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麽!"紅羽驀然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墨焰!

"怎麽?你不願意?"墨焰有些嘲諷地嬉笑道,"放心,你會從我這裏,得到比在墨溪哪裏,更多的報酬。"

"不……不,閣主,我,我……"紅羽的心不安分地跳動,從前自己絕對不會是這樣的,作為一個風塵女子,對於這樣的事情,她本來也沒有什麽顧忌的,畢竟,墨焰是個大主顧,伺候他,定會得到不少賞賜。

可是……可是,自從和墨溪相處過以後,好像什麽事情,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她忽然覺得,這樣純純的肉0身交易,居然那麽的可恥,一想到自己委身於墨焰,會不禁作嘔……

墨焰似乎等得不耐煩了,看著紅羽,"還不快過來,做完以後,就滾回你的老窩!"

紅羽臉色變得煞白,她知道墨焰是個什麽樣的人,去服侍他,本來就是一件不容商量的事情,莫說是不求從他這裏得到什麽,即使是什麽也沒有,她也不敢違抗閣主的命令……

紅羽緩緩地站起來,緊緊地攥著手袖,她這一生,從來沒敢為自己決定過什麽,從前做孤兒,隻是一味地乞討過活,常常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後來做了花魁,覺得自己風光了,有麵子了,從前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男人,都願意彎腰恰哈地逗自己開心,覺得自己不是在出賣肉身,是在憑自己的本事賺錢,比起那些整日辛勤勞作麵黃肌瘦的婦人,不知要好上多少?

舊閣的屏風上,還畫著一副恩客送的畫像,提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從前自己看了,隻是笑,這些男人,究竟為何值得她們如此?真傻!可現如今看來,這些癡兒,才是自己真正羨慕的罷!

假如自己……也能和墨溪一樣,白首不相離……

"嗬……"忽然,紅羽低笑了一聲,想清楚了,驀然將自己緊握的雙手鬆開,看著氣勢強大的墨焰,"閣主,我什麽都沒有,隻有一條爛命,要是你需要,大可以取走,可是……服侍的事情,還請您另尋吧。"

"哦?與墨溪相處了幾日,倒覺得自己是個貞潔烈女了?"墨焰緩緩地從高台上走了下來,一直停在紅羽的身前,"好,我就遂了你的願,我不強求你……"

紅羽剛剛鬆了一口氣。

下一刻,墨焰撫上紅羽的脖頸。

紅羽隻覺身後一涼,便暈了過去……

……

次日。

墨溪的大婚。

紅羽赤0裸的屍體,被鞭打的體無完膚,血淋淋的高掛在墨溪新婚的房門前,那是作為墨溪新婚的禮物。

而此刻。

墨溪拉著頭戴紅蓋頭的新娘,一步步踩在落滿玫瑰花瓣的路上,周圍是敲鑼打鼓的嗩呐聲,而他,也是一身火紅的喜服,溫婉的笑容,傾長的身子,更加襯得他氣宇軒昂,俊美無雙。

他在大家的祝福聲中,踏進蘭蕊曼的花海,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青蘿酷似這樣的花,馥鬱,而不張狂。

兩人在花海中,飲下了第三杯酒

,墨溪,不需要什麽證婚人。

自己的親生父親是當今的皇上,可是他卻一心想著要殺死他,自己的義父,是雲崖閣的閣主,可是他卻一心隻想著算計自己,自己的母親,死在了一個凜冽的寒冬,甚至來不及樹碑,間接殺死她的,是自己的父親,而青蘿,她自小便是孤兒,所以,他們不需要什麽證婚人。

飲完交杯酒後,墨溪白皙的臉上,也染上了一絲紅暈,牽上青蘿瘦弱的小手,細細看著,青蘿的手很美,可是這樣纖細柔弱的手上,卻因常年握劍,而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疤,墨溪心疼的握著。

他發誓,自此,他絕不會叫青蘿吃一丁點兒苦,受一丁點兒委屈,青蘿嫁了他,他便護她一世安好……

墨溪笑了笑,輕聲叫了一道娘子,與青蘿各執一段紅錦,他們的婚禮,簡單地連拜天地都沒有,這應該也是舉目無親的原因吧。

下一刻,墨溪會與青蘿執手來到房門,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們就會看見,掛在房門的,紅羽的屍體……

……

而這一日。

對於鳳歌來說,太陽剛好在他的頭頂,輪轉了第十八個周圈。

這位月氏最得寵的三皇子,在生日的這天,被他親愛的父親,也就是月氏的皇帝,冊封為南方的親王,賜號,寧。

羽筆文昌,熠熠才子,一襲白衣傾天下!

墨溪發髻的絲帶,飄飄揚揚,熾熱的火紅,似乎可以在黑夜中燃燒起來,俊美的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身側的青蘿,任由他牽著,安安靜靜。

一路上鋪灑的花瓣,連綿至他們的新房,過了今日,他們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再也沒有人,會因為他們的關係,而指指點點。

碎金色的陽光,沿著溪水淌開窗戶,波紋**漾間,百葉窗撒漏了一室的旖旎,屋內龍鳳雙燭,早已高燃,雕鳳琉璃**,鋪著大紅的被褥,房間的四角,皆灑滿了栗子花生,喜酒對著西窗,剪紙行的楷書,滿屋流光溢彩,灼灼炳炳。

看起來,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

假如……

門口,沒有紅羽的屍體……

墨溪才剛剛轉過小院,鳳眼眯得隻有原來的一般大小,嘴角帶笑,滿目的柔情,都通過手心的熾熱,傳遞到青蘿的心裏……

而這個時候,喜帕下的青蘿,卻是表情凝重,眉頭微鎖,她在想,自己究竟愛不愛這個男子呢?或者說,是男孩?

他小她六歲,在他十五歲那年,是她將他救了回來,在他的身邊,她一直是充當姐姐的角色,雖然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雖然曾幾何時,她也確實將他當做了自己的丈夫……

可是,墨溪還是一身的孩子氣,那種安全感,卻不是他可以給她的,和明嘉相處的這一年,雖然平靜,但她確確實實感覺到了一種心底的寧靜……就在前一天,她還在想,或許,時間久了,自己就可以忘記墨溪,而後接納明嘉,就這樣,一直到老……

思緒還沒有理清,身邊墨溪的腳步忽然一滯,停了

下來。

青蘿頭上蓋著喜帕,看不見外麵的情況,低聲問墨溪,"墨溪,怎麽了嗎?"

就在前一刻,墨溪轉過了院角,看到了這一幕:

掛著紅色金線絨燈籠的房門上,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高高掛起,赤、裸的女體依舊年輕,瑩白的肌膚卻已經失去了血色,取而代之的,是比那大紅嫁衣還要鮮豔的血色……而那個人的麵貌……即便是死了,亦是傾國傾城……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他最難以忍受的歲月裏,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紅羽。

青蘿得不到墨溪的回答,正想掀開喜帕,看看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墨溪忽然一手按住她的,聲音有些不明的起伏,卻是安撫的語氣,"沒事,我忽然覺得喜房不合適,我們重新布置吧。"

感覺事有蹊蹺,喜房怎麽會突然就不合適了呢?青蘿依舊想要看一看。

墨溪手上的力度加大,欲轉過青蘿的身子,"青兒,不要看!"

這麽一說,青蘿更是覺得不妥,奮力掙開,將頭上的喜帕掀了下來……

驚!

是……是紅羽姑娘。

青蘿一把握住墨溪的手,"她……她,紅羽姑娘……"

墨溪皺眉,臉色早已蒼白,"會做這樣事的人,隻有義父……"

"為什麽?"

沒等墨溪回答。

一直守在房門口的小師弟,顫顫巍巍地來到墨溪的麵前,顯然也是為閣主的做法所震驚,說話,聲音都是在顫抖的,"少……少主……這是……這是閣主送您的禮物,說是……說是為您的婚禮……為您的婚禮道賀……"

墨溪緊緊握了一下青蘿的手,而後驟然鬆開,臉上看不出有什麽表情,隻是臉色一直是蒼白的。

緩緩地走向紅羽,一把扯掉身上大紅的長衫,彈指震斷早已嵌入肌膚的繩索,將紅羽抱在懷裏,用大紅的外衣,將她包裹起來,骨節分明的右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漬,吩咐身後的師弟,"把她火化了罷,明日,將她的骨灰,灑在江上,她一生向往自由,死後,便讓她隨流水任爾吧……"

身後的師弟,得到命令,連忙小跑著上來,接過紅羽的屍體,連連點頭稱是。

墨溪朝身後的青蘿慘然一笑,"抱歉,青兒,看來今天,我們不能好好地完成婚禮了。"而後走到青蘿的麵前,"但,你已然是我的妻子了,你先去你之前的房間坐一會兒,有些事,我想要親自問一問墨焰。"他沒有再叫他義父了,從看見紅羽屍體的那一刻前,墨焰便不再是他的義父了。

青蘿抓緊墨溪的手,緊緊皺著眉頭,漆黑如墨的眼睛,投來關切和不安,"墨溪,我也要去!"

墨溪低頭笑笑,"你去我會更加擔心。"伸手摸了摸青蘿的頭,"聽話,在家乖乖等我,和我們的女兒,乖乖的等我。"

"墨溪!"青蘿的雙手抓空。

墨溪的身影,已經乘著夕陽,大步流星地走向東邊了,那個方向,是雲崖閣的正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