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凡寫過的故事裏什麽場麵都有,包括跟人對薄公堂。但是親身真切的進法院坐在那還是不一樣的,她看著律師跟她爸爸坐在被告席上,看著雙方律師唇槍舌劍,看著她爸爸在法庭之上暴跳如雷的罵葉新銀,看著法官從中間調和,隻能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這件事情想起來好像不小,尤其是像他們這種在山裏麵土生土長,一輩子可能隻是為了衣食無憂而奮鬥的普通人。很多人一輩子做夢都夢不到自己會坐到法院的椅子上。對於這種地方,他們這樣的人是充滿敬畏的。

但是也不大,畢竟就是一個普通的民事糾紛,開庭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兩邊的證據早都遞交上去,有不清楚的地方雙方當事人和律師也通過辯論之後補充說明,剩下的就看法院怎麽判了。

房子現在不僅僅是之前那些問題,還有對角線的問題,之前律師和鎮上的幹部也再一次上門丈量過了。葉新銀不承認是他的問題,但是也不願意承擔鑒定費用,就因為這個事情陷入了僵局。

法院怎麽判葉知凡預料不到,但是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也去谘詢過了,在這種對入住影響不大沒成為危房的情況下,隻是外觀問題,賠償隻是全房的十分之一或者他們所支付給對方的建修資金的三分之一左右不等。

也就是說,即便法院最後判決,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兩下相抵消,葉新銀不給他們賠償,他們不給葉新銀錢。當然,也有可能,最後他們還是要付給葉新銀一部分或者葉新銀付給他們一部分,這個誰也不好說。

但是葉知凡心裏清楚,事情到了這一步,不管是對方給他們還是他們再給對方雙方都不可能再服氣。

這個事情走到法院這一步,似乎也沒能如願的完全解決,然而除了等待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好在法院的判決出來的也快,三月三號的時候葉新民給葉知凡打電話,判決書拿到了,按照判決書上麵說的,最終房屋總麵積按照牆體麵積計算,房屋內部問題以及沒完工問題折合三萬四千,葉新銀拿不到錢,還需要在原有的基礎上另行支付給他們一千二。

這個錢就葉新民都清楚,葉新銀不會給的,就對這個判決服不服,會不會繼續上訴都還未可知,隻能等半個月之後,如果對方沒有繼續上訴,那麽就是接受了這樣的判決。

葉新民對這個判決似乎並不滿意,一千多塊錢,要都沒法要,葉新銀不會主動送錢過來,他還不好因為這點錢老實去法院找。

葉知凡對這個房子早就失去了期待和耐心,她覺得這個結果在葉新銀妥協不繼續上訴的情況下已經是最好的接結果了,不知道她爸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如果你要覺得賠償的太少,那你去找律師寫訴狀,繼續上訴。”房子已經修成那樣子,就算是告到天邊,也絕對不可能判葉新銀去把房子推到重新給他們修建。

“我上訴啥上訴,找律師不要錢?我莫那個錢。你們要是覺得就這樣了那就這樣,那我就要去聯係人裝修了。”

裝修這個事情葉知凡一早說過她去弄的,她跟陳嘉善想了很多種方案,但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磨合,她已經不想在那個地方再投入太多的精力和物力。

“聯係人就多打聽,不要著急,錢咋給,活咋幹,弄清楚講明白。找到合適的人了你給我打電話,不管我還是陳嘉善都回來一趟。”

葉新民這輩子最想要的三樣,一個就是生個兒子,結果沒有生出來。隨後他就想著沒有兒子,兩個姑娘招贅也這房也能傳承下去,然而葉知凡跑去了外麵跟人私定終身,雖然最後回來了,生的娃兒還是跟別人姓了,還有一個葉知瑤,到現在連對象都不願意談,看起來是沒有啥指望了。

就剩下最後一樣,那就是修房子。

原先的老房子是一輩傳下來的,他爹娘在的時候但凡吵架都會說他莫作用,自己房子都修不起。所以這個修房子是他這活了大半輩子最深的執念。

他滿懷著一腔熱血和期待修的房子,卻從動工的時候開始一點點的讓他失望又失望,完全不是他想象的他想要的樣子。辛苦半生的血汗錢換來的是處處的不如意,但是到了此刻他也再沒別的辦法。

一輩子怕上當,一輩子都在上當。

所以關於裝修這個事情,他答應的十分爽快,找到人之後就給葉知凡打了電話,讓她去跟對方交涉。

這個房子修之前,他想揚眉吐氣,但是這個房子修的叫他徹底成了笑話。

對於裝修,也都達成了一致,簡單的貼磚刮白吊頂,添置點家具就可以了。

前後也不過就兩個多月的時間就徹底的收拾出來了,連門前的院子和大路全部用水泥硬化了。沒讓葉新民如願的請客賀房大擺筵席,但是房子收拾好了也就意味著折騰了這幾年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

葉知凡不再擔心,葉新民也不再惦記。他這會兒惦記的就隻有葉知瑤了,希望葉知瑤能爭氣一點有個穩定的工作,也希望她能好好談個對象有自己的家庭。

家庭葉知瑤是真的沒考慮過,屢考不過的她這一次抱著背水一戰的態度也終於成功了,筆試麵試都通過了。可見想要收獲還得耕耘。

陳聽聽依舊貪玩,葉知凡卻學會了不再盯著他學習,有鬆有緊,一切順其自然,新的學期倒是有不小的改變。葉知凡沒奢求他一下子變的多好,隻要是一點點的再變好就足夠了。

一年總有四季,年年並不相同。 凡事有開始變有結束,順其自然,不可強求。

人這一生,要麽放過自己,要麽累死自己。要改變的不是別人,隻能是自己改變自己。學會跟自己,跟別人,跟一切和解,那便沒有什麽過不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