交回旅館了。
“大表哥，你可記得要給旅館打電話啊！用公用電話，號碼我抄在紙條上給你。”甘國輝把旅館的電話給了甘國陽，才和陳星隨著人流往公交站台走去。
而甘國陽則一個人向東，在這深沉的黑夜裏，向著英格爾伍德行去。
他需要用孤獨和發泄，來讓自己從失利的痛苦泥潭中掙紮出來，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