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楚車禍

他不說話,她也沉默著,兩人就這樣隔著電話僵持著,氣氛沉悶地連旁邊開車的夏微涼都覺得快要窒息了,趕緊搖下了車窗透氣。

最終許流瀲張嘴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我願賭服輸……”

是啊,她願賭服輸,陳青楚來了,她輸了,她願意履行他提出的那個永遠都不離開他的承諾。此時的她有種自暴自棄自甘墮落的感覺,為陳青楚負了她的希望。

“很好!許流瀲,你最好給我記住了你今天說的話!”

他的語氣聽起來沒有剛剛那樣冰冷了,

“明天上午我要看到你出現在禦墅蘭庭!”

她苦笑著掛斷了電話,將自己的頭深深埋進了手掌中,永遠都不離開,永遠都不離開,他說的永遠是有多遠?很久以後當他終於放棄她不要她了的時候,她很想問問他,這就是他說的永遠嗎?

“流瀲,你沒事吧?”

夏微涼見她情緒很不好連忙將車子停在路旁,關切的問她。

她抬頭,滿臉的淚痕,

“微涼,你說,到底什麽是愛?”

夏微涼歎了口氣倚在座位上看著外麵的夜色,

“愛情這個東西,幾千年來古今中外從未有人真正的研讀透它,我當然也不知道什麽是愛,我隻是覺得,誰跟誰過一輩子,那都是命中注定的!”

夏微涼回頭看著神色愴然的她認真地說,

“流瀲,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你逃也逃不開的,兜兜轉轉這麽些年,你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不上那個人,你再傾心等待,追逐,思念,終究還是要形如陌路!”

許流瀲就那樣怔怔看著夏微涼夜色中有些清冷寂寥的麵容,終究是抬手捂著臉低頭哭出了聲音來。

時至今日她終於能夠明白,不管她跟陳青楚曾經怎樣的相愛過,不管他們曾經因為什麽不得已的理由分開過,現在他們之間已經麵目全非了,就像陸舟越說過的,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夏微涼將她送到樓下,她渾渾噩噩地回了家倒頭就睡。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機忽然在深夜裏尖銳的響了起來,她迷迷糊糊地接了起來,刺耳的急救警報聲和喧鬧聲傳入耳中,伴隨著一個男生驚慌的聲音,

“許流瀲,青楚出事了!”

她一下子睡意全無猛地從**坐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

她聽得出來那個男生的聲音是他那幾個朋友中的一個。

“你今晚就那樣撇下青楚離開,他傷心之下喝了很多酒,我們說送他回家他非不聽,結果自己開車回家的途中撞向了路邊的石柱,現在人已經送往醫院搶救……”

許流瀲的心像被什麽重物狠狠擊中,痛得她抱著手機就那樣彎腰趴在了**。耳邊傳來那個男生沉痛的聲音,

“許流瀲?許流瀲?”

她這才艱難地直起腰,哆嗦著嘴唇問,

“他在哪個醫院?”

那個男生告訴她之後她直接就掛了電話起身套上衣服就往外衝,也不顧自己此刻正睡得迷迷糊糊披頭散發。連素被她那麽大的動靜弄醒,打開門來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也顧不上回答就跑了出去。

二十三年的生命裏,除了連素那次突然病發之外,她從未與死亡這樣近的接觸過,更何況現在遭遇不測的那個人還是她傾心愛過的,所以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一張臉早已慘白。

陳青楚那幾個朋友正焦急的等在急救室外麵,沒有人敢通知陳青楚的父母,陳家就陳青楚這麽一個兒子,若是他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就等於直接要了他父母的命。

見她來了之後其中一人怒氣衝衝的上前質問她,

“許流瀲,你到底是怎麽搞的,你不是也知道青楚當初的離開是迫不得已的,現在他回來找你,你為什麽不原諒他?”

他們都不知道她已結婚的事,更不知道陳青楚也已娶妻,他們隻是覺得既然兩人曾經那麽相愛,如今重新再見麵,就算不能重新在一起至少也算是朋友吧,可是她竟然避他如蛇蠍!

他追她出去之後沒一會兒就回來了,他們還打趣他,說久別重逢應該有好多話要說吧,他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他卻不說話,眼底全是絕望和痛楚,抓過酒杯來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倒著喝著。

有曾經在學校就愛慕著他的女生,見許流瀲走了之後便過來跟他套近乎,陳家家世顯赫,陳青楚自身外表和形象又優秀,如今又留學歸來掌管陳氏能力卓越,是很多女生追逐的對象。他卻冷冷的嗬斥她們,叫她們滾開。

許流瀲垂著頭站在那裏不說話,她想解釋,卻開不了口,那個男生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心虛或是怎樣,不由得更加氣憤直接就吼了起來,

“你說話啊,你是不是把我們家青楚忘了,在大學愛上別人了?許流瀲,你真

是個狠心的女人,虧當初在高中青楚那麽掏心挖肺的對你!”

“我沒有,我沒有……”

她胡亂的搖著頭解釋著,一直在眼眶打著轉的淚水開始一顆一顆滾燙的滑下。她沒有忘了他,她也沒有愛上別人,她隻是,一不小心就成為了別人的女人了……

有別的男生看了一眼淚流滿麵的她走過來拉開那個情緒激動的男生,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她不是那種人!”

“要是青楚這次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看你怎麽辦!”

那男生恨恨丟給她這樣一句,氣憤的轉身走到一邊去等了。

那男生這樣一說許流瀲心底的內疚更深了,雖說陳青楚車禍是因為他自己酒後駕車造成的,但是畢竟是因為她才喝了那麽多酒的,她算是罪魁禍首了,如果、如果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她雙手捂著臉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長椅上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而又煎熬的,能將人逼瘋,明明是寂靜的深夜,幾個人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當醫生出來的時候他們幾乎是惡狼般的就撲了上去,拉著醫生焦急的詢問著,

“怎麽樣醫生?”

醫生摘下口罩,

“沒有什麽危險了,斷了幾根肋骨,有些輕微的腦震**,好生休養一下就沒事了!”

幾個人都長長出了一口氣,許流瀲渾身緊繃著的力氣一下子就散去,身形也跟著有些踉蹌,她趕緊抬手扶住了牆壁,那醫生又環視了他們一眼問道,

“誰是許流瀲?”

“我是!”

她白著臉有氣無力地回答,那醫生又說,

“病人醒來之後就一直在喊著這個名字,一會兒去病房看看他吧!”

她眼眶再次發酸,那醫生搖著頭歎息著走了,

“現在這些年輕人啊,真不知道都怎麽想的,喝了那麽多酒也敢開車!幸虧這次沒出什麽事,要是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再有錢又有什麽用?”

許流瀲進到陳青楚的病房的時候他已經醒來,見她出現,他失控地一把拉過她的手來緊緊握住,然後放在唇邊一遍又一遍的吻著,嗚咽著,

“小瀲,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她不敢掙紮怕扯痛他的傷口,就那樣任由他握著,

“青楚,你別這樣劇烈的動作,會扯到傷口的!”

“扯到傷口又能怎樣?再痛也比不過你給的痛!”

陳青楚抬眼看她,滿眼的悲愴。

剛剛在他的車子撞向路邊的那一刻,他真的是想就那樣死去的,死去了,就不用再承受被她當做陌生人的疼痛,就不用眼睜睜的看著她跟那個男人出雙入對,就不用再背負振興家族的那些沉重負擔,就不用再去想那些勾心鬥角的手段。

所以他沒有打方向盤避開,就那樣直直撞了上去,然後在一陣巨大的撞擊中失去了直覺,恍惚中他又回到了那些年青春飛揚的日子,又想起了第一次初見她時,她無助而又可憐兮兮的眸子,她微紅的雙頰,和她纖瘦的身子抱在臂彎裏的感覺......

她那麽輕,眼神又那麽無助,紅著一張臉使勁將頭低著埋在他懷裏的嬌羞模樣,讓他的整顆心都跟著柔碎了,他打從心底裏就想好好疼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