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西南戰區六——魏長河的往事（
“我算過了，我們加上病人，還有婦女孩子，一共是十四個人，我們五個大男人肯定是不需要騎馬了，剩下的兩個人騎一匹馬，還剩下兩匹，一匹裝貨物，另一匹就殺掉做幹糧吧。”魏誌和掏出本子在剛剛走了查老五那群人的名字上做上記號。
“以一匹馬的肉量，應該足夠我們剩下的人吃兩天的了。”
“他們……”三叔的“他們”指的是查老五他們。
“走什麽路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沒有辦法管他們了，生死由命了。如果他們能走的出去就可以給我們寨子留一條根了。再說他們走了，對於我們來說正好減輕了我們的負擔。”
魏誌和看向遠處，喃喃的說：“祝你們好運。”
三叔他們開始磨刀殺馬，準備晚飯。這個時候魏長河從帳篷裏跑出來，緊緊的抱著馬的脖子，怎麽都不肯鬆手。
“兒子過來。”小長河搖了搖頭。魏誌和走過去把小長河從馬旁邊抱開。
“爸爸，能不殺他們麽？他們好可憐的，我喜歡和他們在一起。”小長河眼睛裏泛著淚花。作為山裏的孩子，每天都是在和馬匹還有獵狗在一起，現在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被殺，小長河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兒子，爸爸也不想殺他們，都是為了生存。爸爸也是不得已啊。”魏誌和摸摸自己兒子的腦袋，兒子稚嫩的語氣讓自己剛剛下定的決心有些動搖。
魏誌和把兒子抱回帳篷，放到他媽媽的身旁。
“這幾天，讓你們娘倆受委屈了。”魏誌和看著自己的妻子，曾經是多麽美麗，現在也長了白頭發了，臉上也長了皺紋，這幾天，天天在外邊跟著他們奔波，都有些發紫。
“沒事兒。”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魏誌和好像得到了無窮的力量。
“大家不用擔心，今天我要給大家犒勞一下，改善一下夥食，吃肉！”魏誌和站起身來向大家宣布了一個好消息。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幾天一直都沒看到魏誌和他們吃東西，每次問的時候，都說剛吃過剛吃過，自家裏拿出了多少糧食，心裏都有個數，現在估計是沒什麽吃的了。
從出發的時候拿的那點肉，早就吃光了，現在說吃肉肯定是把馬殺了。有的人已經開始落淚了，從小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夥伴現在盡然要被自己吃到肚子裏，怎麽能不讓人難過。
“誌和啊，咳咳。”一位老人顫顫巍巍的被別人扶起來，咳出很大一塊血塊。魏誌和趕緊過去把老人扶的躺下，蓋好被子。
“誌和啊，是不是要殺馬了？”麵對大爺的質問，魏誌和隻能以沉默對待。
“大爺我不吃了，能不殺麽？”魏誌和搖了搖頭。
“它們可是我們寨子裏的**啊，沒了他們，我們就像是，咳咳。”老大爺越說越急，又咳出幾塊血塊。
“大爺，您休息休息，別說話了，養病要緊。”
“孩子，不能殺啊，不能殺啊。”老大爺的眼角泛著淚花，從小他的父親就給他說，馬是寨子裏的**，就是人死了也不能讓馬死了，他也是這麽教育他的孩子的。
“大爺，您說的我都懂，我也不想，我……”魏誌和有點哽咽，“我也是沒辦法啊，這麽些人要等著吃，等著喝，不殺他們，我們就要全死在這裏。”
老大爺閉上眼睛，眼角流出渾濁的淚水。“都是老頭子，拖累你們了，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老頭該死啊……咳咳”嘴角又溢出了鮮血。
“您別說了，您好好休息，好好養病，等我們出去了，我們買很多很多的馬來補償它們。”魏誌和示意旁邊的人好好照顧老爺子，自己走出帳篷。
那匹馬也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命運，碩大的眼睛裏流出了淚水。三叔解開馬的韁繩，想要把布蒙到馬頭上，不想讓它看到自己拿著刀子對著它。原本麵對一隻畜生，三叔認為自己可以狠下心來一刀就讓它離開這痛苦的世界，當他看到馬的眼淚時，實在是沒辦法舉起自己手中的刀。
那匹馬掙脫三叔的手，狂奔了幾步，一頭撞向離它最近的一棵樹，頓時腦漿崩裂，眼看著有進氣沒出氣了。在馬撞死之後，所有的獵狗都圍在馬的屍體旁邊，仰著頭，“嗚嗚”的嚎，為它們的夥伴送行。
“它也是匹烈馬，不想給自家人添麻煩。”三叔摸著馬頭，讓馬閉上眼睛。“去吧去吧，到了另一邊，你就可以自由的奔跑了。”
剛出門的魏誌和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在也壓抑不住自己的眼淚，躲到一顆樹後麵，捂著眼睛“嗚嗚”的哭。魏誌和的心裏從出門開始就壓著一塊石頭，擔驚受怕的過了六天，現在終於壓製不住了，他想發泄卻不知道怎麽解除掉自己心中的那一份迷茫。
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隻能自己一個人把這些事情都扛到自己的肩膀上。四十來歲的漢子，就那麽蹲在樹後麵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用哭來發泄出去。這哭聲伴著肆虐的狂風，飄到很遠很遠，連大山都忍不住發出嗚咽聲。
“他……”三叔想去看看魏誌和怎麽了，被李叔給拉住。
“沒事，讓他自己靜一靜，這幾天累壞了。”
那天晚上，我哭了，我不知道我還能抗多久。
老大爺最終還是沒有吃馬肉，任憑我們怎麽勸說，老大爺始終閉著眼睛。最終老大爺沒能度過這個晚上，在所有人安靜下來的時候，他也安靜的去了，去找他的夥伴了。
查老五的離開好像所有人都沒有放在心上，有了食物大家也好像恢複了一些，整理了行囊，我們又出發了。
昨天還是十四個人，今天就剩下十三個了。今天過去後，我們還能剩下幾個？
——魏誌和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