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還是沒有吭聲。

朝中左右二丞相,蘇庭深乃是右相,和元修一樣也是他的心腹。

但是蘇庭深對於後宮裏的事了解的並沒有這麽多,今日之前,他也沒有特別提起過夏清淺此人,所以蘇庭深知道的不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些而已——夏清淺馴服了老虎,以及她突然精通音律。

若是蘇庭深知道那個女人還會畫符,身上存在著各種詭異的事情,應該更想殺了她吧?

畢竟,在和太後的對弈中,這顆突然出現的不穩定因素,無論如何都該被拔除。

蕭墨寒手指輕叩著桌麵,眸底的深邃和冷調濃了幾分。

裴盛從他們談話間,總算明白了皇上動怒的原因。

太後是先帝的皇後,為先帝誕下一對子女,可那兒子卻非當今聖上,而是端王,皇上則是另一位娘娘所生的皇長子。

這麽多年,這對母子表麵和平,母慈子孝,實際上明爭暗鬥不斷。

眼看著清妃今日如此費力的討好太後,說不定就要站到太後的陣營去……難怪皇上這麽生氣呢。

他歎了口氣,忍不住道:“其實清妃娘娘這麽做,或許隻是巧合呢?”

蕭墨寒眼神一頓。

元修蹙眉看了他一眼,“裴公公,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不是可以賭的事情。”

裴盛說不出話了。

雖然他也是為皇上考慮,可是他的考慮和國家大事比起來不值一提,正如元統領所說,這不能賭。

可就在他以為清妃馬上要沒命的時候,卻聽帝王道:“告訴蘇庭深,暫時不必。”

元修愣了愣,“皇上……”

帝王淡淡的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元修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然後道:“那明日的祭祀,您打算怎麽辦?這一年來太後不斷的將祭祀之日改期,就是為了確定皇上的發病日,明日……”

明日,剛好就是皇上的發病日。

若是皇上在祭祀時出什麽狀況,太後倒是不會蠢的當場動手,可是往後的發病日,就難保太後會不會做什麽了。

“不如您找個理由不去了?”

“朕若不去,不是正中她下懷?”

他的視線落在麵前的茶盞上,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隻要服了藥,朕不會有事。”

…………

冷宮。

夏清淺服下血參之後,體內的靈力不斷湧動,甚至隱隱有著壓製不住的趨勢。

她知道是因為這具身體的修煉時間太短,一下子吞下一隻大象,難免出現噎住的情況,好在她對於修煉法門融會貫通,經過一夜的調息,已經將這些靈力全部壓製轉化給自身。

雖然一夜未睡,可是第二天早晨,她卻是神清氣爽。

聽聞今日是皇宮一月一次的祭祀日,不過這皇宮十分搞笑,每個月的祭祀日竟都在不同的日子。

“柳絮,你知道為什麽這祭祀日每個月都變嗎?”夏清淺有些奇怪。

正常來說,為了表示鄭重,祭祀日都會由欽天監選出一個黃道吉日,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準備,然後鄭重的沐浴焚香禱告,祈求上蒼保佑。

“好像是太後娘娘的主意。”柳絮說,“聽說祭祀日最開始都是安排在每個月的十五,直到一年前,太後娘娘突然提出,這般形式化的祭祀不能表明眾人心誠,還不如每月由欽天監選出一個新日子舉行祭祀大典,象征著出其不意的新起點和眾誌成城的祭祀之心。從那以後,祭祀日便就一直改期了。”

“還有這種說法?”

未免有些刻意了吧?

祭祀看重的才不是什麽形式和日期——若是心誠,哪怕不祭照樣虔誠。若是心不誠,哪怕每天吃齋念佛也照樣有黑心之人幹著喪盡天良之事,所以糾結一個日期實在沒什麽必要。

不過這跟她也沒什麽關係,她也就是隨便好奇一下。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鳳鳴宮就來了人。

“奴婢見過清妃娘娘。”是太後身邊的女官沈瓊衣,手中還抱著一件嶄新的衣裳。

“有什麽事嗎?”

沈瓊衣遞上手中的衣裳,垂著眉眼道:“太後娘娘說,祭祀不分權勢身份。清妃娘娘既是後宮的一份子,那今日的祭祀便也該到場。這衣裳是太後娘娘囑奴婢帶來的。”

夏清淺挑了下眉。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的話,太後這是在……拉攏她?

就算不是拉攏,也透著與她交好的意思。

畢竟,沒有人會關心她一個冷宮棄妃參不參加今日的祭祀,太後這恩典不但能讓她離開冷宮出去放個風,還能讓她見到皇帝——雖然她並不需要,可是在旁人看來,這就是好意。

“好,多謝沈姑娘了,也替我謝謝太後。”夏清淺禮貌的笑道。

“娘娘太客氣了。”沈瓊衣作了一揖,便離開了冷宮。

沈瓊衣走後,夏清淺便坐在妝台前,任由柳絮給她梳了個發髻。

如今這冷宮沒有任何飾品,幸而柳絮手巧,在院子裏摘了一朵白色桔梗花插別在她的發髻上,看著倒是別有幾分清新脫俗的味道。

“娘娘,您真好看。”柳絮驚歎的看著她瓷白的臉蛋,明明在這冷宮裏營養不良,可是主子的氣色卻一天天的越來越好了,白裏透紅,精致的像個瓷娃娃。

“小嘴兒真甜。”夏清淺笑著起身,換上了沈瓊衣送來的雪白裙衫。

那衣裳布料極好,綢緞綾羅襯得她愈發清新脫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一切準備就緒,夏清淺交代了柳絮幾句,讓她繼續去賣驅蟲符和院中的水果,然後便要出去。

可是就在她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卻忽然嗅到空氣中一股奇怪的氣息。

好像是……雙蝶花?

因為長得像兩隻蝴蝶迎麵而對的模樣,雙蝶花由此得名。

空氣中的雙蝶花氣味極淡,像是被其他東西中和了,夏清淺循著氣息來源走去,慢慢的走到了一堆還未來得及清理的草垛後。

看到地上躺著的那人時,她的臉色驟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