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小旭的身世
因為她的話,宇文霽的靈魂也仿佛被那一句簡短的話撼動了,這樣的她,很令人心疼。
“瀾瀾,你這又是何苦呢?”宇文霽不明白,他永遠都無法明白這個女子為何會愛上歐陽旭!
鳳玖瀾輕輕地閉上了雙眼,眼前浮現的依舊是她的旭哥哥那溫暖的笑容,一笑拈花,將那象征著純粹愛情的紫羅蘭插到她的發髻上。
宇文霽和鳳玖瀾說話,但鳳玖瀾幾乎沒怎麽回答,她的一顆心都被那如同春雨般綿密的悲傷包裹在其中,嚐遍了命運的酸澀。
這時,一個侍衛神色慌張地尋來,宇文霽一看他的服裝,便知道他是在哪裏當差的,此時這麽著急地找他,必然是出了大事。
鳳玖瀾所住的樓宇在花園裏,四麵都是花,鬱鬱蔥蔥,遠遠看去,那樓閣就像是空中的花園一般,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會羨慕起那樓閣裏所住的女子,因為有那麽一個男子願意用盡一切去討她歡心。
但鳳玖瀾不同,她想要的,隻是那唯一的一個人和她在一起,其他人,縱使拱手山河討她歡心,她也不屑一顧。
樓宇周圍布滿了武功高強的隱衛,宇文霽和那名侍衛走遠後,假山旁,那侍衛手舞足蹈,描述著自己所發現的一切,當他說到鳳玖玖失蹤了的時候宇文霽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秘密尋找,這件事情嚴禁私下談論,不可走漏一點風聲,違者,斬立決!”
宇文霽的態度非常強硬,他是一位傑出的將領,如今一句“斬立決”便充分地展示了他對於這件事的重視,沒有人敢違抗軍令!
那侍衛膽子都顫了,稟報完了這一切後巴不得馬上離開,生怕宇文霽一個不高興砍了他的腦袋!
宇文霽在王府裏的小道上踱步著,思考著這件事,鳳玖玖不見了,到底是被人救走的還是自己逃走的?
若是讓瀾瀾知道那個小奶包不在自己手中,那麽她定然不會乖乖地嫁給自己,所以,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就算紙包不住火,也必須要等到他們成親之後!
極北之地,幻城。
那日在霜葉城的郊外,歐陽旭與鳳玖瀾依依惜別後,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幻城,然而卻在那冰雪鑄就的城門口遭到了攔截。
修羅暗衛,由修羅殿主親自掌管,暗衛之主暗魂,武功並不比修羅殿主差多少。
歐陽旭一人獨立於天地之間,隻此一人,卻讓人覺得那是一座冰山。
他的前方是一排又一排修羅暗衛,此時嚴陣以待,想來是等候多時了。
雖然心中有數,可真正看到這一幕時,歐陽旭心中不是滋味兒,這就是他的父親,恨不得要他的死的父親!
“滾開。”歐陽旭一往無前,無視前方的人牆,冰冷的話從他口中溢出,令人感到無比膽寒。
那修羅暗衛自然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讓出一條路,他們在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拿下歐陽旭,盡管不明白修羅殿主為何對自己的兒子如此狠心,但上麵的命令是不可違抗的。
他們想打一場,但歐陽旭可不想奉陪。
雪袖飛卷,千騎狂雷起,帶起無數狂風,吹得眾暗衛無法睜開眼睛,紛紛倒向一邊,待他們反應過來時,歐陽旭早已輕功施展,飛躍那冰雪城牆,直奔修羅殿。
修羅殿裏,虞純依舊是一襲紅衣,長發飄飄,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頭發是假發,卻沒有人敢戳穿,她那驕縱的脾氣在幻城簡直就是聞名遐邇。
修羅殿主和虞常正在一個小屋子裏談論著些什麽,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就連虞純也被支得遠遠的。
歐陽旭在修羅殿待過三年時間,即便是後來離開修羅殿,每隔一段時間他也還是會回到修羅殿,這裏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很熟悉。
細致的觀察力讓他在短時間內獲得更多的信息,輕巧地避開暗衛們密不透風的搜尋,一抹雪色的身影倒掛於房梁上,輕若驚鴻,與那雪白聖潔的宮殿融合在一起,極難使人發現。
要說修羅殿的防守,除了修羅殿主和虞常之外,沒有人比歐陽旭摸得更透徹了。
陽光從蔚藍的天端落下,照在那冰雪砌成的宮殿上,閃爍著點點光芒,十分美麗。
可那唯美國度裏的盛景此時卻無人觀賞,歐陽旭眼觀八方,目光移向了那金座上,沒有看到修羅殿主的影子,也沒有虞常的影子。
倒是虞純在一個角落裏繼續修習內功,風華絕代的男子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就在他準備悄悄離開的時候卻發現了一抹金色的華錦掠過房門。
那一抹金色,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他的父君常年身著金色華袍,站在陽光下,就像是一位籠罩在陽光下的強者。
歐陽旭好奇了,身形變幻著,貼著冰雪環形牆壁飛過,他看到了房間裏的另一個人——虞常。
本來修羅殿主和虞常在一起談話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虞常是修羅殿的大護法,他從小就知道虞常和修羅殿主的關係非同尋常,連帶著虞純也深得修羅殿主的寵愛,至於原因,卻沒有人知道。
歐陽旭將自己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在修羅殿的那幾年可不是白待的,換做外人,恐怕還沒進入修羅殿就已經被發現了,很難找到其中的空缺和盲點。
而他,卻深知修羅殿暗衛分布的情況,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所有的眼線,最後落在了那玄冰頂上。
房間裏的情況他無法看清,但耳朵卻能清晰無比地聽到修羅殿主和虞常的談話。
“殿主,你說少主會回來麽?”
虞常與修羅殿主站在窗口旁,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冰原,唯有寒梅獨自綻放在枝頭,傲骨崢嶸。
修羅殿主負手而立,身著華貴的金縷玉衣,“會的。”
“純兒她……”虞常想到了虞純,不由得皺起眉頭,他這輩子就虞純這麽一個女兒,雖說驕縱了些,但在他心裏沒有誰比他女兒更重要了,她的幸福是他最大的牽掛。
還沒待虞常將話說完,修羅殿主豎起一隻手掌,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純兒的婚事自有本座做主,你不必擔心。”
“是。”虞常點了點頭,眼睛時不時往回看,透過那門口的一條縫隙,他還可以看到虞純正在一旁專注地打坐,他們從洛城回來之後,虞純就變得安靜了許多,這種轉變令他這個做父親的又喜又憂。
從前那個囂張跋扈整日在他身邊撒嬌的女兒不見了,一旦有時間就修習武功,發生這麽大的轉變,其原因,他大致猜得出一些,因為少主的心上人武功比純兒好……
“隻是殿主,按照少主的性子,恐怕也不會樂意娶純兒……”虞純對此非常擔心,歐陽旭那性子,一旦認定了什麽,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可他那女兒偏偏就喜歡歐陽旭。
修羅殿主一聽,冷哼一聲,拂袖而起,“那可由不得他!”
“虞常,你放心,純兒是本座的親生女兒,本座自然不會委屈了她!”修羅殿主眉毛一揚,理所當然地回答。
聽到這句話,虞常並沒有吃驚,好似早已知曉一般。
但在暗處偷聽的歐陽旭可就沒有這麽平靜了,修羅殿主的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回響在他的耳畔,揮之不去,他的心瞬間涼了……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怎麽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事實!
虞純是父君是女兒,那他是什麽?
難怪父君從小就對虞純寵愛無比,不管虞純怎樣蠻不講理,他都始終站在虞純那一邊。
刹那間歐陽旭的心都涼了下來,父君和虞常千方百計想要自己娶虞純,虞純是父君的親生女兒,這……已經在無聲中證明了一個事實……
他不是父君親生!
若是親生,那麽他和虞純便是兄妹,父君不可能會允許兄妹成親這種事情發生!
這一瞬,歐陽旭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片段,兒時父君的偏心、父君對他的冷漠、六歲時在洛城父君毫不留情差點要了他的命……
這些事實,或許早就在默默地揭示著這樣一個秘密,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他身在此山,所以看不清那明顯的騙局。
或許是不願意娶揭露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於是他選擇了忽略、選擇了無視、選擇了不去探究……
這個世界上,沒有看不穿的騙局,隻有不想去看的眼睛……
他不知道,如果他不是父君的兒子,那麽他是誰?
歐陽旭心裏亂糟糟的,二十二年來,從未有這麽一天讓他如此煩躁,施展輕功,離開此地,向著幻靈山腰奔去,寒風夾雜著飛雪從他的肩膀上、頭發上擦過……
雪花狂舞,風華絕代。
琥珀雙眸,灼灼逼人。
終年積雪的幻靈山山腰上,一座被厚重的雪覆蓋的墓地旁萬樹梅花齊齊盛開,陪伴著那墓室中長眠的女子度過了二十二個年頭。
歐陽旭靜靜地站在墓前,腳一步一步緩緩向前,他伸過手,拂去石碑上的雪花,墓碑上的刻字經曆了二十二年風霜雨雪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但他的腦海中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女子香消玉殞時的悲涼。
“母親,如果我不是父君的孩子,那麽我是誰的孩子……?”
歐陽旭喃喃自語,二十二年了,他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與智慧一步一步,逐上雲巔,到頭來卻對自己的身世渾然不知……
這是一件多麽悲哀的事!
可惜,這個長眠於此的女子無法開口回答他的問題,梅花一朵一朵伴著雪花飄落,灑在墳頭,在太陽升起時消融,在月華湧動時那漫天寒霜又凝聚成了冰冷的霜,再次覆蓋在這墓地上,日複一日,年不一年,周而複始,仿佛不知疲倦!
梅花冷香依舊,人兒的心卻仿佛經曆千年滄桑。
一顆枝幹遒勁的梅樹下,歐陽旭白玉般的手慢慢挖土,挖出了一壇梅子酒,珍藏了十八年的梅子酒,還未啟封。
飄雪依舊,男子手持酒壇,醇香美酒灌入口中,從他的唇邊流下,浸濕了他的衣衫,可他卻毫不在意,斜倚在墓碑前,失落的情緒彌漫心間。
日頭在那酒香醇鬱的韶華裏漸漸西移,歐陽旭的心很疼很疼,疼到麻木,他的周圍已經不知道圍了多少個棕黑色的酒壇了,濃鬱的酒香飄散在空氣中,芳香醉人。
他從來都是清醒的,謀算天下,算無遺策。
這一次,就讓他任性一回,今宵有酒今宵醉吧……
眼前的風景迷蒙了,模糊了……
歐陽旭的眸子漸漸地闔上了,趴在了墓碑前,如同一個憨態十足的孩子般,清澈的笑容掛在唇角邊。
一片片梅花與雪花落在他的肩頭,那醉意中的男子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天漸漸黑了,天上星光點點,璀璨如寶石。
可愛的小麻雀、白花花的小狗、萌態十足的紅鬆鼠……好奇無比地探著腦袋向著歐陽旭的方向走來,有的張開嘴巴咬著他的袖子,有的停在他的肩頭,還有的舔著他的手,更有甚者,用自己紅色的尾巴纏著歐陽旭的脖子,給他充當圍巾。
幻靈山上的小動物,和歐陽旭很熟悉,這個男子,從一出生起就住在幻靈山,被修羅殿主丟棄,自生自滅,在幻靈山上的三年時光裏,是幻靈神兔、是這些小動物陪著他度過了生命中最初的三年……
夢醉夢醒,燈火闌珊。
雪裏落花,清歌一片。
恍惚中,醉夢間,歐陽旭好似來到一片仙境中,白雪皚皚,梅花萬朵,穿越那繁複蜿蜒的小路,一座八角飛簷亭中,一男一女相依相偎,那女子身著純白雪貂披風,美麗無瑕,如雪花一般純潔。
而男子銀錦華服,摟著女子,兩人靜默不語,不謝流光幾許。
歐陽旭的眼裏閃過些許疑惑,這個女子,他知道,是他的母親,隻有一麵之緣的母親。
他出生之日,便是母親逝世之時!
女子眉毛彎彎,手輕輕地貼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臉上盡是幸福的笑容,“曄,你說我們的孩子出生後叫什麽名字好呢?”
她的聲音很好聽,似黃鶯出穀,卻沒有黃鶯蹄聲那麽柔,她的聲音更像清泉,令人聽了心曠神怡。
一身銀錦華服尊貴非凡的男子低眸淺笑,寵溺地看著懷裏的女子,手慢慢地覆上了女子的手背,遠遠地遙望著天邊那一輪漸漸升起的紅日,聲音恬淡清遠,“旭日東升,光華萬丈,我們的孩子就叫旭好了。”
------題外話------
更文!字數少了,葉子今晚加班,坑爹的明天還要上班,謝謝美人們在我更文不給力的時候還一路相伴,愛你們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