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遇故 蘭香緣 天下書庫

周遭皆靜。緊接著如同炸了營一般,眾人紛紛交頭接耳。香蘭愣了愣,兩眼直直朝夏芸望去,如同兩汪深潭,竟有凜然不可侵犯之勢。兩人目光對上片刻,夏芸到底心虛,微微錯開了目光。

香蘭聲音清亮,緩慢道:“夏舉人,頭上三尺有神明,說話要憑著良心。你一介丈夫,讀了這麽些年聖賢書,莫非也要學醃臢齷齪之徒,平白往我一個姑娘家身上潑髒水不成?”說著向前邁了一步,“今日你既然說了這話,我拚死也要撕擄幹淨,你敢不敢現在就同我去林宅,當麵同林大爺問個清楚明白,倘若我非清白,我立刻一頭撞死,可若是你含血噴人,你也拿命來賠!”

夏芸愣了,香蘭已從台階上走下來,目光淩厲,仿佛出鞘寶劍,口中質問道:“你敢不敢?敢不敢?”

夏芸沒料如鮮花嫩柳一般的女孩兒竟會如此發難,狼狽的往後退了幾步,銀蝶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擋在夏芸跟前,狠狠搡了香蘭一把,冷笑道:“喲,好大的口氣,還想去找林大爺,呸!你是哪一尾狐狸精我不知道?先前就在宅裏頭描眉打眼的勾搭爺們兒,挨千刀的**婦,那膫子**的,一頭放火,一頭放水,浪得跟什麽似的,見天兒想爬大爺的床,要不怎讓大奶奶趕出來呢!如今倒扛著貞節牌坊扮烈女做戲,誰不知道你是個**貨!”

銀蝶一行罵,一行伸手拉扯香蘭。她早已恨死香蘭,隻覺自己如今悲慘皆是香蘭害的。眼見香蘭過得這樣好。愈發覺著刺心。恨不得將眼前這張如玉的臉兒撓花,伸了手便抓。香蘭一把攥了她手腕子,正鬧得沒開交處,隻聽人群中有人大聲喝罵道:“賤沒廉恥的潑婦混賬,竟來欺負我女兒,你個花子根兒,老粉嘴,嚼舌頭的**婦。我操你祖宗!”

話音未落,陳萬全如同一陣風似的從人堆裏奔出來,衝到銀蝶跟前抬手便打,劈頭蓋臉兩巴掌下去,銀蝶臉兒便腫起來,捂著頭口中一陣尖叫。

陳萬全一行扯著銀蝶頭發一行打,口中罵罵咧咧道:“我女兒清清白白,金尊玉貴,多少人家求娶不來,合該當觀音一樣供著。你才是沒臉爬爺們兒床讓老爺們趕出來的賤婦。為著你,你們全家都給賣了。不老老實實夾尾巴旮旯裏撅著,反倒來我門庭跟前撒野。如今不治你,你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原來陳萬全午間同人出去吃酒,迷迷瞪瞪回家,卻瞧見門口圍了一群人,擠上去一瞧,方知是家裏出了事,正趕上銀蝶撕扯香蘭,又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兒。縱然陳萬全窩囊膽怯,卻是個極疼愛女兒的,又吃多了酒,正壯了慫人膽,便一徑兒衝上前。他本就是市井出身,什麽髒的臭的都罵得出,幾巴掌將銀蝶扇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夏芸見鬧得不像,忙上前拉住陳萬全胳膊說:“有話好說,何必動起手了。”

陳萬全不敢打夏芸,口中嚷嚷罵道:“放屁!她抓撓我女兒時你怎不攔著?夏相公,你那聖賢書全都讀狗肚子裏去了!”

薛氏也撲上來,一把揪住夏芸道:“夏相公,當初你落魄,我們家沒少幫襯,後來你飛黃騰達,我們也未到跟前兒湊著打秋風,先前對你的好處你做了白眼狼忘得一幹二淨,如今說出這爛嘴生瘡的話,任憑**婦編排我女兒,毀她一生,你安的什麽心!”

夏芸滿臉通紅,其實他說了那話,心裏也悔上來,可縱然有愧,卻想道:“若不是香蘭落我顏麵,我怎會說那樣的話兒!”

銀蝶放聲大哭,往陳萬全懷裏撞,口中喊著:“你打死我!你打死我!我再不活了!”去撓陳萬全的手。腳亂踢亂蹬。

香蘭怎肯讓父親吃虧,將銀蝶兩隻手攥著,又使眼色讓畫扇去抱銀蝶的腿,口中勸道:“爹爹別打了,別打了。”

銀蝶見夏芸手足無措站在那裏,又哭喊道:“我的老爺,你見我被打被罵,竟不拉一把,是我命苦!”

夏芸咬咬牙,一把箍了陳萬全的胳膊道:“陳大叔,有話好說,你先鬆手……”

陳萬全胳膊吃痛,鬆開銀蝶,一把推開夏芸道:“滾你的!”

夏芸一步未站穩,腳下一滑便摔倒,頭正碰到地上一塊門磚,登時暈了過去。銀蝶尖叫一聲,喚道:“老爺!老爺!”見夏芸昏迷不醒,扯開嗓子嚎道:“不好了!殺人了!殺人了!”

陳萬全登時傻了眼,薛氏和香蘭忙上前查看,隻見夏芸頭上並未流血,隻是後腦腫起一塊大包,香蘭忙對陳萬全道:“快去請大夫!”

陳萬全這才回魂,隻覺雙腿發軟,走路都拌了蒜,跌跌撞撞的跑去請人。

眾人團團圍上來,這個說掐人中,那個說揉胸口,卻因夏芸是舉人,都不敢上前碰上一碰。過了片刻,夏芸呻吟一聲醒了過來,香蘭方才舒了一口氣,暗道:“如今不好,夏家都不是善茬,如今隻怕要化銀子買平安了。”口中喚畫扇回屋中取水給夏芸喝。

一時大夫來了,將夏芸頭上的傷處敷藥,又開了個方子,拿出幾丸藥,道:“傷處倒無大礙,靜養為宜,不得隨意走動,前幾日會惡心欲嘔,眩暈無力,多歇息便是。這藥丸用黃酒化開,塗在患處,慢慢便消腫了。”

陳萬全連連稱是,找相熟的鄰居借了一塊門板,鋪上床褥,將夏芸搭在板上,送他回家。

大夫未來之前,銀蝶便悄悄的溜了。今日來陳家鬧事,全是她私下定的計策,一來為著將芸、蘭二人的事攪黃,斷了夏芸的念想;二來為著抹黑香蘭,出自己心中一口惡氣。全萬沒想到事情竟到了這一步,暗想若是夏芸有個三長兩短,夏家大大小小十幾口人還不將她生吞活剝了了事,越想心中越怕,便打算悄悄回去惡人先告狀,哭訴一番將錯處全推在陳家身上。

她心裏有事,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前方來了頂轎子也未看見,便同轎邊走著的丫頭撞了個滿懷,那丫頭“唉”一聲,插著腰罵道:“誰呀?走路不長眼!”

銀蝶抬頭,隻見那丫鬟生了一張銀盆臉,細目小鼻,濃妝豔抹,身量胖滿,綾羅綢緞穿得體麵,挺著胸膛,愈發顯出肉囔囔的胸脯子。四目相對,銀蝶一怔,喚道:“卉兒姐姐?”

卉兒也愣了,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你是銀蝶?你的臉……怎的這副模樣了?”

正此時那轎簾子一掀,曹麗環不耐煩道:“怎麽回事?走不走了?”

卉兒忙道:“奶奶,正碰上在知春館當差的銀蝶呢。”

原來卉兒在林家時候,也是個愛上下鑽營的,跟知春館的丫頭們個個相熟,原先銀蝶不得勢,卻極愛吹噓自己,卉兒知銀蝶是世仆出身,爹娘老子的差事體麵,又有個在林東綾跟前得臉的堂姐,便有意交好,時不時給些恩惠。銀蝶愛小,便與卉兒交好,二人有些舊情。

銀蝶施禮道:“見過表姑娘。”

曹麗環聽說是林家的丫頭,便命轎夫落了轎,堆上笑道:“原來是銀蝶姑娘,怎麽在此處?哎喲,讓我瞧瞧,你這臉是怎麽啦?”

銀蝶忍著恥,歎道:“說來話長了。”說完便想走。

卉兒和曹麗環對了個眼色,一把拉住銀蝶,笑道:“銀蝶妹妹如今還在知春館當差不?”

這一句正戳著銀蝶的痛處,她臉上強笑道:“不在了。上回大老爺宴請金陵大小官員,林大爺見夏芸夏老爺年紀輕輕便考中舉人,起了愛才之心,把我許配給他了。”

環、卉俱一怔,二人又對了個眼色。這廂曹麗環便從轎子裏走出來,拉了銀蝶的手親熱道:“原我就聽說衙門裏的夏吏目納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妾,我那外子還特意去隨了表禮賀夏吏目小登科,竟沒想到緣分兜兜轉轉的,竟然是妹妹有這樣的福氣,夏吏目還說月底便給妹妹風光擺酒席的,顯見妹妹分量不同。夏吏目年輕,生得又俊,還滿肚子才華,真是打燈籠都找不到的好親事,日後他當官做宰,妹妹便跟著吃香喝辣了。”

銀蝶本就是貪慕虛榮之輩,曹麗環這番話說得她熨帖,便笑道:“哪有這樣好……唉,再如何跟著享福,也是個半個奴才罷了。”

曹麗環道:“話可不能這樣說,我瞧你是有大造化的,日後扶了正也未可知。”

這話又說得銀蝶舒坦,跟曹麗環又親近幾分,曹麗環見銀蝶臉上的氣色順了,便問道:“隻是……妹妹這臉是怎麽一回事?”

銀蝶恨道:“還不是因為香蘭那小賤人!就是原先伺候姑娘的那個。不知怎的,給我家老爺灌了迷魂湯,老爺竟然想娶她呢,就她也配!那賤人又決計不嫁有妾的男人,我怕老爺一時糊塗休了我,便去陳家找那賤人理論,誰知竟被她爹打了,還將我家老爺打得頭破血流!”

曹麗環大吃一驚,失聲道:“香蘭?夏吏目要娶香蘭?”(……)

ps:??起點女頻的慣例,每年的4.、9.、次年1.7,這三個時段都有粉紅票雙倍活動,請大家把粉紅票留到月底雙倍活動期間再投哈!! 一票可以頂兩票!!!多投票支持咱啊~~

謝謝花西月兮、yu21yu21兩張平安符,小魔獸abc、暮星的平安符,謝謝大家~~

曹麗環這條伏筆終於接上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