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女院怪談 第二十四章 鼠怪(十四下)

我沒有回自己宿舍,轉身去了樓外。

繞過花壇,我進了草叢。

下午四、五點鍾,天色還不算特別昏暗。

我邊走邊留意著腳下。我們的這幢宿舍樓在東麵,一直很潮濕,樓外的泥土很爛,草長得也比較茂盛。

所以,草叢裏有頗多雜亂的腳印。

走著走著,前麵有一片草伏倒了,好像是長時間壓了重物所致。

到了!

我快步走過去,這裏正對著101宿舍的窗戶。那個臨時舍監就是倒在離窗子不遠的地方,看來是在這兒遭到……攻擊的。

所謂攻擊,也有可能是……

我彎下腰,在那片伏倒的草裏發現了一個爪印!

老鼠!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它!

調虎離山。再暗算。然後對付真正地目標。這老鼠恐怕真地是五通之類地精怪。我暗暗忖道。

不過。107窗框上留下地符紙卻令人奇怪。而且不是一張完整地。隻留下幾塊殘片。還是燒剩下地。

誰用地?難道我們學院還有會法術地人?

我想了一會沒結果。便退出草叢。到傳達室打了個電話。

今天是星期天。常青放假在家。接到我地電話。他沒一點猶豫。就說一個小時後準時到我掛了電話。心想還有一個小時。先去宿舍休息一下吧!

走了幾步,一個怪念頭無端湧起:放假前,饕餮莫名其妙地奪了……貓魅的九命斛,不知道和學院的這幾起凶殺案有沒有關係?

想起貓魅,我心裏就隱隱難受,連忙甩甩頭,把這感傷的情緒暫時拋開。

“表妹,回來了?玩得盡興否?”一聽稱呼就知道來的是誰。

“很開心。”我腳步不停地回答。

“那……浪漫郊遊收獲如何?”他的聲音裏帶著幸災樂禍的偷笑。

“哼!浪漫?”我停下。冷冷地睨著他,“以後找個你認為是醜男的陪我就行了!”

“咳咳!醜男?這又是為何呢?”他饒有趣味地追問。

“很簡單,你的審美觀與正常人不同!”我撇下這句話,徑自走了。

身後,他展開了曖昧不明的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意料之中地反應換來了意料之中的笑容。不過,得意的深處為什麽總夾雜著幾絲微微苦澀的遺憾?

他決定忽視。

因為,無論是饕餮還是他,命中注定隻是一個可以隔岸觀火的旁觀者,就算從中推波助瀾,也是高高在上的,靠得太近,容易引火上身!

我回到宿舍,一推門。葛虹就急切地問:“沈鈞,你可回來了!知道107地事了嗎?”

“知道了。我在大門口就遇見韓隊長了!”

我關上門,發現桌子上留著一份飯菜。

“這麽好。給我留的?”我勉強一笑。

“現在怎麽辦?又是一個?”張綺垂頭喪氣地問。

我抬起頭,發現其餘人的表情十分沮喪,胡霞的眼睛都是紅紅的。

“韓隊長他們已經盡力在查了,別過分擔心!”我勸慰道。

“你真認為他們能抓到凶手?”高燕蘭把“凶手”這個詞說得格外重。

我默然了一會:“如果凶手是人,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抓到的!”

“如果不是呢?”閔雨追問。

“……這世上總是一物降一物,會有解決的辦法的!”我含糊地回答。

“你想到辦法了?”高燕蘭一直盯著我的眼睛,突然問道。

“等一會兒我有個朋友來。”我答非所問,“我陪他到學院各處轉轉,你們先睡吧!”

“朋友?什麽朋友?男地還是女的?幹什麽的?”張綺地眼睛裏全是問號。

“我以前的同學。男的。”我見眾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古怪,想了想模仿張綺的方言補充,“就是俺的鐵哥們!”

葛虹的神色一動,大概是猜到來的是誰了。

“哥們?不會吧?”張綺立刻恢複了八卦本性,神秘地湊上來,“說說,長得怎麽樣?高大英俊?風度翩翩?”

“還瀟灑倜儻呢!這麽多形容詞,你以為是寫小說啊!”我無奈地推開她,“他長得很普通。我們純粹是合得來的朋友,你們別瞎想了!”

“咳咳!不是那麽簡單吧?”閔雨故意調侃,“不然,你地臉怎麽紅了?”

大家看看我的臉,哦的一聲都意味深長地笑了。

愁雲慘霧被衝淡了,看得出眾人努力想振作起精神來。

我配合著舉起手做投降狀:“各位女俠饒了我吧!讓我先吃飯,等一會他來了,你們自己看!”

吃完飯,我去洗飯盒和菜盆。葛虹忙說:“我陪你去吧!”

其餘人一致點頭:“非常時期。不要單獨行動。”

盥洗室離107不遠。此時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

我們兩個打開水龍頭一邊衝洗著手裏的盆子一邊小聲對話。

“沈鈞。是常青嗎?”

“是啊!我擔心凶手真的不是人,所以打了電話讓他親自來一趟。”

“常道長不在嗎?”

“嗯,真不巧,他最近回老家探親去了!”如果真是老鼠……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是怪物,常青應付得來嗎?”

“死馬當活馬吧!反正,眼前也沒別的人可以勝過他!”

“要不要我們幫忙?”

“不要了。我都未必有用,何況你們呢?”我把盆子甩了甩,幾滴水珠濺到了脖子上,涼颼颼的。

“咦,你地領子上怎麽沾上這麽多顏料?”葛虹邊說邊用手幫我擦了擦。

“呃,沈……鈞,是是血!你流血了!”她驚懼地攤開手。手指上正在往下滴著血。

我忙用手一摸脖子,真的有血!

可我沒感覺受傷,怎麽會流血?

一聲似有若無的冷笑從窗口飄來。

是她!我不假思索地衝到窗邊,草叢裏隱著一個枯瘦的背影,亂發飄揚,淒迷而森冷。

仿佛感覺到我灼灼的目光。她轉過身來,猙獰的臉上,呈現出得意卻無聲地冷笑。

一邊笑,她一邊舉起了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也算是人的手嗎?毛茸茸的覆蓋著一層粗黑地毛,指甲又長又尖,閃著寒光,手指縮在一起,活像一隻雞爪子。

難道她就是……老鼠?

隻見她緩慢地伸出了兩個手指。然後示威似地,又用烏黑的手指朝我勾了勾。

“是那個疤麵女生!她要幹什麽?”葛虹挨近我問。

“你沒發現她地異常?”我有些詫異葛虹的鎮定。

“什麽異常?她站在草叢裏向你招手?”葛虹反問。

“她的手,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和我們一樣啊!有什麽不對?”

為什麽我們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呢?

“我反而擔心你有沒有受傷。”葛虹摸了摸我的脖子,心有餘悸地說。

“沒有,這不是我的血!”我決定近距離去查看一下,“你先回宿舍,我到草叢裏去一趟。”

“別去!”葛虹一把抓住我的手,“常青還沒來,太危險!”

我看了看手表,還有十五分鍾常青就要到了。

“那……這樣吧,你替我到傳達室去接常青。他還有十五分鍾就到了。然後和他一起到外麵的草叢來找我,好不好?”我猶豫了一下問。

“不好,幹脆等他來了再說。”葛虹搖頭。

“沒事,我隻是去看看。我會很小心的!”我安慰她。

她見拗不過我,無奈地鬆開了手:“你自己要小心啊!我去接常青。如果發現什麽不對勁,別逞強,一定要等我們來!”

“明白。你快去吧!”我們兩個一起走出宿舍樓,我往左,拐進了草叢。她則往右,急急跑向大門

再度進入草叢,我地心情莫名緊張起來。也許是剛才看見的那隻不似人類的手(手?),也許是本能地嗅到了某種危險地氣息。

我並不是在逞強。因為根據以前的經曆,我得出了一點結論,那就是,如果它或是它們要找上你,那麽隨便你怎樣小心謹慎,總是避無可避的。既然如此。我便順其自然。

草叢裏突然躥起幾隻蟲子。把我嚇了一跳。

我放慢了速度,邊走邊凝神傾聽著周圍的聲響。

微風陣陣。草葉簌簌,好像有人在踮著腳走路,衣服的邊緣掠過草尖一般。

“在找我嗎?”有人揶揄地問。

一股怪怪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裏。

麵前的草叢倏地朝兩旁分開,意料中的人物登場了!

“你是凶手?”我直截了當地問。

“我?”她扯了扯嘴角,“為什麽這麽說?”

“你的手是怎麽回事?”我一眼瞥過,發現她地手上並沒有剛才的黑毛,指甲也不特別尖。

“我以為你看不見的。”她漫不經心地瞟著自己的手,好像要舔舔似的,“你猜我是不是凶手?”

我戒備地退開一步,冷冷地盯著她的手。

“嘿嘿!或者,你來猜一猜,昨天那個是不是我下的手?”她的情緒有一些奇怪的波動,很少地眼黑骨碌碌地轉,“猜對有獎!”

“是你!”我覺得她比以前更顯得異常,更堅定了她是老鼠的推斷。

“哈!你真聰明!”她笑起來,但眼裏毫無笑意,反而泛起一抹狡詐而殘酷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