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見鍾情?

海洋從來沒見過那麽燦若星辰,通透清澈的眼。

而那雙眼還抱著淚水,那麽靜靜地看著他。

“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到你?”

說著,海洋已經下了車。

彎腰去扶歪在地上的人,卻見他抹了一把淚,露出一個很嫌棄的眼色,爬起來就跑了。

海洋伸出的手冷落在了半空。

望著那個在路燈光芒中慢慢消失的背影,海洋慢慢收回手,拍拍。

是宿舍的方向,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哎~~第一次被嫌棄呢,扭頭走回白色轎車裏,啟動,往學校停車場駛去。

還是不開車好了。

海洋做了一個決定,平生就因為一個眼神做了一個決定。

這難道是一見鍾情?

海洋看看後視鏡,瞅了瞅自己的眼睛,那裏的確有光彩滾動。

想來,是真的。

自己不喜歡女人,從小時候就知道了,喜歡男人是三年前知道的。

父親突發奇想,非要給他定下一門親事,還發了好幾個訂婚方案給他。

認真拒絕後,父親倒是繼續在全世界晃悠去了,那些方案中圖片很漂亮,當時也沒事,就看了幾個,當看見其中一張圖片時,心口跳了一下。不知道是父親貼錯了還是提供給他圖片的機構搞錯了,那是一張兩個男人麵對麵站在一起,麵對鏡頭的畫麵,都穿著西裝,共同捧著花,背景是簡單的藍天,白雲。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是喜歡男人的。

卻是呼了一口氣。

本以為自己是清心寡欲的無聊人,原來還是可以喜歡人的,頓時感覺自己的人生會精彩很多,讓他在電腦前坐了很久。

對於一個從六歲開始就埋首於家族專業培養的人來說,十二年的學習,年齡不大,卻可以獨立撐起家族的生意,而且將生意打理的不僅井井有條,而且每年都有增幅。

家族的針對性培養目的達到,海洋對這種生活不排斥也不喜歡。

來這所學校,隻是因為家族在這裏有原始股份,一直有出資,反正都是要上高中的,來這裏,圖個方便罷了。

時間自由。

白天他很少能在學校,每每都是忙完家裏的事兒,再開車回學校,在獨間宿舍睡一覺,上完早晨十點前的課程。保證出勤率不至於太難看,成績不至於太差勁。

學校畢竟也需要注意輿論影響的,被套上勢利眼的帽子,學校領導肯定不愛聽。海洋自己更不想被議論成一個紈絝跋扈,滿是特權的富家子弟。

他真的沒有注意到那個突然彈到路上的人,緊急刹車,立刻下車,就看見了讓他由衷發出感歎的人。

但是,他給與的是嫌惡。

這讓他很受傷。

自認,從入學至今,他海洋還沒有聽過誰說過他的不好。也許,他看到的隻是表麵吧。或許不管你犯沒犯錯,惹沒惹人厭,你的身份就足夠招來非議。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海洋停好車,往宿舍走,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已經是深夜,宿舍很安靜,用鑰匙打開後門,這是他的特權之一,他使用的很低調。

拍拍臉,脫下正裝外套,搭在手臂上,海洋還在想那個問題,腳幾乎是機械的往上踏。

今天的階梯有點長。

海洋沒有注意到。

突然額頭被猛地一拍。

海洋往後猛仰,就要栽倒,見到的是一張略帶關心的眼,這不就是剛才那雙眼睛嗎。

後背被穩穩托住。

海洋愣愣的看著他的嘴巴輕輕開合。

“沒事吧?”帶著幾分稚嫩。卻自有安撫的作用。

“你從那邊下去吧。快點。什麽也別問,好麽。”拖著他後背的人,先是往左邊看了看,仿佛看出他要問什麽,微微一笑,很倉促的感覺,臉龐也籠上淺淺的害羞紅。居然和他商量。

恩?有意思!

是個溫柔細膩的人呢。

“好!”海洋動了,離開他的支撐,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了頂樓邊緣,搖搖欲墜。

任他再悠然,也是驚出了一些冷汗。

望望左邊,有個出口,海洋往那裏跑了幾步,轉頭,靜靜地看著那個屹立在他曾站著的邊緣處,衣角迎風獵獵作響。

“我叫海洋,你叫什麽?”

“東方石!”頭都沒轉。

海洋笑了,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一麵之緣的人,他莫名的產生信任,照著他說的話去做。

跑出出口,就聽到一聲厲喝:“往哪裏躲!”

海洋決定不跑了。

扭頭回去,一出那個出口,就看見東方石舉著右手,雙指夾著一張藍色的紙,多虧了周圍的燈光,不然還看不清呢。

輕輕一晃,閉著的雙眼陡的睜開,滿是豔紅。

嘶吼一聲,照著邊緣就撲了過去。

海洋心陡的一沉,飛跑過去就去抓。

一聲厲嘯,一聲低吼,前者是東方石的,後者是匆忙拽住他一隻腳的海洋。

一腳蹬開,海洋大喊:“不!”眼睜睜看著東方石朝樓底墜落。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飛奔下樓。

他從來沒這麽狼狽過。

樓底下沒有料想的血花飛濺,殘肢斷臂。

“你,你能幫我下來嗎?”虛弱的聲音遙遙傳來。

海洋心中一喜,四處找。

“我在你頭頂上。”聽著已經很虛弱。

海洋仰脖原地轉了一圈,終於在一根不鏽鋼晾曬杆上看見了麵朝下趴著的人。

“等我!”海洋定定的說。扭身就往回跑。

趴在不鏽鋼杆子上的石頭聞言,放心的昏睡過去,那個聲音很踏實呢。

踩鋼絲一樣,一腳勾住牆體,大半個身子探到空中,把人慢慢扒拉到懷裏,海洋的衣服全部被汗水透濕。

不敢背著,隻敢抱著,生怕他受了內傷,要是再在背上受了顛簸加重可怎麽辦。

開車,開到從來沒開過的全速,海洋聚精會神的目視前方。

既要快也要絕對的安全把人送到醫院。

幾乎是上了車的同時,他就在腦海裏製定出了最適合這個要求的路線。

十分鍾後,人到了醫院,等醫生告訴他沒有事兒,除了有點貧血外。

石頭醒來前的十個小時,海洋不眠不休的陪著,悉心照料。而且是親手。

一見人醒來,海洋開心壞了,上去就抓住了石頭的手,被石頭紅著臉掙脫了。

“還有不舒服嗎?”海洋十幾歲的臉龐和完全與之不符的沉靜鎮定,讓石頭眨巴眨巴的隻敢看著,不敢多說話。

不知道滅鬼的時候,他在不在,要是在就壞了。

不過,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應該見到了。

“你…”兩個人同時開口。

海洋抿嘴,示意石頭先講。

“你,是怎麽把我送來的?”

海洋看著石頭,雖然雙眸靜靜地,卻讓石頭渾身不穩,不由得埋下頭,羞赧起來。

“你落在了杆上,嘴裏在呼救。”海洋沒有全說,他從對麵人的身上看出了戒備。說實話,他也不想和盤托出,無端端的給兩人之間增加尷尬,從而斷了繼續相處的可能。

石頭記得自己打發了這個人,再聽他這麽一說,心裏放了點心。不過,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就這麽,石頭道了謝,離開了醫院,拒絕了海洋的護送建議。

海洋坐在車裏,看著慢慢進了出租車的身影,平淡無起伏的喃喃:“往後,我不要再隻看到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