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洲的進攻很猛烈,攥著韁繩,側身擋在旗幟前,手中的球杖不斷拐動,想將球接過來。

很少見好兄弟這般認真,蕭遮年微微怔住,但很快勾起唇笑。

球杖用力向上一挑,七寶球被擊到半空之中。

與此同時,元洲的球杖也高高揚起,等待不遠處的七寶球朝他衝來。

“哥哥,攔住它!”元煙兩個拳頭胡亂揮舞,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一時間讓人覺得可愛得緊,左雲不由得會心一笑。

可誰知下一秒,元煙竟咳嗽起來,緊緊蜷縮著身子,越咳越厲害,後麵身子竟然開始顫抖起來!

嚇得左雲趕緊用手輕拍她的背,蕭月之也遞上水壺,好讓煙兒小口小口飲水。

“沒事吧?”左雲皺著眉頭,“馬球場這邊太熱了,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家?”

煙兒猛搖頭:“無事,兩位姐姐,前幾日我得了風寒,還剩下一點餘痰沒清幹淨,喉嚨很癢才會這樣。”

左雲鬆了一口氣。

幾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馬球場。

場上氛圍十分緊張,左雲其實更希望元洲能贏,打擊打擊蕭遮年的傲氣,讓她痛快痛快。

蕭遮年忽而扭頭看向左雲,注意著她的目光流轉,他眸光微暗,似是猜到了女子的想法,瞬間露出難以捉摸的笑容。

元洲心中大叫不好。

下一秒,蕭遮年手中的球杖狠狠往回擊。

“秦朗!接住!”

秦朗邪魅地笑著,今日他一身朱紅色衣袍,活脫脫一位鮮衣怒馬少年郎。

“來了!”他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一點也不吃驚。

秦朗和蕭遮年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度沒得說。

秦朗帶著球繞了小半圈,在眾人正琢磨他會如何逃脫時,他直接猛地揮起球杖。

一個韁繩勒馬,秦朗手臂帶動球杖落下,形成一個半圓形光影,而那七寶球在半空中以完美的弧度擊中旗幟。

“第一局,紅隊勝!”馬球場看管的馬公公細聲說道。

場上瞬間爆發出歡呼和尖叫。

“秦朗那一擊,真是帥氣瀟灑!”那位說話的貴女驚歎中又帶著可惜。

靖北侯世子,論身世當然沒話說,日後秦朗繼承家業,他人閉著眼也是要尊稱他一聲侯爺。

可偏偏如此相貌家世的男子,喜歡流連青樓,若是他能潔身自好,不知多少貴女願意傾心相待……

蕭月之眼中躍動著光芒,“朗哥哥一向是極其厲害的人!”

她看向場上的秦朗,對方恰好也撞見她的視線。

秦朗微微一笑,眼底盡是意氣風發。

左雲見著這一幕,歪了歪頭,看了看左瑤的方向。

果然左瑤下意識咬下嘴唇,神情十分不悅。

“我哥哥太笨啦,被年哥哥耍得團團轉!”元煙鼓起嘴,在一眾高興歡呼聲中生悶氣。

“你爹爹隻是八品官員,若是勝了康定王府世子,怕是也不好交代吧——”萬念斜著眼看過來。

“萬念!”蕭月之猛地回懟,“八品官員也是元伯伯靠自身才華拿到的!”

萬念還想說話,但對視到左雲鋒利的目光,她趕緊又咽回去。

罷了罷了!月之說得有理!

“月姐姐,你真好!”元煙怯怯一笑。

“不礙事。”蕭月之摸摸她的腦袋。

中場休息,蕭家三兄弟一起下場,當著蕭遮年的麵,淩雪起身給蕭子平送水。

隨意抬頭,淩雪一襲砂粉色錦緞裹胸裙,下擺裙上有朦朧荷花鋪色,腰間隨意係著一條淺綠色腰帶,腰帶上吊著一根紅線,紅線上的玉連環圓潤有光澤,在太陽光線折射下耀眼又好看。

蕭子平臉上升起喜色,看台上的人都在看他們,竊竊私語的,他能感受到周圍人投過來的豔羨目光。

淩雪腰間的玉連環,正是對他心意的回應。

淩雪,他勢在必得。

淩雪拿出帕子給蕭子平擦汗,眼睛卻時不時瞟向蕭遮年。

她娘同她說過,男子大多對感情一事愚鈍,隻有遇到另一個男子與自己競爭,他才有緊張感。

這時候才會反應過來。

可蕭遮年卻愣是沒看見,徑直走到左雲她們跟前,伸出手來。

左雲別過眼,東張西望,就是不看那隻大手。

“哥哥,給你。”蕭月之笑道,“你這隻手,還好雲妹妹心大,否則她會誤會你要喝她的水。”

蕭遮年抬眸,意味深長道:“我下回注意。”

嗬,就算伸到她臉上,她都不會誤會。

待幾人走遠些,左雲注意到球場上撿球和給馬喂水的孩童:

“那些孩童是誰家的?”

看台側邊的小公公答道:

“他們是球童,專門撿球的,一般街邊無依無靠的小孩,隻要手腳幹淨,進了球場就會一直待下去,混個吃食。”

蕭月之瞥了一眼:“似乎多增加了一些人手。”

“不錯,近日一些流民無錢還債,隻能抵押自己的孩子,有些機靈的,被我們贖過來了。”

“那其他孩子呢?”左雲隱隱有些不安。

“要麽去了大戶人家當仆人,要麽繼續在街頭乞討還債。”那人也沒再說下去,隻是深深歎氣。

場上清理幹淨後,一群舞女衣衫緋色,麵前戴著長長的麵紗,玉手芊芊揮舞著手中的藍色緬帶。

場上仿佛掀起藍色水浪,少女光著腳在綠茵上輕輕踮起。

尤其是站在最中間的地舞女,她赤足上套著銀釧腳環,衣袂飄飄,踩著節拍,婀娜多姿的腰肢在翩翩舞動著。

一舞畢,在場之人皆是驚豔不已。

“這批舞女全都送進我府中!”陳弘業看得眼睛都直了,“尤其是站在最前麵那個舞娘,一同開個價吧!”

陳弘業,長公主駙馬陳弘誌的弟弟。

他虎背熊腰大腹便便,剛騎完馬,沒動兩下身上出了一身汗,此時油頭滿麵。

本來一身怨氣的,要不是他爹硬哄他來,他真不想來,娶妻為何要在馬球場相看,隨便大街上擄一個不就成了。

但看到那群舞女的絕美舞姿後,他再大的不滿此時也無所謂了。

萬念扯扯嘴角,陳、萬兩家長輩曆來交好,從小她就認識陳家三兄弟。

駙馬陳弘誌排第二,陳弘業最小,打小就受寵愛,陳伯父乃上一任丞相,家裏向來錦衣玉食。

但此刻萬念隻想鑽進地縫,假裝不認識陳弘業。

沒骨氣,隨便見了幾隻母的都想和對方交/歡。

“那些舞女也是流民販賣的妻女?”左雲聯想到錦溪街的流民。

“姑娘猜得不錯。”下人答道。

場上的馬公公立刻過去萬昌那邊,滿臉笑意,看樣子準備開個大價錢。

左雲勾了勾手,近距離道:

“你同馬公公說,我買下她們了,別讓那人買走,我能出令公公滿意的價格。”

下人有些猶豫,但左雲旁邊的蕭月之他是識得的,最後還是去了。

順著手下的目光,馬公公看了眼左雲,自然見到了她懷裏抱著的元煙和蕭月之。

馬公公賠著笑臉,與陳弘業說了一番話。

陳弘業很不高興,手袖一揮,破口大罵了幾句。

馬球賽很耗費體力,一般打兩場就算結束。

第二場很快開始。

元洲意味深長地回眸看向左雲,這令左雲十分意外。

因為這次他的眼裏全是野心,與往日的不爭不搶十分不同。

元洲從侍者手中接過韁繩,翻馬上身,依舊是走在最後麵。

色彩豔麗的七寶球在空中掉落,霍弘義仗著身材的優勢,迅速擠到正中間搶到球。

元洲則開始繞圈子,圍著紅隊伺機而動。

由於他的走位太具有壓迫性,紅隊的人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球不經意間掠過天空傳到元洲手中。

元洲不喜功名,從來不爭不搶,正是如此,沒人知道他的真正實力。

霍弘義抓準機會開始傳球,可球傳到空中,竟讓紅隊萬昌攔下。

陳弘業滿臉堆肉得意道:“嘿嘿,傻了吧,球傳到我手上了!”

可霍弘義確實不慌不忙,挑挑眉,笑了一下。

陳弘業正想揮起球杖表演一番,可一眨眼的工夫——

他的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