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1章
第五卷之子於歸
一連三天沒有見到皇帝,楚岫被禁在皇帝寢宮內養病不允許出去,對皇帝要說的話要問的問題很多,他卻見不到人,無從說起無從問起。
楚岫每天下地練練太極,伸展身體,看看閑書,大部分時間用來睡覺,身體好得也挺快,至少過了三天,身體再不像原來那般酸痛,飲食也從原來那純湯水變成了各式各樣的粥類。
楚岫靠在**,手裏拿的書卷一頁也沒有翻看,眼睛盯著那字出神,那些再熟悉不過的方塊字突然之間就像是變成了怪物,他看著都覺得奇怪,仿佛已經不認識了。
待在這個寢宮裏,根本不知道皇帝的情況,他雖然旁敲側擊問了伺候的太監宮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所以皇帝忙得不回寢宮睡覺了。
被問到的太監宮女們隻會態度恭謹地說不知,其實,楚岫心裏不得不想,皇帝去和他的後妃男寵們過夜去了,甚至不能來看他一看。
雖然那時候中了藥,楚岫最開始想不起來當時發生的事情,但是,身體受了那樣的傷害,之後多少會回想起來的。再說,楚岫本就是精神清明強韌的人,之後記起來大概也是一定的。要那樣害他的人,楚岫隻會想到是後宮的妃子。
楚岫的心既苦又倦,自從發現心裏有了對方,便再不能如原來一般心平氣和地對待他,看待他和他後宮妃子們的事情。
楚岫覺得自己這般心胸狹隘多少有些不妥,但是卻抑製不住地心煩意亂。
對於楚岫,愛情是自私的,那裏麵隻容得下兩個人,一個是自己,一個是自己心裏的他,他沒有辦法在這片天地裏和別人一同分享愛人,無論是心還是身體,這片天空太過狹小了狹隘了,無法容下別人;而皇帝卻不會這麽想,他認為愛一個人便是寵愛一個人,是占有一個人,可以付出心,但是,他卻不會去考慮其中的對等,他隨性而行,在他的意識裏,愛著楚岫,和自己擁有一個後宮並沒有任何關係,隻有在楚岫受到後宮而來的傷害的時候,他才會想到它的存在其實還是有妨礙的。
愛僅僅是一種自私的心情,它並不懂得對方心,不懂得怎樣去愛,要懂得對方的是在愛的人,要懂得怎樣去愛的也是這個人。
身體的交融,心並不會拉近;眼神的交匯,我們並不會每次都知道對方所想;我們需要語言,需要表達自己所想,需要理解對方所想。
楚岫靠坐在**,眼睛望著房中紗幔,思緒飄**在遼遠的虛空。
他想和皇帝相愛,想去了解皇帝,想讓皇帝了解他心中所想。他愛的是一個人,是一個叫做莫宇昊的有血有肉的人,這個人僅僅是坐在皇位上而已;他愛的並不是那冷冰冰的皇位上的皇帝。
楚岫靠坐在**,三天了,三日不見如隔三秋,心中湧上來的思念之情將他淹沒,他太想他了,但是,對方卻不願意來。
楚岫下了床,將衣服鞋襪穿好,披散的頭發也用發帶束起來。
“我想出去走走!”楚岫走到外殿,一群人已經給他跪下,當他腳要踏出門檻,卻沒有人願意讓他出去。
“皇上交代,大人您不能吹風,最好不要出去,請大人回內殿休息吧!您有什麽事,需要什麽交代一聲奴才就好!”皇帝寢宮的總管太監楚隨腆著臉諂媚地到身前來拒絕。
楚隨雖是個太監,心裏卻是自視清高的,一般不會對人這般諂媚,他雖是在拒絕楚岫,但也是給楚岫很大麵子了。
這些人在對待他的問題上,突然之間上升了一個等級,楚岫隻會做大家是看在皇帝寵愛他的份上,而皇帝三天了連看他都沒來看一眼,又有什麽值得這群見風使舵的人來諂媚他的呢。
“外麵春光這麽好,待在屋子裏太悶了,出去曬曬太陽也好啊!”
屋外太陽明媚,春光燦爛,草醒了,花要開了,還有小鳥兒在歡唱著,楚岫站在門邊,心裏想著走出去,他有話要和皇帝說,卻被皇帝的一句話就限製在了這裏。
“南邊的窗子能照進太陽來,大人,您坐在窗戶邊曬也是一樣的!”
楚岫看了躬身在身邊的楚隨一眼,直接說道,“皇上現在在禦書房處理政務,您能讓人去幫我問個話,說我想出去走走,請他批準,好嗎?”
楚隨這才點頭稱是,派了一個太監去了禦書房。
楚岫進了內殿,繼續看起書來,地位帶來的差距,其結果隻能是一個人從屬於另一個人。
手指已經在恢複長肉,兩隻手的指尖都發癢,常常癢地楚岫的心更亂更煩。
指尖在書頁上不斷輕輕劃著,這樣才稍微緩了緩上麵的癢。
楚岫經曆了不少事情,早就被煉成了一個心緒平和的人,但是此次被別人暗害了,現在又被關在這裏,皇帝把他晾到一邊,心裏也不由得有了氣,手上的書看不進去,楚岫無法壓抑心中的煩悶,將書一把扔了出去,隻聽到紙頁嘩啦啦在空中翻動的聲音。
有時候人總是要找到發泄的途徑,第一本書扔出去了,楚岫拿起旁邊的一疊書一本一本地扔出去,外麵伺候著的小太監聽到裏麵的聲音,進來看到的就是一地的書,馬上跪下去撿。
“不要撿了,我就喜歡這樣!”楚岫站著,聲音有些冷。
小太監看了他一眼,仍然彎下腰去撿。
“讓你不要撿了,我就喜歡這樣!”楚岫又說了一句。
“這……”大太監臉上現出為難,隻好將收拾好的書抱到楚岫身邊的桌子上放好,不再去撿剩下的了。
“你出去吧!”楚岫心情不好,拿起書又扔了出去。
那小太監隻好為難地出去。
“你最愛惜地不就是書麽,現在卻糟蹋起來了!”皇帝站到了門口。
“我最愛惜的是我自己!”楚岫看了他一眼,發狠地將手裏的幾本一股腦扔出去。書啪啪地掉到地上,有些紙頁已經在空中被撕裂了,要掉不掉地掛在書上。
“你又在氣什麽呢?非得這樣對自己!”皇帝走到楚岫身邊,拿起楚岫的手,上麵的紗布在楚岫一番發泄中有些已經扯開了。
“我想要回去了,在皇上的寢宮裏被關著算什麽意思?”楚岫雖然見到了皇帝,但是那種要出個門需要費千辛萬苦,想見心上人需要對方召見才行,這些讓他心裏泛酸又泛苦。和皇帝說起話來,語氣自然不好。
他也會想,自己算什麽東西,對方是皇帝,我就應該等對方的,就應該等他的召見臨幸,但是,這樣想,心裏總會苦得還不如不要相愛算了,因為愛,要將自己的所有奉上,他根本沒有辦法做到。
“朕沒有關你,你隻是在養病,等你好些了,想出去就出去。”
“我本來就沒有病,根本不需要養。”楚岫難過地抓緊了手,“隻要不是和你牽扯上,我就是好的。你把我放在這裏算什麽意思呢,你寢宮的一件裝飾嗎,每天坐在這裏等你來,每天在這裏坐著等著能和你相見,每天想著你盼著你,我都變成……”
皇帝拉著楚岫的手不讓他將手又弄傷了,他以為楚岫根本不想見他,所以隻在楚岫睡著了才來看一看他。
楚岫說著,眼淚已經不自覺流了出來,“我害怕,我好害怕,要是你不見我了,我連見你都見不到了,我們做不成情人,到時候,肯定也連君臣也做不了了。”
“不會的,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皇帝的聲音低沉渾厚,像是誓言一般讓聽到的人放心。“是朕離不開你,又不是你離不開朕,你以前不是就走了四五年。”
“可我再走不了了。你讓我走不了了。”楚岫喃喃自語,抬起頭親吻皇帝的唇。
和皇帝在一起的日子是平淡的,每日隻是永遠處理不完的公務,今日的處理了,明日又有新的,明日的處理完了,還有後日的,就這樣,隻要一日不死,就必須每日這樣做下去,這個世界在運行著,這裏就是它的中樞,想要天下繁榮人民富裕,雄才大略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日複一日的繁瑣勞動,是和臣子們商討,是站在高處的孤寂裏沒有任何知音。
每日在一起的生活,讓楚岫的心慢慢變了,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開始帶上了不一樣的色彩,這場愛沒有最初,也沒有**,隻有一點一滴的積累發展,積累到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住了。
楚岫還從沒在這上麵主動過,皇帝摟了楚岫的腰,將他摟到懷裏。“你做朕的皇後好嗎?朕要和你齊享江山,以後兩人都在一起。你也不用擔心你變老了朕不要你,你比朕小十歲呢,你老了的時候,朕比你還老了。那時候朕得每天擔心你看不上朕了,哪裏敢嫌棄你!”
皇帝的聲音柔軟的醇和的,如春日暖風,楚岫靠在他懷裏,心裏動容,“我隻是在亂發脾氣而已,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才說了那些,你不用那般認真。皇後?我又不是女子,那是不可能的。您還有皇子皇女,還有滿朝大臣,天下百姓,您養一個幸臣可以,養一個男皇後卻是不能的。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我不再懷疑你了,你也不用拿皇後來給我。”
皇帝用手指擦幹楚岫臉頰上的淚水,“朕是說真的,說到就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