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我等會兒去問他,他這會跟你爸在那邊看著人家下地基呢!”

“煮飯還要去問,你直接煮不就行了。今天開始下地基了嗎?”

“早上就開始了。”

“找的都是些誰啊?”

“都是門邊上的,葉新銀去找的,我們給人家開工錢就行了。”

葉知凡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你們包活是怎麽包的,我聽人家說,別人包活下地基什麽的都是承包方幹的,你們這價格也沒見便宜到哪去,還啥都得另外花錢幹。”

“誰給你說的?都打聽了,人家現在都是這樣幹的。”

葉知凡嗬嗬兩聲:“打聽了的,你們跟誰打聽了的?反正那個人這麽多年沒打交道,以前小的時候就知道,滑頭的很,你們不注意一點。”

“知道,你操心,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幹好就行了。他再滑頭能滑頭到哪去?還能把磚頭拿去吃了?你爸整天在麵前看著呢,我就負責給他煮飯洗衣裳就行了。'

說完問葉知凡:“上回不是說瑤瑤子十月份考試呢,啥時候?”

“哎喲,你還記得起她要考試了。快了唄,十月底。”這麽些年,他們姐妹倆是很少被大人關懷問候的,哪怕是表麵一句,都能讓人受寵若驚。

“那她回來不回來?”

葉知凡不解的問:“她回來幹啥?她考試都是請假回來的。頭天回來第二天考完試,下午就走了,沒法耽擱。”

“你跟她講要好好考啊!人家跟她一起上大學的,人家現在都考取了,有正式工作了。她這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在幹啥.我們那麽辛苦好不容易把她供出來感覺一點啥作用都不起,幾年的心血汗水錢感覺都白撂了。”

“我說起啥作用?你是他媽,你不知道打電話說?”動不動就說他們供了大學多不容易,好像上了大學就高枕無憂,直接能拿印鈔機印錢了一樣,現在大學生算個啥?

“嘿,我能說她我還用跟你講?那個哈毛病多的跟啥一樣,牛脾氣大的要死。打個電話除了嗯嗯再沒別的話,一說起讓她好好學習馬上就掛電話。這麽多年辛辛苦苦把她供上大學還供出來個冤孽。”

“小的時候不關心不問,現在大了性格已經定型了,你再抱怨也沒用了。”

“那你們兩個小的時候不都是那樣長大的。”

葉知凡道:“一樣的米養百樣的人,都一樣長大的,不一定性格就能一樣。”

“那陣是啥條件你又不是不清楚,在家裏守著你們能幹啥?種的那點地吃都不夠吃,不出門打工,哪來的錢供你們上學?”

葉知凡道:“打住啊,別說供我們,你供了我幾年呀?”她真的,小學到初中滿打滿算沒花到家裏一萬塊錢。

張桂琴聲音低沉了些:“曉得對不住你,但是那有啥辦法,就那條件。”

反正每次都是這樣說,葉知凡已經懶得聽她說這些話了。嘴巴叭叭的橫豎都是她的理,反正不能抱怨,一抱怨她就各種委屈。反倒是葉知凡自己,聽見她各種道理,倒是覺得自己心生埋怨顯得不知好歹,豬狗不如了。

條件不好,條件不好就是理由嗎?還幾十年如一日的說的這麽理直氣壯。那會兒條件不好的人多了去了,沒哪一個像她們這麽糟心的。

六年級的時候隔壁村上沒辦法上,要去鎮上,為了省下借讀費她從常林縣回了寧遠縣這邊鎮上上學。

住宿交不起住宿費,隻能寄宿在親戚家。

她一個鄉下人,到人家居民戶家裏哪哪都難堪。

最後沒辦法在另外一個親戚家借了一間屋,買了個煤爐子自己煮飯。家裏給一點米,一點麵,買兩袋鹽,吊針瓶子一瓶子菜油,罐頭瓶子一瓶子鹽菜,那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不通電,就點著煤油燈邊煮飯邊寫作業,小學一年初中三年她吃了多少半生不熟泡出來的飯。

她一輩子都不能忘的就是六年級第二學期,夏天的時候一直下雨,漢江河裏麵的水一個月都下不去。

她斷糧了。

沒人管她。

一起在那家借宿的學生,家裏麵都繞路從山裏翻過來給孩子送錢送糧,隻有她一天等一天什麽都沒有。她去河邊的菜地裏麵偷菜,被人抓住罵的狗血淋頭的。

過後,她媽媽隻說水那麽大,過不去我有啥辦法!

這邊打著電話,那邊葉新民就在那裏喊:“張桂琴,張桂琴,又在給誰打電話了?一天到晚沒事就抱著手機,抓緊給我弄點開水,這天一晴這幹點活這汗都跟下雨似的,把人快淌幹了,渴的要命。”

陳嘉善看了他一眼:“你這個淌汗也太厲害了,光著膀子還這樣,身體是不是有問題?”

葉新民道:“反正啊!小毛病不斷,都是要不了命的毛病,誰曉得咋回事。一年到頭都這樣,晚上睡三四個小時,白天也不瞌睡,反正一幹活吧,汗就跟下大雨似的往下淌。”

“太虛了吧?生活開好一點,油水足一點,不要整天吃那些清湯寡水的東西。”

“哎,要不說呢,你媽那個人最沒出息,煮個飯都煮不好。所以我說她回來沒啥用,不如我一個人在屋裏。整天就喜歡吃那個沒鹽沒油的東西,酸不拉幾的,把人吃的一點勁都沒有了。”

說著,張桂琴提著水到跟前了,聽見這話張嘴就懟了回去:“那你自己煮,給你煮好你吃現成還挑三揀四的。”

“那你回來是幹啥的?回來當佛爺的?”

“要不是凡凡子三六九的打電話催我回來,你當我想回來伺候你。我在外麵幹活人家給我工資呢,在家裏幹活誰給我一毛錢了?”

陳嘉善聽見這話就不樂意了,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聽見張桂琴說,他覺得能說出來這種話的人腦袋都不太正常:“說的這話,在家裏幹活不是給你們自己幹的給哪個幹?給你自己幹,你自己給自己開工錢。”

張桂琴就不吭聲了,心裏反正是不順,已經開始盤算著過完年早早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