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看著他陰鷙的幾乎要滴出墨來的俊臉,四肢愈發的僵硬。

明明此刻已經沒有靈力禁錮著她,可她還是寸步難行的僵立在原地,隻能怔怔木然的看著他。

“這回清妃真的死定了吧?”

“我從沒見過皇上這麽可怕的臉色,怕是殺了她和那野男人的心都有!”

“放在她從前受寵的時候興許還能撿回一條命,可是現在……就連她前幾日得罪淑妃娘娘的時候,皇上都沒有輕饒她,何況是現在這種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情況。”

“你們說,皇上是不是因為發現了她的種種惡習才將她拋棄,改寵梅妃的呀?”

“……”

四周的聲音在短暫的靜默過後,再次掀起一陣更強烈的喧囂。

或許是看到帝王的臉色,覺得摸透了帝王的心思,眾人就更加肆無忌憚的討論著如何處死她。

可是下一秒,卻見那道尊貴的明黃色身影踏入溫泉池,然後扯下身上的大氅,明明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動作卻透著小心翼翼的溫柔,用大氅將那渾身濕透的女人包裹住了。

眾人俱是大驚。

皇上這是在幹什麽?

明明前些日子還冷淡絕情的讓淑妃責罰清妃,這些日子更是獨寵梅妃,然而此刻……他莫不是以為清妃被人冤枉欺負了嗎?

可這女人分明是紅杏出牆啊!

“對不起,朕來晚了。”

低低啞啞的嗓音緊貼著女人的耳畔,就像他此刻緊摟著她的懷抱一樣溫柔,“你別怕,嗯?”

夏清淺渾身一震。

從剛才開始,她的神經就一直處於緊繃狀態。

對她下手的人步步為營,以柳絮為誘餌把她引過來,讓她親眼看著柳絮的身體在池水中起起伏伏。情急之下,她不得不進入溫泉池救人,可這池中卻含有禁錮她靈力的法陣。

她渾身無力動彈不得,最後甚至昏迷過去。

醒來的時候,身上便隻有一件中衣,還有個和她一樣衣衫不整的男人,以及……無數看熱鬧的人。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出事了。

操縱這一切的人實在太精明,甚至算準蕭墨寒出現的時間,讓她恢複行動力,讓她一絲借口也無。

她以為,他會雷霆震怒。

畢竟,就連那天淑妃犯錯的情況,他也一直故意針對她,更遑論今日這般正常人都會動怒的大事。

可是現在,他竟然抱著她,讓她別怕?

荒唐。

夏清淺腦子裏極快的閃過這兩個字,可是那根緊繃的弦卻終於鬆懈下來,心頭甚至湧上了細細密密的委屈。

明明剛才麵對這麽多人的刁難嘲諷,她也沒有委屈過,隻覺可笑和無所謂——她很清楚,她的委屈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讓設計這出大戲的人越發得意。

然而此刻,就因為他一句溫柔的話……

夏清淺閉了閉眼,動唇想說什麽,可是喉嚨裏卻猝不及防的哽了一下,眼眶也忽然酸澀得不行。

“我沒有怕。”

好半晌,她才擠出四個字。

蕭墨寒看著她蒼白的臉蛋,明明眼眶裏已經升起了一層薄霧,可她的眼神卻依舊倔強。

他眸色一暗,“好,你不怕。”他用力將她按進了自己懷裏,低沉的嗓音溫和的像是誘哄,“朕的女人自然是最堅強的。”

話音未落,便打橫抱起了她,重新走出溫泉池,然後才將她放回地上。

隻是懷抱卻依舊緊緊的箍著她,始終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如果說皇上最初的動作,還能理解為最後的溫柔——哪怕不愛她了,也不想讓旁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可是這短短的幾句安撫言語,卻讓人大為震撼。

【朕的女人。】

在場的都是帝王的女人,然而從來沒有一個人,從帝王嘴裏聽到過他親口承認或闡述這一點。

他們也從未見過帝王如此溫柔的模樣——溫柔這個詞,本就和冷酷無情的西涼暴君全然不符。

就連溫泉池中的男人也呆住了,露出震驚的眼神。

忽然,帝王冰冷的目光就朝他射了過來,深沉的黑眸透著極致的寒意,“誰讓你這麽做的?”

他微微一震。

心頭閃過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果然,這才是帝王原本的模樣。

“屬下該死!”

他回過神來,立刻從溫泉池中走出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惶恐的道:“屬下自知犯下大錯,但是屬下與清妃娘娘情投意合,沒有任何人指……”

蹭——

金屬劍出鞘的聲音,冷厲寒冽,陡然打斷了他的話。

竟是帝王拔了元統領的劍,直指地上的侍衛!

“朕再問一遍,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那侍衛臉色大變。

淑妃終於忍無可忍的出聲,“皇上,清妃穢亂後宮一事,人證物證俱在,剛才好多姐妹來的時候都看到了她和這侍衛抱在一起,確實就是情投意合,哪裏有什麽人指使?”

還有一句話她不敢說——皇上這幅拿劍指人的樣子,難不成還想威脅對方撒謊嗎?!

蕭墨寒眼睛微微一眯,“朕讓你說話了嗎?”

冰涼的目光倏地掃過她,犀利的仿佛要將她射穿。

淑妃臉色一白,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這個幾日前還替她“主持公道”的男人,此刻竟對她說出這種話?!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她忽然又想起了那一天臨走前,帝王看她的那一眼。

【皇上,那不如就罰清妃……】

其實她當時想說,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可是這男人看她的眼神,卻讓她嚇得把話咽了回去,改口為禁足半個月。

現在想來,或許他當時根本不是站在她這一邊——換了任何一個人,他都會這麽做。

他隻是在針對夏清淺。

他們大概是鬧了矛盾,而她,不過是一個借題發揮的由頭?

想到這一點,淑妃忽然覺得無比諷刺。

“皇上。”那侍衛重新開口,咬牙道,“確實如淑妃娘娘所說,真的沒有人指使屬下,是……啊!”

他辯解的聲音陡然被痛呼聲取代了。

準確地說,是手臂被砍下來的時候,本能的尖叫!

鮮血飛濺,一條手臂以極快的速度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拋物線,似乎在昭示著下刀者用了多大的力!

眾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連抽氣聲都發不出來了。

帝王竟然直接把人的手臂砍了下來!

如此暴力血腥。

夏清淺的臉色也是一白。

然而下一秒,男人卻直接把她的腦袋按進懷裏,阻擋了她的視線,“朕會處理好的,你別看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