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舉國震驚的消息不脛而走,三日之內,大周朝都知道了皇帝薨世。
江南連續下了四五日的雨水,左雲和兩個丫鬟這幾日都忙著打掃積水去了。
阮東思一如既往地勤快,每日拿著掃把過來。
“皇上薨世,許多官員得去京城悼念。”阮東思嘮家常一般,同左雲拉起親近的話題。
“如此說來,你爹豈不是要去京城?”99
知府的官職並不小,隻是在地方當官,官職也有六品的。
這也是為何覃太史會對知府有所忌憚的原因之一。
“對,但在書信中聽他說,聖上屍體並未公開,他去到那估計也就走個形式。”
左雲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銀玉出去買菜回來時,也聽說了不少京城傳過來的流言。
皇上薨世那日,京城分明不太平。
在左雲的印象中,三皇子在四個皇子之中,母妃地位平平,他的能力並不突出,若說皇上最喜愛的皇子,親近最多的也就是雍貴妃的兒子,二皇子蕭夜。
無論怎麽看,皇位也不可能輪到三皇子來繼承。
左雲不由得想起,流民建造行宮之事。
這其中會有什麽關係?
這天,金釵拉著銀玉,偷偷叮囑:
“這幾日切莫再提京城,本來小姐都要淡忘那邊的傷心事,但咱們這一提起,小姐又傷心起來了。”
銀玉點點頭,“確實如此,主子出神比往常都要頻繁。”
左雲對蕭遮年還生還的希望漸漸熄滅,他非常敬重聖上,若是他還活著,聖上又薨世了,他肯定會現身回京城給皇上祭拜的。
五日後,天氣終於放晴。
阮東思派人捎了一封書信過來,約左雲在酒坊中相見。
“今夜酒坊有舞女表演,她們多才多藝,阮公子真是費心了,定是知道小姐近來無聊,想給小姐解悶。”金釵嫻熟地疊好一件件衣衫襦裙,在牡丹花盛開的前院中笑著說道。
左雲重新收好信,嘴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最後看向天空,稍稍歎了一口氣。
若隻是單純給她解悶,阮東思夜不用特意寫一封正式的書信邀請她出來遊玩。
要知道,阮東思從小對讀書認字一竅不通,他們經常在一起的時候,左雲都會幫他做功課的。
“小姐,您去嗎?去或不去,小的都給阮公子帶個準話。”銀玉殷勤道。
“去。”若她真猜對的話,那便一次性說清楚。
她這顆心,已經燃不起來了。
聖上薨世,今年江南的酒坊節過得很憋屈,不敢大操大辦,但又不想就這麽草草過了,這個節日對江南的而言,排在春節之後。
今日他們非常低調地,在河裏放了三條船舶,裏麵燈火通明,長長的甲板上一次性可以站十幾個人。
左雲來到鼎鼎有名的淮河邊,阮東思站在她身旁。
一聲聲鞭炮響起,船舶上出現幾十名女子,在三條船舶甲板中翩翩起舞。
“他們的舞蹈好像蝴蝶。”
人群喧鬧,左雲的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
身旁的阮東思湊過一隻耳朵過來,“什麽?”
人群擁擠,有個人恰好想擠進來,用肩膀撞了一下阮東思,一下子阮東思的耳朵貼近了左雲的臉頰。
左雲的臉頰涼涼的,忽然貼上來暖暖的肉感,嚇得她退後了兩步。
阮東思順手拉住她,他們緊緊牽著對方的胳膊,這才沒讓對方被人群擠走。
“主子……事已至此……我們走吧,邊關的軍隊還等著您。”向西弱弱道。
若是向東向南在就好了,這些拉仇恨的話就不用他來說了。
可是這幾日向東向南向北三人都被囚禁在京城,哪都不能走。
大概三皇子看上了他們三人身上的情報,為康定王世子鞠躬盡瘁這麽久,總該能從他們嘴巴裏撬出點什麽有用的東西。
“明日再走。”蕭遮年眼神寒冷,“邊關戰士轉移需要充分的準備,若是貿然過來,他們容易被發現。”
他重新回到西域戰場,意外發現一張他爹留下來的地圖。
隻是一直掩藏在一個山洞裏麵,沒叫人知道。
他在躲藏西域追兵之時,意外進了山洞,才認出他爹的字跡。
地圖上著重描畫了邊關的幾個村落,蕭遮年回京城的路上特意繞了遠路經過它們。
誰知,他意外發現裏麵的村民大多數都是,他爹偷偷培養的士兵!
聖上也知道此事,當年他們一起商議,每年都會偷偷培養一批忠心的士兵,居住在邊關。
他們父母身亡,了無牽掛,有些甚至想遠離宗親,這麽一來就成了邊關村落的中流砥柱。
“你爹,當年察覺到很多作戰計劃都叫西域人察覺到,但無論如何自查,都沒能查到奸細,他就偷偷與朕商議戰士村落一事,當時朕頭腦一熱,也就答應了,可具體的朕不了解,你這麽一提,朕才反應過來確有此事。”
蕭磊捋著胡子,沒心沒肺地笑。
蕭遮年打算用這些士兵,重新攻入京城。
一路上的流民肯定不在少數,聖上親自領兵,那些流民自然會跟著軍隊吃飯。
船舶上的舞女們跳完,她們架起古箏,手指輕輕撥弄著弦,看上去十分唯美。
“我有話對你說。”阮東思感覺到,時機到了。
這些日子左雲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他們從小到大的回憶,是真情實意的,不可能打不過幾個月認識的京城男子。
阮東思牽著她的衣袖,來到淮河的另一頭。
這裏也有百姓,隻是心思沒放在他們身上,全是踮起腳尖想要看船舶上的表演的。
“雲兒,我爹即將從京城過來江南,我想和他提起我與你之事,若你對我也有意,回到煙地,我會迎娶你進府,成為阮少夫人。”
阮東思今日一身淡紫色衫袍,他的眼睛看上去很溫柔,裏麵充滿了愛憐。
“東思哥哥,你值得更好的女子。”左雲突然眼眶一熱,“多謝你從小到大一直以來的照顧,有些緣分錯過了,就不再回來了。”
“以後我們,沒有再見麵的理由了,不用擔心我,我會過得很好很好,吃飯睡覺,都會準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