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女院怪談 第一百二十章 劍池傳說 十二下

“當然是一樣的!”張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們看到的和你剛才說的情況是一般無二的!”

我凝視著她,這張熟悉的臉上依舊是熟悉的神情,但為什麽感覺是這樣陌生呢?

“葛虹,你說是不是?”她有意無意地避開我的眼睛,側身去看葛虹,“你看,她今天是不是受驚過度了,一直不相信我的話呢!”

“也許吧。”我不冷不熱地說,“第一個問題不用再討論了。我們來研究第二個問題!”

“……嗯,表哥,剛才這一幕發生在什麽時候?”本來應該問饕餮的,但念及剛才差點被烤成乳豬,心裏多少有點氣不平,所以話到嘴邊了,還是臨時換了問話的對象。

“三十年前。”雲騰蛟回答得幹脆。

“真的是?”我追問。

“表妹,不是吧,怎麽連我的話也不信?”雲騰蛟一臉糾結,很鬱悶的樣子。

“三十年前,三十年前應該是1964年,64年的春天……”我推算著,思索著。好像不大對!

“有什麽不對嗎?”葛虹輕輕問。

“呃,好像……”我不由得望向夜色深沉的天際,剛才那綺麗無比的天象,此刻早已不複存在。

“不是三十年前,是二十九年前。”饕餮突然冷冷地開口。

“那有什麽區別?”張綺不以為然。

“一個是64年,一個是65年。”葛虹依然望著我。

“這才對!”我輕鬆地笑了笑,“1965年的3月,才會出現剛才的奇麗天象。”

“天象?嗯,日全食?”葛虹不確定地問。

“不是,是七星連珠!”我直視著雲騰蛟和饕餮,微微冷笑,“這本已經是十分難得的天象,而且居然還伴有日全食,真正是千年難遇的奇景啊!”

“七星連珠?哦,是很難得!大概七八十年才會有一次,書上說,人一輩子可能都碰不上的!”張綺點點頭又搖頭,“可是,要說千年難得,好像也太誇張了吧?”

“表妹,你到底想說什麽?”雲騰蛟狀似不解地問。

“沒什麽。這第二個問題算是解決了。”我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暗暗冷笑了一聲。

“喂,我聽了半天,愣是沒搞清楚,這和厲院長是不是黑衣人有什麽關係?”張綺不滿地問。

“你看厲院長多少歲了?”我不理會她的問題突然反問道。

“四十出頭。”張綺立刻回答。

“那二十九年前是幾歲?”我緊接著問。

“十幾……呃,這個……”張綺意識到了不妥。

“那個黑衣人我是沒看到麵貌,不過身形……是成人的。倘若真是厲院長,高矮就差得很遠了!”我一邊說著一邊瞟了瞟饕餮。

“沈鈞,那麽你認為黑衣人是誰?”葛虹若有所思地問。

“總之不是厲院長!”我冷冷一笑。

“可我們確實看到的……”張綺不服氣地撅起嘴。

“水月鏡像,無心去來。親眼所見未必是真,就算是……”心裏忽然沒來由地一酸,好像有什麽東西哽在了喉間,下麵的話自然說不出口了。

“就算是心裏的感覺也不一定是真的,你想說的是這個對不對?”雲騰蛟瞥著饕餮,笑得意味深長,“表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遲鈍啊!”

遲鈍嗎?我歎了口氣。

“算了!今晚折騰了這麽久,也沒多大發現,還是回去睡覺吧!”我的語氣裏帶著莫名的苦澀。

“二十九年前的那天,厲院長確實在!”饕餮突然又開口。

我們四個全都驚異地望著他。

“要找到施邪術的人,就要從厲院長身上著手。”他無視雲騰蛟的不斷示意,決然地說,揚起的薄唇帶著任性,桃花眼裏流露出十分的桀驁來。

“我說吧!你們看,連陶老師都讚同我的推斷了!”張綺眨眨眼,得意地笑了。

“怎樣著手?”我追問道。

“隨心而為!”他脫口而出的四個字裏似乎包含著別的什麽東西。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心裏沉甸甸的。不安和惶惑如黑沉沉的夜色一樣彌漫開來。

今夜的氣氛格外讓人捉摸不透!

“親愛的表妹,別發呆了!”我一回神,就看到雲騰蛟近在咫尺的俊臉,“他已經走得沒影了!”

“咳,知道了。”我忙不迭地跨了一大步,跳到了葛虹、張綺的那一邊,“我們也要回去了。”

半晌,他依然審視著我,眼裏帶著七分研判,三分嘲諷,嘴角上掛著招牌的曖昧不明的淡笑:“表妹,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嗎?表象並不是那麽重要,要深入了解一個人,很難的,別輕易下結論!”

我默然。

未幾,我很認真地回望著他:“我會記住的!也許,我確實該相信自己的心!”

回到邊門處,一馬當先的張綺突兀地停了下來。

“怎麽了?”落在後麵的葛虹問。

她沒有回答,隻是一徑盯著地上猛看。

“嗯,地上有什麽?黃金?”我走過去。

地上躺著一大團亮晶晶的鐵麻花。

“奇怪,這好大一把鐵鎖怎麽扭得像團麻花一樣被扔在地上?”張綺一臉疑惑,眼裏流露出一種失憶似的不安,“還有,咱學院的邊門好像不大牢,把手都快掉下來了!”

“你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我歎氣。

“我應該知道嗎?”她茫然。

“那你感覺腳下有什麽不對勁嗎?”我指了指她踏在地麵上的光腳。

“哇!俺的上帝喲!”她驟然跳了起來,捧著腳連連怪叫,“痛死人了!我……我怎麽沒穿鞋?這麽多洞眼,這麽多血,慘了。別是紮到碎玻璃了……不行,我要去醫院……”

“這裏哪有碎玻璃?就隻有這麽幾滴血,沒事的,別鬼叫了!”話雖這麽說,我還是扶住了她。

“碎玻璃沒有,可是後山的碎石子也會劃傷腳的,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葛虹連忙上來幫忙。

“現在什麽時候了?別說醫院了,連學院的大門我們也出不去啊!”我搖搖頭。

“哎,都快半夜了,時間過得真快!”葛虹瞄了瞄手表,“張綺,要不還是先回宿舍,明天再上醫院去看吧!”

“唉!真倒黴!”張綺苦著臉,“這腳底都成篩子了!明天一定得上醫院去!”

“不過,你怎麽出來不穿鞋呢?”葛虹一邊小心地扶著她走,一邊順口問道。

“我哪知道?我……咦?我怎麽會連鞋子也不穿就跟你們出來了?”張綺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穿得相對齊整的我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而且,連外衣也沒拿上一件?”

我暗暗歎氣:“你的性子這麽急,當然是沒顧上了!下次記得穿戴整齊後再出門!”

“真的?太奇怪了!我什麽時候義無反顧到這麽個地步了?”張綺猶自不相信地嘀咕著。

“要知道得那麽清楚幹什麽?做人要糊塗些才好!”我半真不假地笑著說。

“嗯,糊塗是福!”葛虹抬眼望了望我,“太清醒了有時會痛苦的。”

我無言苦笑。

好不容易,才在沒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幫張綺簡單處理好她腳底的傷口,我們三個各自爬上了床,倒頭便睡。

我一動不動地躺著,今夜種種看似露出了端倪,實則還是一團亂麻。張綺自然不用說了,她中了邪術恐怕是十成十的,不過到底是什麽樣的邪術,危險程度如何,一時尚無法確定。葛虹、雲騰蛟,還有饕餮,甚至是我。也都是各有保留。

相信本心!

可是,人心似海!人的心意變起來很快,也許前一刻還是互相愛護的朋友,後一刻會因為世間種種利益衝突的無奈而反目成仇!

我一直很想無條件地信任他們,但是,憶及往昔,無數慘痛的教訓足以讓我警心自惕。

太清醒了果然不是件好事!

我暗暗自嘲。

隱約的,有一種嗡嗡的怪聲漸漸逼近。

宿舍裏有大蟲子嗎?我微微欠身,黑暗裏,什麽也看不見。可這聲音好似有穿透力一般,從耳朵裏直鑽到心裏,竟無斷絕之意。

是我太勞累,以至於耳鳴了?

我閉起眼睛晃了晃腦袋,用手掩住了耳朵。

一片白光突兀地出現,嗡嗡聲逐漸清朗,有一柄熟悉的寶劍在向我飛來。

嗯?昨夜的夢境居然又延續了?

劍是把好劍,感覺也很親切,可是,莫名其妙的,我為什麽又夢見它了呢?或者應該說,它為什麽又來找我了呢?

可惜,再好的劍也不會說話。

唯一的聲音就是它微微顫動發出的嗡嗡聲,好像在傾述著什麽。

凝視著寶劍,我無奈地皺起了眉頭。

我可不是歐冶子或者幹將,能聽得懂劍語。

仿佛是聽到了我的心聲,寶劍在半空中用力地晃動起來,劍吟聲變得尖銳而高亢,讓人聽了忍不住心慌意亂。

我的運氣實在不佳,這下子睡覺也變成了苦差。我隻得用手塞緊耳朵,裹緊被子,試圖減輕些痛苦。可這不絕於耳的劍鳴,竟帶來了回聲般的震**,像一柄大鐵錘拚命地敲打在我的腦際。

我的頭又開始痛得厲害,還伴著天旋地轉,真恨不能立刻昏過去,好快一點擺脫這種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