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轎子、鞋子

我的頭皮一下子就麻了起來,想起賈衝的話,更是覺得心裏發‘毛’,但這時絕對不能在姍姍麵前表現出來,一是怕當兩人都‘亂’了以後隻會讓事情更糟糕,另一個就是我所謂的尊嚴在死撐著我,一個男人,本來就有保護‘女’人的義務。

我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輕的拍了拍姍姍的肩膀,說:“沒事,可能你看錯了。”

姍姍連連搖頭,說:“我肯定沒有看錯,絕對是一件壽衣,還是紅‘色’的那種。”

我無心就這個問題和她說下去,急忙轉移話題,說:“既然已經出來了,我們不如一起去找冷月,順便看看賈衝他們是不是有什麽消息。”至於那些扔在屋子裏的行李背包,隻有等天亮了再去拿了,要說我一點不害怕那都是假的,最起碼現在讓我回去拿那些背包我就肯定不敢。

姍姍心裏顯然也是怕得很,聽說可以不用回那棟房子睡覺,立刻連連點頭,說:“我們現在就去找賈衝。”

村子裏一片漆黑,連原先的那些火把都看不到了,我心想這些人果然不會真的幫忙去尋找冷月,要不然哪有不點著火把的?但奇怪的是辦喜事的這家人怎麽也不點著火把?沒有了火把的指引,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人在什麽地方,雖然說那個老‘婦’人告訴我們是七十三號家有喜事,問題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七十三號在哪裏,而且這個老‘婦’人的話也未必就可信,說不定真是騙人的“鬼話”。

幸好村子的布局和風‘門’村相同,盡管房子的外形不一樣,但具體的位置還是相同的,所以我們很輕易的就找到了那天看到的賈衝的家,用手拍了拍‘門’,裏麵沒有人應聲。我又大聲喊了幾句,還是沒有人答應。

姍姍悄悄的拉了拉我的衣服,說:“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村子裏好像一個人也沒有,死氣沉沉的。”

她這一說我突然驚醒了過來,似乎這個村子太過靜悄悄,本來我以為這是他們這裏獨特的婚嫁習俗,可是經姍姍提醒,我才發現似乎村子裏連‘雞’叫聲犬吠聲都沒有,整個村子從我們第一次進來就是死氣沉沉甚至帶著‘陰’森森的感覺。

我被姍姍的話‘弄’得心裏發‘毛’,急忙說:“沒事,可能就是他們這裏的風俗,我帶你去到處走走,看是不是能找到冷月。”

村子裏實在太過安靜,安靜到我們的呼吸聲都顯得有些震耳,這種寂靜甚至帶上了一種冰冷的感覺,一直凍到我的心裏,讓我不敢在這漆黑的夜晚大聲呼喊冷月的名字,我看看姍姍,她也是臉‘色’蒼白,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更不用說大聲喊叫了。兩把手電在漆黑的夜裏照亮著我們前行的方向,但周圍的黑夜似乎一個看不見的惡魔輕易將這可憐的光線吞噬,在我們心中留下更深的恐懼。

一路上還是沒有看到那些村民,隻有掛在屋簷下的紅布在發出嘩嘩的響聲,這個聲音讓我心裏越發的害怕,不知不覺中,我的腳步朝著一個地方走去,在風‘門’村,那裏有一座小廟,廟裏有兩個雕像,據說是用來鎮邪的。在那裏我曾經看到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這裏的封‘門’村整個透著古怪,但我的腦子裏卻仿佛有個聲音在催著我去那邊,就好像催眠世界裏有個聲音催著我去老宅一樣。

姍姍雖然也去過幾次風‘門’村,但對那裏肯定沒我熟悉,所以她隻是茫然的跟在我的身後,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我們終於到了那座小廟的位置,那裏果然也有一間房子,看起來依稀就是風‘門’村的小廟,我搶在前麵走了進去,姍姍跟在我身後卻突然一聲尖叫,手電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熄了,她整個人一下子撲到我身上,緊緊的抱住了我。

我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急忙問:“怎麽了?”一邊說一邊馬上就關掉了手上的電筒,以免自己作為目標顯得太過明顯,同時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看,生怕有什麽危險。

姍姍的聲音有些發抖,用手指了指小廟裏,說:“我看到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是紅‘色’的。”

我的近視眼在晚上很不方便,就算拿著手電看東西也要比別人反應慢一點,姍姍的眼力比我好得多了,聽她這麽一說,我心裏也發‘毛’,心裏立刻想到了催眠世界裏的那些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現在的我當然早就知道《老宅》不僅僅是催眠那麽簡單,它裏麵一定藏著秘密,在我的背後有人在安排‘操’縱著一切,可是現在的我絲毫無能為力。

靜靜的等了一會,見沒有發生什麽事,我對姍姍說:“沒事,我這就把手電打開。”說著,輕輕的把手電開關往上一推,然後看到了姍姍說的紅‘色’的東西。

盡管有了心裏準備,但是當仔細看清楚眼前那個東西時,我還是覺得全身開始冒冷汗,這件東西我們在不久前剛剛見過,就是去接新娘的紅‘色’‘花’轎。

轎子放在這裏並不是讓我害怕的原因,讓我害怕的是當時我們和轎子離得遠,加上又處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區,所以看得並不是很真切,現在我靠得近了才發現:這頂轎子雖然是紅‘色’的,可是整個轎子都落滿了灰塵,好像已經很多年沒人使用過一樣。

我並不覺得這是另外一頂轎子,因為在封‘門’村這樣的小地方,就算全盛時期也不過就三四十戶人家,除去老人根本就沒多少青壯年,一頂轎子已經足夠使用了,更何況現在這裏總共就剩下這麽十幾個人,可是如果真的就是這頂轎子,為什麽辦喜事的人不把它清理幹淨?

各地的婚嫁風俗都不相同,可是沒有一個地方是不在結婚那天把一切都‘弄’得幹幹淨淨的。

越看越想我心裏就越是覺得發‘毛’,姍姍這時也看清了是轎子,拍拍‘胸’口說:“嚇死我了。”一邊說一邊就走上前去仔細看了起來。大概每個‘女’孩子對於結婚這種事都有著一種強烈的好奇心,所以盡管剛才她還是嚇得要死,現在卻忍不住對這轎子評頭評足起來,說:“真髒,這樣破破爛爛的轎子,鬼才願意坐呢!”

我的心猛的一跳:鬼才願意坐,萬一,那些人真的就是鬼呢?

我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嚇了一跳,拚命想讓自己不去繼續這個可怕的念頭,但恐懼一旦在心底滋生,就再也無法輕易揮去,我提心吊膽的看著麵前的轎子,轎子是兩個人抬的,顯得有些長,但顯得有些偏窄,如果裏麵坐一個人,想要有什麽大的動作都不可能,隻能老老實實的坐著。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樣的轎子,坐在裏麵,會不會就和躺在棺材裏一樣,隻有可憐的一點狹小空間給你,你在裏麵什麽也看不到,隻有屬於你自己的恐懼。

轎‘門’有簾子垂下來,將轎子裏麵遮得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見。也許是因為剛才莫名其妙的想法,我總覺得這轎子裏麵就坐著一個死人,他就在看著我,就像我現在在看著她一樣。

她在‘門’簾的那一頭,我在‘門’簾的這一頭,好像當初我在井的這一頭,二良和一娘分別在井的那一頭一樣。

姍姍還在東看西看,也許是見我一直在發呆吧,停止了對‘花’轎的探索,奇怪的看著我,說:“你怎麽對著轎子在發呆?是想要看看裏麵嗎?那就拉起來看看好了。”一邊說一邊就伸手將‘門’簾掀了起來。

姍姍知道的事情遠沒有我那麽多,而且也是個單純的人,想得不會想我這麽複雜,或許這是因為我癡‘迷’於寫鬼故事的後遺症吧,但我總覺得這頂轎子裏有人在看著我,她無法動彈,在等著我掀起‘門’簾來和我相見,我一直在猶豫著,沒想到姍姍已經搶先動了手,我一聲“不要”還沒喊出口,‘門’簾就被她掀了起來。

轎子裏的空間和我想象的一樣狹小,和我想象的一樣深,我站在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更顯得像是一副小小的棺材,但是裏麵沒有我想象的死人,我長長的鬆了口氣,覺得自己疑神疑鬼的‘性’格真的是需要改改了,不然隻怕自己很容易就發神經變成瘋子,這樣說來,排除《老宅》裏的那些故事,那些人讓我不要繼續寫下去似乎對我也沒有什麽壞處。

這樣想著,我就準備去這間屋子裏別的地方看看,但就在準備轉身的時候,我的手電很自然的微微一垂,我在轎子裏踏腳的地方看到了一雙鞋子。

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我剛剛放鬆的神經立刻又繃緊了,第一時間想起了風‘門’村楊子江對我說的那些話,他在鏡子裏看到了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鞋子裏麵沒有腳,鞋子的後麵留下了一行行淺淺的腳印。

現在我看到了同樣的一雙鞋子,我突然注意到,轎子裏都是灰塵,如果有人在裏麵坐過,哪怕真的是個死人,也一定會留下印記,但我麵前的轎子裏,是一層厚厚的灰塵,上麵沒有人坐過。

姍姍也發現了這雙鞋子,正要開口說什麽,我伸手阻止了她的發言,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那雙紅‘色’的繡‘花’鞋拿了起來,轎子裏踏腳處留下了兩個淺淺的鞋印。

就像那天我在風‘門’村裏看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