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如你所願
“柳嬪?”清淺滿腹疑『惑』的脫口而出。
柳嬪卻是輕揚了眉,淡淡的笑了笑,“怎麽?很是詫異?”她的語氣似乎頗為淡然從容。
目不轉睛的盯著清淺,她細細的打量著眼前女子的神情。清淺反道忽的一笑,“這宮中,誰沒有點秘密。”
“我隻是不明白,你既已貴為妃嬪,為何還要如此?”她輕轉了眼眸,淡淡開口。
柳嬪執著錦帕的手牽了牽衣袖,唇角微翹,“這個你不需要知道。”看著清淺似有疑慮的神『色』,她果斷的從腰間『摸』出了一枚荷包,攤於了掌中嫵。
借著月光的微亮,清淺將荷包細細端詳了一番,這荷包上的紋飾她認得。正是上午自己親手交予蘇相的那枚。
將拿著荷包的手移近了些,柳嬪繼續道:“主上說了,這事,還得看小姐你的誠意。”她眸光輕輕一探,等待著眼前女子的回應。
沉默了片刻,清淺緩緩從懷中『摸』出了那枚刻有印跡的珍珠,放至了她手中,“看看便知。”她不緊不慢的輕吐出幾個字,溫溫淡淡救。
柳嬪修長的指嵌起珍珠,輕輕一模,隨即放在眼前看了看。將珍珠收於荷包中,她輕笑,“那小姐便靜候我的佳音吧。”
話音剛落,她便婉婉轉身,邁著輕盈的步履離去。清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卻是微微一驚,自己坐的這個地方,四周花草山石還是頗多的,路並不很平穩。
可她從到來至離去,步履都是輕落無聲的,想必她的輕功是極好的。如此看來,她應該也是個厲害角『色』。
微垂了眼眸,她靜靜的思慮了一番。卻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忽然想到了什麽,她猛的抬起了眼眸,隨即起身,快步朝重華殿偏殿的廂房踏去。
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廂房,她從一處隱蔽的地方將上次蘇夫人冒著『性』命危險交給自己的名冊翻了出來。
湊在燭火下,她將名冊傾展開來,再次細細的打量一遍。除了有一名之前在朝為不大的官職,現已被罷免的人外。其餘的全是沒見過的名字。若其他人都不是當朝的官員,那又是什麽?而名冊的最後,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密文。蘇相在知道自己拿到了名冊之後,並沒有急於取回。極有可能的是,他並不擔心名冊裏的內容被曝光。
把名冊再次收起,她忽的心生一念。小心翼翼的將門窗關好。她拿出了紙和筆,憑著記憶,將方才那些人名都默寫了下來。
將名字橫著排列了一遍,她看了半晌,似乎沒有發現什麽端倪。重新寫了一份,她又將名字縱向排列了一遍,看來看去,仍舊沒有什麽突破。
坐在圓桌前,她拿著紙張,目光跳躍式的繼續搜尋著是否能有解密那些看不懂的文字線索。
良久,她的眼睛盯的生疼,記號也圈了無數,卻絲毫沒有任何頭緒。煩躁的將筆朝桌上一甩,她將紙張撕得粉碎,丟在了牆角。
皺眉看著牆角的那團紙屑,她忽的走過去拾了起來。隨即尋了個金屬小盆,將紙屑扔在了其間全數燒盡。
將紙灰處理完畢。她直起腰身,一陣眩暈猛的襲上了她,再次微俯了身子,清淺步履微『亂』的朝床榻旁行去。
虛軟的坐上床榻,她略顯吃力的褪掉了繡鞋,身子斜斜的朝床榻上一臥。小手順道將被衾拉上,她深吸了口氣。
隻覺整個身子都軟綿綿的陷在了床榻裏,她皺眉闔上了眼。
想起今日在重華殿,蘇相說的那番話,看似是要隱退還鄉,實則是以退為進。想借著自己如今在朝中的影響力向連澈施壓。看樣子這君臣二人,已貌合神離。
胸中的疼悶與身子的虛軟稍稍緩和些許後,她垂放在身側的小手,下意識的撫上了肚腹,掌心觸上自己滾燙的肌膚,一想到裏麵安睡著的孩子,她便咬牙堅持強壓下身體的各種不適。
希望她與孩子,能一切都好。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是渾渾噩噩的睡去,似乎做了一個夢,但夢裏好像什麽都沒有。
翌日清早,清淺用過早膳後,便有宮女來報,今日早朝後,皇上會在重華殿接見貴客。
帝都通往皇宮的十裏長街上,是一隊浩『**』的人馬,軍容比起常年駐守在帝都的軍隊,顯得更加威武與勇猛,這正是之前支援幽黎國擊退侵擾部族凱旋而歸的軍隊。
而城中的百姓也都流連在街頭,駐足觀看,以表對班師回朝的軍隊的讚揚與敬佩之情。
重華殿。
連澈正坐與龍案旁接見著剛班師回朝,領旨進宮的雲,柳二位將軍,以及幽黎國的使節。大殿內除此之外,還有溫玉,沈相以及其他幾名大臣。
連澈眸光淡淡的掠過殿內的眾人,開口道:“此次支援幽黎國,我軍整體戰況如何?”
雲將軍沉『吟』了片刻,上前一步朝他一揖,“回皇上,此次雖曆經了數月的交戰,但我軍還是頑強的將幽黎國邊境侵犯的部族大軍擊退。餘下那部分也已潰不成軍,分散而逃。所謂窮寇莫追,我軍已長期深入在荒漠地帶作戰。許多士兵都因地域的關係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水土不服。因此不宜長線作戰,便向皇上請旨,班師回朝了。”
連澈眸光一轉,落向了一旁的右相,嗓音淡淡,“沈相對此事有何看法?”
沈相聽得他的詢問,忙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臣以為,這些蠻夷之族,本就生活在那個區域。自然是對氣候與環境極為適應與熟悉,想必再次發展壯大,還是很快的。所以臣覺得還是應盡快將之殘餘人員一網打盡。據臣所知,此次交戰中,部族的二當家趁『亂』逃掉了,他本就是名好戰分子,想來他勢必會在部族恢複元氣後,再次對幽黎國的邊境造成威脅。”
幽黎國的使節徑自上前,朝連澈一揖,接著沈相的話語,繼續道:“且他與當地其他各部族間的聯係甚為緊密。我想,他重新集結兵力,亦不是難事。”
聽得二人的言語,連澈輕斂了眼眸,微微頷首。幽黎國使節看著他略帶思緒的眸光,再次開口道:“我主上請求皇上,能把這片部族退讓出去的土地賜予我們。為表回報,我主願在每年進貢時將牛羊與珠寶的數量加一倍。”
被蒼玄軍隊擊退的部族之前所占的那片區域,位於幽離國的西南方,土地雖不大,卻也物產豐饒。
連澈沉默了片刻,隨即淡淡道:“容朕考慮下,你們且先退下吧。”
殿內的各大臣與使節忙朝連澈行了退拜禮,便陸陸續續的出了重華殿。
清淺與池宋則是一直候在殿外,見大臣們各自出了重華殿,她低頭猶豫了片刻,終是緩緩踏入了重華殿。
安靜的朝龍案旁走去,連澈正翻看著手中的奏折,並未抬頭看她。清淺伸手把茶盤撐起,將空了的茶盞靜靜的收進了盤中。
剛走下台階,她身後便想響起了連澈淡凝如水的嗓音,“來替朕研墨。”聽得他的話語,候在殿門處的池宋忙朝另一名小宮女渡了記眼『色』。
小宮女則是低頭快步行至了清淺身旁,接過了她手中的茶盤,隨即安靜的退出了大殿。
清淺轉過身,緩緩行至了龍案旁,小手執起鬆煙墨塊,她輕輕的在硯台中打起了圈。殿內寂靜一片,除了她輕攆墨塊的和水聲響,便是連澈翻閱奏折的微細聲響。
小手規律的重複著打圈,清淺不覺用眼梢所及之處的餘光打量著不遠處目不轉睛的盯著奏折,用朱砂筆圈注的男人。
已經有好些日子,都不曾這般近距離的看過他了,他似乎隱隱中透了一絲疲憊淺倦。
胸口忽的傳來一陣疼痛,清淺皺了皺眉,她緊咬著牙,用小手輕輕的撫上了胸口。
低垂著眉眼的連澈察覺到身旁女子似乎有些異樣,他瞬間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筆,起身幾步跨至了她身旁,大掌扶上了她的手臂,細細打量著她,“怎麽了?”
清淺深吸了口氣,微垂了眼眸,將手臂緩緩從他掌中抽離,淡淡道:“不礙事,隻是昨夜有些著涼。”
她的言語與舉動,讓連澈的麵『色』微微不悅了幾分,他將雙手負於身後,目光直直的盯著眼前的女子。
她臉上似乎上了淡淡的妝容,可盡管如此,他還是看到了她眼下掩藏不住的陰影與略顯蒼白的臉『色』。
“怎就偏生得像你這般執拗的人。”沉幽微慍的嗓音緩緩從連澈的喉中逸出。
清淺猛的揚起了小臉,看著眼前神『色』微繃的男人。那曾想過千百遍,在心中憋悶已久的話瞬間脫口而出,“你隻會要她的孩子,是吧?”
看著他懸深似海,沉的映不出自己容顏的雙眸,她微微苦笑了幾許,“你終於如願了,她有了你的孩子。”她清靈似水的嗓音喑啞微凝了點點。
連澈眸中瞬間透出了一抹寒涼薄慍之『色』,他冷冷道:“蘇清淺,記住你的身份!朕的事,還輪不到你來過問。”
凝向他冷冷的目光和神情,她立刻便要脫口而出,那如果我也有了你的孩子呢?微低了頭,清淺死死咬住唇瓣,將話語生生的咽回了喉中。
連澈拂袖轉身,回到了龍椅上坐落,重新打開奏折,他淡淡道:“你下去吧。”
清淺朝他福了福身子,緩緩的走下台階,向大殿外行去。輕垂著眉眼,她略略失神的望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
如果我也有了你的孩子,你又會怎樣?
看著清淺容顏略顯蒼白憔悴的跨出大殿,隨侍在殿門的池宋心中暗叫不妙。他忙幾步走了上去,輕聲道:“清淺姑娘,你可還好?看你氣『色』不是太好,你且先回去歇著吧。”
清淺抬起眼眸,故作輕鬆的淡淡一笑,搖搖頭應道:“不礙事。”
“姑娘,你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要是你真有什麽事,皇上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池宋輕皺了眉,提議道。
清淺唇角輕扯出一抹弧度,笑了笑,便朝自己的廂房踏去。方才池宋說的那番話,因自己的無心,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緩步行在通往偏殿的小道上,她胸口的疼痛仍隱隱而作,看了眼不遠處假山旁的涼亭,她索『性』走了過去,在涼亭中坐下,感受著還算清爽習習的微風。
小手輕輕撐上雙膝,清淺微低著頭,努力的順氣調節著胸口的疼痛。回想起方才自己在連澈麵前不理智的舉動,難道這便是胸口仍在疼痛的原因麽。
輕闔上眼眸,她用小手撫了撫眉眼,似要將心中苦悶與憋屈一一抹去。靜靜的坐在涼亭中,順著心緒的漸漸寧靜與四下輕風的不斷繚繞,她胸口的疼痛終是漸漸隱去。
清淺直起身子,指尖緩緩挑開輕逸在臉頰略略微癢的發絲,她將背脊靠上了涼亭的圓柱小憩。
與涼亭相依的假山後方,兩名宮女正款款路過,而那二人,皆在談論著同一個人。
“聽聞此次柳將軍擊潰***擾幽黎國邊境的部族凱旋而歸後,便被提升了官職。別以為他征戰沙場,便是個粗獷的漢子。其實不然,今日他們一道回朝來重華殿覲見皇上時,我正巧路過,便看到了他。他可是長身玉立,麵如冠玉。我聽說好多官家小姐都想嫁與他。如今他被朝中器重,前途可謂是不可限量。”一名宮女低低的笑了一聲,略顯嬌羞的開口道。
不遠處傳來的聲音讓清淺緩緩的張開了眼眸,心中蘊了一抹狐疑。隻聽得另一名宮女繼續道:“這柳嬪還不沾光得瑟麽。平日在嬪位這個品級裏,她便是最跋扈的一個了。如今哥哥又平步青雲,她豈不是有了可以更加顯擺的資本了。”
“這可不一定,這後宮之事難說,大抵也就是皇上與太後娘娘一句話的事。”之前一直誇讚柳將軍的那名宮女淡淡應道。
“是是是,指不定哪天你也能成為娘娘。”一旁的宮女掩嘴而笑。
誇讚柳將軍的宮女撇了撇嘴,“我是沒那個指望了,你又不是第一天來重華殿當差。皇上是什麽『性』子,我想你很清楚。這些年,除了那幾個妃嬪外,你何時看過有哪個宮女被他寵幸過的?”
“這倒是。不過,見你方才那般誇讚柳將軍,難不成你是看上他了?”一旁的宮女調笑道。“死丫頭,再胡說,便撕爛你的嘴。”
“哎,還是莫在這裏講這些了,萬一給誰聽到了,轉到柳嬪的耳朵裏,咱倆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嗯,那快走吧,但是柳將軍你還是可以想想的。”
“你…”
隨著二人的嬉笑打鬧聲漸漸遠去,清淺卻是眉目深凝了幾許。
柳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