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醉酒
趙國棟找過來兩個杯子，自嘲的笑了笑，“昨天下午搬過來，今天找了差不多一天的工作，就你們剛進來的那會兒我才剛回來，吃了點兒東西。”說到這兒趙國棟一拍腦門，“瞧我這個腦子，你們還沒吃飯呢吧？”
“確實還沒有，一放學我就來你這兒了。”呂方君說。
“等我會兒，馬上就好。”趙國棟轉身起來，把那會兒剛做好的飯菜分成兩份，想了想又拿出幾顆西紅柿和雞蛋，抄了一盤菜，又把小穎子叫過來，一起吃飯。“正好，我剛做的飯，準備是我和小穎子吃的，現在你來了也就一塊吃吧。”
呂老師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嚐了一口說：“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手藝，飯菜做的還像那麽回事兒。”
“這不都是被生活給逼的，家裏一老一少，隻能我來做飯了。”趙國棟說，給小穎子又夾了一筷子雞蛋，“多吃點兒，剛才都忘了你還沒吃飯呢。”小穎子也不答話，隻顧著自己埋頭吃飯。
“看到你我也是有些激動，都忘記我還餓著了。”呂方君和趙國棟互相看了一下，都哈哈大笑。小穎子眨著大眼睛，不太明白這兩個人為什麽會笑。
不一會兒，三個人就其樂融融的吃完了不知道算是晚飯還是夜宵的飯菜，小穎子貼心的把空碗手了起來，然後說：“老師，我先睡了，就不陪你們了。”
“去吧，明天還要上課呢。”呂方君對小穎子說，然後舉起酒杯對趙國棟說：“來，咱兩也算是戰友了，走一個。”趙國棟也拿起酒杯一幹而盡。
“對了，七連怎麽樣了？”呂方君放下酒杯說。
趙國棟沉默了，這麽多年了，從來就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過他是來自哪個部隊的，那個部隊到底怎麽樣，他不想說，他不想提起那段並不美好的回憶。
趙國棟倒了滿滿的一杯酒，一口灌下去，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直到趙國棟把那一瓶酒都喝掉，又要打開另一瓶的時候，呂方君一把攔住：“老趙，你不能在這麽喝下去了。”
“為什麽不讓我喝，我要喝，我要喝，不要攔著我。”趙國棟的手不斷的在白啟明身上的推搡，嘴裏還不停的說要喝酒。但是他現在怎麽可能是呂方君的對手。
趙國棟扒拉著突然抱著呂方君的胳膊嚎啕大哭，一個三十大幾的老男人，突然一下子就變成一個孩子，鼻涕眼淚的一下子全都下來了，哭的肝腸寸斷。
“有什麽事兒就跟兄弟們說，別老憋著，憋著難受。”呂方君拍著趙國棟的後背。
“一個連的人，整整一個連的人啊，沒了，全沒了，就剩下我一個人，就剩下我一個人啊！”趙國棟一邊哭一邊把這些年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都給倒出來，說給呂方君說了。
“我們一個連的人，就剩下我這麽一個廢人了，腿也勸了，現在骨頭裏麵還留著彈片沒辦法取出來。最重要的是我連一個男人都不是了。”趙國棟這個時候抓著呂方君的手，看著他說：“老白，不是，老呂啊，你明白麽？一個男人，沒有了，那個，那還叫男人麽？那還是男人麽？”
“你明白我的痛苦麽？這麽多年，我從來都沒有在公共廁所裏麵上過廁所，上廁所的時候還得要瞅著周圍有沒有動靜，一有動靜我就得把褲子給提起來，我害怕啊，我害怕讓人看見，這些年我過的委委屈屈，扭扭捏捏，對誰我都不敢得罪，我就害怕誰知道我是個廢人，到時候我還怎麽辦？我還怎麽做工？我的這一家老小還怎麽養活？”
趙國棟說的委屈，呂方君也聽得傷心，“兄弟，這些年委屈你了。”呂方君把趙國棟扶起來，倒了兩杯酒，一個喝了一個。
趙國棟又繼續說：“在說我們家的這個丫頭小穎子吧，孩子確實是個好孩子，真的，你是老師學習方麵你肯定比我清楚，在班裏麵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咱就說生活方麵，孩子隻要不上學，早中晚飯都會給你做了，洗衣服不用說，關鍵是伺候梅嬸，那是個精心，真的沒話說，真的，誰看了誰都喜歡。”
“就是有一點，我很不舒服，但是我還不能說，這孩子從來都不跟我說話，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兒得罪她了，真的，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問了她好多回了，她始終都不說，任憑我做的在好，對她在關心，她都不搭理我。”
兩兄弟兩個就這麽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把兩瓶酒給喝完了，兩個人也都醉的不省人事了，兩人就那麽相互摟著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呂方君起來一看，趙國棟已經起床了，正在那裏做著早餐，呂方君用手揉了揉腦袋，昨天晚上喝的有點兒多，頭疼。
“你怎麽起這麽早？”呂方君迷迷糊糊的說。
“我得起來做飯，等會兒我的去找工作去。”趙國棟一邊說一邊還忙活著手裏的活兒，“時間還早，你要不在睡會兒？”
“不睡了，我也要回去準備教案，今天還有課呢。”呂方君一邊穿鞋一邊說，“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工作，我學生的家長有一些還是有些能耐，我過去說說，應該沒有問題。“
“暫時還不用，我自己能行，要是真的讓你去給我找個活兒幹，你還要欠別人人情，什麽債都好還，就是這人情債難還。”
“跟我還客氣什麽。”
“倒不是說客氣，關鍵是什麽，咱是幹什麽出身的，咱是當兵的手腳沒輕重，心思還不太明，又沒有化，提不起那個筆，幹好了，跟你呂老師沒關係，都是老板帶的好，幹不好了，收拾我不說了，還得說你呂老師的不是，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呂方君想想也是，“你說的也對，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還能怎麽辦？繼續找唄，咱幹不了的還弄不了武的麽？提不起那筆杆子，還不回搬兩塊磚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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