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高處不勝寒
“官人，您怎麽了？”
方金芝感受到站在自己身邊的白清，正在陪她信步前行的時候，身體卻是忽然一僵，頓感奇怪的方金芝，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
今天白清難得有空，帶著她一同在街上閑逛，雖說是之前的時候，她也曾經在帝都汴梁待過不少時日，對於帝都並不陌生，但是她也不知道為何，有白清在身邊陪著的時候，卻感覺逛起來格外的快活，就連那些並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在她的眼裏都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眼下隻有她和白清兩個人，那種被人寵著的感覺格外的好。
在路上的時候，方金芝總是會不經意的偷偷去瞧白清的側臉，或許是因為心境已經不同的原因，沒有了那份對立之後，她忽然覺得自己的這位夫君，當真是越看越是喜歡，有的時候，她常常會在心中默默的感激明君，給了她一段如此曲折卻又幸福的姻緣。
尤其眼下白府之上，澹台龍舞和李師師相繼有孕在身，而李清照就算是嫁入白府已為人母，卻依舊像個深閨女子一般不羈，所以這些日子，讓她有了一種被專寵的感覺。
感受到白清被自己的胳膊環抱著的那隻手臂，肌肉忽然繃緊起來，她下意識的朝著白清的視線看過去，落在不遠處的一行人身上，然後∈，她的臉上也是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詫異，一隻手也是下意識的捂在自己的嘴巴，那雙好看的眼睛，也是情不自禁的瞪大了起來。
“官人。那……那不是……”好一會兒，方金芝轉過臉來。有些愕然的對著白清問道，眼睛裏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沒錯。就是他！”白清滿臉苦笑的點了點頭，肯定了方金芝剛剛的話，這個家夥，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眼下正值年關，大街上人多眼雜，這要是出點什麽事，真夠身邊那些人喝一壺的。
沒錯，眼前不遠處的那個男人。便是當今官家高全燁。
此時的他，全無平日裏那份君臨天下的氣度，褪去了龍袍，穿上登基之前曾經穿過的那些衣衫，儼然看起來就是一個在街上閑逛的富家子弟。
他身邊的那些隱隱將他拱衛在中央的身影，雖說是穿的跟常人無二，但是身上那股子彪悍氣質卻是怎麽都遮掩不住，想來定然是護衛高全燁安危的大內侍衛了，伴隨著高全燁前進的步伐。他們正時刻用機警的眼神不斷的掃視著周圍的人群，不會放過每一個可疑的地方。
如此大規模的一幫人，雖說是有些紮眼，不過這畢竟是帝都。天子腳下，城中權貴多如狗，所以路上的行人也都沒有太過於在意。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猶如閑庭信步般在街上行走的。赫然便是當今天子。
高全燁登基後這一年的時間裏，白清作為他信任之人。自然也是多次去過白清的府上，正因為這樣，方金芝才能一眼便認出高全燁的身份。
就在白清和方金芝兩個人，正因為看到高全燁而有些麵麵相覷的時候，高全燁不經意的一抬頭，卻是看到了白清的身影，隨即便朝著白清這邊走過來。
得，既然被發現了，再避開的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所以白清則是拉著方金芝同樣朝著走過來的高全燁迎了上去。
“見過官……高官人！”白清差點就習慣性的張口喊出了“官家”二字，不過好在及時反應過來，趕緊改口，而原本想要抱拳行禮的手，剛剛伸出來，便被高全燁給壓住了。
“居然是白兄！想不到居然在這裏遇到人，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高全燁笑著朗聲對著白清說道，剛說完，又稍稍和白清靠近了些距離，小聲道：“我這是微服出巡，不要亂聲張！”
白清無奈的點了點頭，兩個人就在那裏演起了一場好友當街相遇寒暄的戲。
遇到了高全燁，隻能一路陪同下去，至於之前和方金芝逛街的計劃，此時自然便是無法再繼續下去，白清有些無奈的朝著方金芝做了一個歉意的眼神。
而方金芝也不是那種不識時務之人，給了白清一個安慰的眼神之後，就自動的落後了幾步，算是給白清和高全燁兩個人留出空間。
高全燁不是不認識方金芝，不過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再加上摩尼教早已經消失在曆史的長河裏，所以他明知方金芝的身份，卻始終都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
君臣二人帶著一大票的跟班，就那麽在街上隨意的閑逛了起來，同時邊走邊聊著，對著此時街上的所見所聞，指指點點，而高全燁的臉上，也是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白清忽然有那麽一絲錯覺，好像此時的兩個人不是君臣，而又是回到了之前那個曾經為好友的時候。
“子澈！”
就在白清稍有些恍惚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高全燁的一聲歎息，將白清從方才的失神當中驚醒過來。
“嗯？”白清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高全燁，不知道他這又是發的哪門子的感慨。
殊不知在白清失神的時候，高全燁同樣也有那樣一絲錯覺，他看向白清，然後輕聲說道：“這一年來的種種，讓我忽然有些明白，當初父皇他在我的心目當中，為何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實在是有些……高處不勝寒啊！”
聽著高全燁的感慨，白清識趣的沒有接茬，隻是沉默著保持著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從小的時候，父皇在我的心目裏，就是我一直以來所努力的方向，所以為了這一切，我拚命的向上趴著，隻是當我有一天真正實現了這個目標的時候，回過頭來看看，那些努力支持我的人，卻都在距離我很遠的地方，仰視著我，雖然一如既往的在我的身邊，但所有人的眼中，卻是沒有了親近，有的隻有敬畏，於是，我所看到的，隻有小心翼翼的討好，沒有了真心實意，讓我忽然覺得，那些曾經引以為珍貴的友情、親情，全都在不知不覺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就隻是存在於記憶裏的美好，朕，已然成為孤家寡人一個！”高全燁背對著白清，看著遠處，一時間，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索，讓人很難相信眼前之人，便是睥睨天下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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