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下意識的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德妃眼神驟變,立刻擋住她的視線,冷冷的道:“你這麽說又能代表什麽?誰知道這一切是不是你故意布下的局,故意弄出這些特征讓蓮妃看到,好借此洗脫自己的嫌疑!”
眾人原本幾乎都信了夏清淺的說辭,可是聽被德妃這麽一攪和,瞬間又目露懷疑。
“是啊,德妃娘娘說的也有道理。”
“若是這催眠術是其他人提出來的,那還有說服力一點,可是她……誰知道是不是她自導自演啊。”
“不錯,不知清妃還有沒有別的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
夏清淺不怒反笑,如果德妃早那麽一時半刻的擋住她的視線,或許她還真的沒辦法了!
畢竟,皇宮裏這麽多人,她從何得知哪個才是假扮她毒害蓮妃的?
即便她與德妃結過仇,心裏也懷疑德妃陷害她,可又有什麽證據?
可是此刻麽……
她彎起嘴角,“這個簡單,雖然我不可能催眠自己自證清白,不過——我倒是可以催眠我的懷疑的對象。”她忽然揚手一指,“我瞧著這位姑娘,你的特征倒是與蓮妃娘娘口中所說的完全吻合。不管是右邊耳垂上的痣,還是左手被燙傷的手指,抑或是脖頸的紅繩,所有地方都一樣——莫非你就是那個假扮我給她下毒的人?”
她指的方向,正是她剛才看的方向——而她剛才看的方向,赫然就是德妃!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莫非她說的懷疑對象是德妃娘娘?
不對,她剛才說的好像是“姑娘”。
太後當即皺了下眉,看向德妃身後的人,“清妃,你說的是……”
夏清淺看著那張逐漸蒼白的臉蛋,緩緩吐出兩個字,“紅鸞。”
被點名的紅鸞瞬間大驚,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太後娘娘明鑒,奴婢沒有,不是奴婢做的!”
“是不是你做的,要想驗證還不簡單嗎?”夏清淺冷笑,“剛才我用催眠術問瓊衣姑娘和蓮妃娘娘話的時候,你不都已經看見了嗎?”
催眠術一出,紅鸞就說不了假話!
所有人都清楚這一點,紅鸞亦是如此,所以她的臉色刷的白了好幾個度。
如果真的讓夏清淺催眠她,那她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
不,不隻是不能活命,甚至……
紅鸞本能的看向德妃,卻見德妃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狠和警告。
紅鸞心底一驚,臉色徹底慘白。
“紅鸞!”德妃忽然怒斥道,“果真是你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嗎?”
紅鸞微微一震。
夏清淺眼神微變。
誰都知道,紅鸞是德妃的人,現在德妃這麽說無疑是要跟紅鸞撇清關係!
可是,這是她想撇清就能撇清的嗎?
隻要催眠紅鸞,就不愁問不出真相!
她剛要開口,卻見紅鸞猛地磕了個響頭,“奴婢該死!德妃娘娘,是奴婢該死!”她痛哭道,“奴婢不該為了一點私人恩怨就做出這種事,還險些連累了您,求您看在主仆情分上網開一麵吧!”
德妃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承認了?你為什麽這麽做?”
這主仆二人,竟是演得一手好戲!
紅鸞哭得眼睛都紅了,“奴婢隻是不甘心,清妃那一日在冷宮拍賣皇上的玉佩,您好心教導,卻被她冷言譏諷。奴婢說了她幾句,她竟然說奴婢會落得跟蓮妃娘娘一樣被打的下場!奴婢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娘娘,奴婢不後悔,這樣的妃嬪就是欠收拾欠教訓!”
說到這裏,她又狠狠磕了個頭,“奴婢死不足惜,隻希望娘娘不要記恨奴婢!”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的刺入脖頸的大動脈。
“紅鸞!”夏清淺快步趕上前,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股熱血從紅鸞的脖頸飆出,甚至有幾滴濺在她的臉上。
眾人狠狠吸了口氣,誰都沒想到,今日這麽大的事,竟然是一個宮女引起的。
當日清妃拍賣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也親眼看到她懟了德妃和紅鸞,說起來她也確實有錯!
夏清淺接收到眾人的目光,氣極反笑。
【網開一麵?】
【隻希望娘娘不要記恨奴婢?】
紅鸞既然一心求死,為什麽要說網開一麵?
絕對是有什麽軟肋握在德妃手裏!
或許是父母,或許是兄弟姐妹,總之就是讓紅鸞甘願為之一死的威脅——畢竟,若是她真的對紅鸞用了催眠術,那問出幕後主使不在話下,到時候德妃也難逃罪責!
所以在那之前,德妃立馬把人當成了棄子,一個眼神警告就讓紅鸞嚇得當場自盡。
不愧是後宮裏身居高位的女人,果然狠辣無情,連自己的貼身宮女也能這麽眨眼間犧牲掉。
“皇上,太後娘娘,是臣妾管教不嚴。”德妃忽然在紅鸞的屍體旁跪下,表情唏噓而哀慟,“沒想到今日竟會出這樣的事,還連累清妃險些名譽受損,望皇上和太後娘娘責罰。”
蕭墨寒沒有吭聲,太後眼底閃過一抹深色。
夏清淺看著這兩人的表情就知道,哪怕旁人看不出這其中端倪,可是他們卻一定看出來了。
單看他們想不想處置德妃了——若是想,隻要讓她對德妃使用催眠術即可。
當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然下一秒,太後就扶起了德妃,歎息道:“這也怪不得你,是下人不懂事。不過往後你可要好好管教自己宮裏的人,不能再出這樣的事了,否則清妃也沒有這麽好運每次都能解釋得清。”
德妃感激的點頭,“臣妾遵旨。”
然而她眼角的餘光卻狠狠掃過夏清淺,帶著濃烈的恨意。
紅鸞是她的心腹,現如今她賠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沒能傷到夏清淺分毫,反而損失了紅鸞的性命,實在氣煞人也!
夏清淺對上她的目光,嘲諷的扯了下嘴角。
有些人可真是賊喊捉賊,明明錯的是她,而自己不過是為了證明清白才做的這些事,到頭來卻成了自己的錯!
要不是這麽多人在場,夏清淺真想問一句,“我逼你陷害我了?”
“清妃。”太後走過來拉著她的手,“今天你受委屈了。不過罪魁禍首已死,今日又是祭祀之日,便當是給哀家幾分薄麵,不要與德妃計較了。”
夏清淺嘴角的嘲諷愈濃,然後極快的垂下眼瞼,“是,臣妾遵旨。”
…………
一場鬧劇,就這樣散場。
眾人紛紛跟著太後,去往祭祀所在的法壇。
夏清淺解開蓮妃的催眠以後,走在人群的最後方,身旁卻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道身影。
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