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有些大,秦海蘭跟鄭惠蘭他們正在屋裏準備看春節聯歡晚會,聽見吵鬧聲又起來打著手電摸過來。
“咋弄的這是?”
張桂琴在那裏嘰裏呱啦的說了半天:“這個犯人球日的,一天到晚給他弄這樣吃弄那樣吃給脹暈了,啥都說,吆喝都吆喝不住。時時刻刻都要擺一下他當家人的威風,也不知道他是繼承了上輩人的金山還是銀山。”
秦海蘭聽著也怪來氣,少不得指教葉新民:“你幹啥呢你?大年三十早上起來吃了飯就忙,忙到這會兒開著燈在這加班,忙的飯都吃不到嘴裏去。你上我們那邊去,我給你煮麵,你哥這會兒還沒睡。
太不像話了,幾十歲的人你咋能說這種話呢?一個女婿半個兒,陳嘉善那娃兒我們幾家子都看在眼裏的,那可不是半個兒,那比親生的還懂事還操心。你簡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鄭惠蘭也道:“就是,這娃是個好娃,你真是不知足。你看看這左鄰右舍,遠了不說你就說我們自家,就自己親生的哪有一年到頭三天兩頭往回跑,要這買這要那買那的,啥都得幹。”
秦海蘭道:“那不是啥,親生的也沒有這麽舍得,也沒有這麽操心的,真是個豬腦殼。”
說完又說陳嘉善:“趕緊進屋去,你媽說你到這會還沒吃飯,這麽冷的天,天寒地凍的在外麵幹啥?你爸那個人,我們這打了一輩子交道,還不知道他?你就沒辦法跟他計較,那說話做事從來都不動腦子的,你說他有個啥壞心吧他又不是多壞,關鍵是有時候說些話做些事情真的把你氣的要死。
我們這也是,他說的話不看他,看的都是你年輕人。要不是看著你們,看你們怎麽幾個,真的,都懶得搭理他。你跟他那種人計較根本沒有用,把自己氣的半死一點也不值當。
過年了,回來不要給他操心這些事情。他修房子,他愛咋弄咋弄,你們一年回來能住幾天?回來好了就多呆兩天,不好看一眼轉身走就是了。說起來他們這孫子都有了,年紀又不大,六十都沒有,又不是那八九十不能動彈了,還得人端吃遞喝要照顧的。”
說著又使喚葉知凡:“趕緊的,讓他進去洗洗手,該吃飯吃飯,吃完飯也早點休息。你看年三十人家都在吃團年飯呢,你們這還在幹活。你看邊上煙花炮仗都放起來了,我看昨天你們也買了不少,這忙的都還沒來得及放。”
葉知凡吸了吸鼻子,上前去拽了陳嘉善一下,這回陳嘉善沒把她再甩開,跟著她進了屋。
年三十的年夜飯是吃不成了,桌子上是葉知凡準備了一下午的菜,五花八門擺了滿滿一桌子,但是這會誰也沒心情吃。
葉新民被秦海蘭給喊過去了,他們也是剛剛才吃了飯,兩個人簡單,就煮了點臘肉什麽的。
給他煮了點麵條,把臘肉給熱了熱。
邊吃飯才邊跟他講:“你說你一天到晚的有多少活忙不完,還得非放到大年三十幹。人家一年到頭做生意,忙的跟啥一樣,回來也想歇一歇”
“誰讓他幹的呢?我也沒讓他幹,是他自己往自己跟前來事情,說他給我弄。我找人弄吧,他嫌人家這弄的也不好那弄的也不好,反正看哪都不順眼。”
秦海蘭沒好氣的開口:“你這個人就是,吃力不討好。給你幹了你還這事那事。那人家在下麵做生意見得多,而且人家陳嘉善幹什麽事情都能幹好,肯定嫌你幹的不好。能給你幹,就不錯了。你看我們家,就自己的親兒子,一年到頭也就過年回來一兩天,把我累死累活的給準備這準備那,吃完就走。
那女婿就更別說了,更指望不上。別說回來給你幹活了,幾年都見不到個人影子,連個電話都沒有,死了還是活著都不知道。”
“光說給我幹,他給我幹啥了?就過年回來給我幹了這麽兩個半天,埋了那麽一節管子,晚上還大吼大叫的,發那麽大脾氣。我也是起了個好心,看著天太晚了,說明天再幹。嘿喲,他都不得了,跟要吃人一樣。”
“那你也不能說那話,還跑到你們家裏來大吼大叫的耍威風。哪是你們家的?這是你的家,也是凡凡子的家,那也是人家陳家善的家。別的不說,人家也有老人,這麽遠跟凡凡子到這邊來,總還是照顧你們的多。上回凡凡子還在說,說好幾年都沒回去了,人家那邊老媽都七十多歲了。你都不應該說這話,你把人當啥了?明顯顯的不是說人是外人,誰又不是傻子,聽不出來。”
葉新民不吭聲了,他這會兒想起來也覺得這話說的確實欠妥,但是他那會確實挺生氣。
“我是個沒出息的,這輩子就這樣了。他們有出息我高興的很。問題是你再有出息,你也不能朝我大吼大叫的,那起碼的長幼總要分的清楚,我再沒出息我也是你長輩。”
秦海蘭道:“說的那話,誰還沒有個脾氣?你脾氣就好了?女婿,那就跟兒媳婦是一樣的,能給你操心,能顧著你們那都是天大的好事。自己生的都不可能十全十美,隻要能想著你,別的不說,你看這一年到頭的隻要回來回回都不打空手,你想要個啥人家給你弄個啥,要咋樣?”
這邊,秦海蘭勸著葉新民,葉新民在那裏邊聽邊吃飯,吃了人家兩大碗麵。
陳嘉善卻氣的一口飯都沒吃,弄水洗了手洗了臉,直接就進屋睡了。
他都這個樣子,別人也吃不下去飯。
葉知凡更是氣的不行,氣她爸爸說話不過腦子,葉氣陳嘉善竟然張口就說了離婚兩個字。
在一起這麽些年了,這兩個字居然能輕易的就說出來,她覺得真的跟用刀子戳她的心沒什麽區別。
葉知瑤喊她去吃飯,她也沒吃:“我們去吃吧!我洗洗睡了,我也乏的很。”做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做的不僅是大年三十的飯,還有後麵幾天待客用的都弄出來了。昨天到今天她都沒歇過氣,腰疼的不行。這會兒身上累,心裏也累。
好好的年三十,這會兒萬家燈火剛起,四處都是煙花炮竹的聲音,隻有他們這邊安靜的讓人覺得喘不過氣。
說完,去洗了臉,換了鞋子,進了屋。
也沒開燈,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陳嘉善睡著沒睡著。
她在邊上躺下,手裏拽了一些衛生紙,躺在那裏眼淚順著眼角一直往下滾,很快就打濕了鬢角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