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號不常活動在陽光之下。
在他隻有一個巴掌大小時,就已經被白獅會找到了。
他對那段時間的記憶,幾乎都是出於一種旁觀者的視角,他無法理解那時候的外界和他人,不管他們對他做多少實驗,一切都無意義,他僅有的東西就是本能。
變形的本能,還有那根植於靈魂深處的饑渴。
他第一次確切感受到情緒是見到那如同粉紅果凍一般的腦部組織。
他感覺到了饑渴,他感覺到了欲望,他感覺自己想要那個東西。
所以他張開了嘴,大快朵頤,然而那群家夥立馬就阻止了他,他隻吃不到四分之一的腦部,零碎的記憶碎片甚至不能連成串,隻有情緒在他體內不斷孕育。
第二種他察覺到的情緒是憤怒,第三種是不甘,第四種是怨恨。
第五種是恐懼,第六種是絕望。
他開始像人類一樣思考之後,先是想要殺光所有囚禁他的人,其次則是渴望自由。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物種,但他很清楚自己絕對比人類要更加高等,而得到某個成員部分記憶的他,一開始也覺得自己完全有可能逃離那裏。
然而他錯了,大錯特錯。
所有的偽裝和計謀都像個笑話,他們比他更加熟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沒有半點用處。
就像一隻蟲子看到月亮之後,以為隻要自己足夠用心,就總能有一天跳到其上一般。
他認命了,自己的一輩子就隻會是一件實驗品了。
他甚至已經放棄了思考,像是一個石頭一樣度過每天,即使針管插入身體,刀刃割下肉塊,他都完全視若無睹。
直到他見到了光。
那是他的神。
雲霧湧向,雷電閃爍,那位女武神身著銀盔,身披血紅色戰袍,頭上別著神鳥的羽毛,騎著帶來寒霜和晨露的白馬,手握光芒鑄成的長矛和圓盾,輕而易舉撕碎了整個建築。
她甚至沒有看一眼17號,也不在乎這個因自己獲得自由的小小生物,直奔1號牢房而去,釋放了連那群家夥都不敢喚醒的怪物。
1號因為被吵醒而勃然大怒,時而化作巨龍,踏碎地麵,時而變成精靈,呼來狂風,時而猶如魔神,喚出岩漿。
然而它也沒能阻止女武神一時半刻,就被她手上的光矛刺穿頭顱,成為了她的又一份戰利品。
17號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自由。
而他現在又有了新的目標,再見一次他的女神。
逃離監獄的17號再也不用壓製自己的欲望,很快就將一隻巨熊開膛破肚,享受獨屬於他們一族的美食。
他能記起母親的第一口奶,第一次捕魚,第一次繞開獵人,第一次和另一頭熊搏鬥,第一次**。
他就是那頭熊,幸福感幾乎衝垮了17號,但還不過,熊的味道遠遠不如另一種生物,那種將他囚禁了數十年的生物。
人類。
然而不知道對他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他第一個食用的人類是如此的特殊。
第一次見到麗貝卡的笑容,和她牽手,和她輕吻,和愛人分別,握劍,殺死的第一個人,墮落,戒斷,慢慢懂得了生命的重量,歸鄉,私奔,親熱,見到孩子的笑容,漸漸明白了責任,吵架,和解,知曉了愛的意義。
此刻他就是奧格登,他繼承了奧格登的一切,所有的愛與恨,還有奧格登那堅強的意誌力。
他也是第一次想到收手,隻要不在吃其他人的腦子,也許自己就能永遠隻是奧格登,能夠像普通人一樣活著,幸福的活著。
但是他們又找來了,如同陰魂不散的怨魂,他的確殺了不少他們的人,卻來不及吃他們的腦子。
這是件幸運的事,他能夠隻是奧格登一個人,就這樣忘記自己是怪物的活下去。
這是件不幸的事,他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找到他的。
好在他還有一個辦法,他知道有些地方,就算是白獅會也不願意涉足,那就是這個王國的首都,沃頓。
但他必需立馬出發,他殺死了彼得,內森估計現在肯定覺得是赫文幹的,所以他不會來找他們,就算他來了,奧格登也有自信殺死他。
但是赫文不一樣,他不知道赫文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在他麵前多待一秒,就會增加多一點暴露的風險。
他隻是想要幸福平靜的生活,像一個人類一樣,難道這都不行嗎?
奧格登道:“你在說什麽?
你是不是瘋了?”
妮莉看向荷拉:“赫文是不是給過你什麽東西,讓別人都會喜歡上你,無法產生攻擊你的想法?”
荷拉頓了一下,接著點點頭。
“那麽能夠無視神秘物品的父親,你真的是我們原來的父親嗎?”
麗貝卡不敢置信道:“奧格登,她說的是真的嗎?”
17號沉默了。
麗貝卡咬著牙喊道:“你說啊?”
奧格登先是對妮莉笑笑:“如果你沒有那麽聰明,我們很可能將會在沃頓幸福的生活一輩子,我對你的愛是真的,我剛剛說的話也說發自真心的,但我的確不是你的原裝父親,不過話說回來,這麽聰明才是我的妮莉。”
奧格登深情地看著妻子,回答道:“我和你原來的丈夫沒有任何區別,對你的愛,對孩子的愛,和你度過的每分每秒,都刻在我的大腦裏,你們一起經曆過的每件苦難,我都感同身受,我就是他!”
麗貝卡咬住嘴唇。
奧格登繼續說道:“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認識一個朋友能夠修改記憶,我們還可以像一家人一樣快樂的生活下去,如果你們不願意……”奧格登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會我轉身離去,我不可能傷害我的任何一個家人,但在我未來,我可能會墮落,想要重新殺死你們。
你們要逃到一個我不可能找到和想到的地方。”
麗貝卡問道:“我原來的丈夫呢?”
奧格登麵露痛苦,這是他最不希望的一種結果:“他死了,是我殺了他,吃掉了他的腦子,但是我可以代替他贖罪……”吉米跌坐在地,雙眼無神,不斷地喃喃什麽。
麗貝卡說道:“閉嘴,證明給我看吧,既然你像他一樣愛我,那麽就證明你對我的愛吧。”
麗貝卡用手打碎了裝著斧頭的玻璃櫃,玻璃渣滲入她白嫩的皮膚裏,鮮血覆蓋了她的半個手掌,女人輕輕提起斧頭。
斧頭也如同有生命一樣,散發著邪惡詭異的紅光,好像是在興奮能夠再一次奪走生命。
“證明給我看吧,如果你幾乎和他一樣,那麽我殺了你替他報仇,你也不會還手的吧?”
17號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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