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纖衣瞳孔驟縮,幾乎是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不可能!”

嘖。

夏清淺目光愈涼,雖然她猜到沈纖衣不會輕易答應,但是這麽不假思索的拒絕,也是她沒想到的。

“怎麽,沈姑娘是對我情有獨鍾不成,非得時時刻刻我黏糊在我的視線中,還不肯走了?”

“清妃娘娘何必明知故問?”沈纖衣喘著粗氣,目光倔強又諷刺。

如果這女人要的隻是自己不出現在她的視線中,那自己自然可以答應,可她要的是自己離開皇宮!

離開皇宮代表什麽?

永遠離開蕭墨寒的視線。

沈纖衣咬唇道:“他比我的命還重要,若此生再也見不到他,那我苟延殘喘的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她這話雖然對夏清淺說的,可是目光始終直勾勾的落在男人臉上。

蕭墨寒眉頭徹底擰成了一個結,薄唇重重緊抿,“沈纖衣,你應該知道,朕要的是你必須活著。”

“我知道。”

她澀然自嘲道:“可是你也應該知道,你要的從來不是我要的。”

自從他說出他隻愛夏清淺開始。

自從他說出她隻會是一個女官開始。

他們的目標就再也不是一致的。

“皇上,算了吧。”她忽然笑了一聲,“就像清妃娘娘說的,哪怕我現在死了,你也隻會內疚幾日而已,但你們還是會幸福快樂的在一起——所以不必管我的死活,就讓我今日殞命於此吧。”

“沈纖衣!”男人驟然厲聲,臉色刹那間籠罩著濃厚的陰霾。

夏清淺看著他冷峻的側臉,目光深了幾分。

她險些就要被沈姑娘的深情厚誼感動了,更何況是皇帝陛下呢。

“既然如此——”

她幽幽的瞥了眼**的人,紅唇輕啟,“那你就去死吧。”

沈纖衣身體微微一僵。

蕭墨寒猛地看了她一眼。

一旁低頭不敢言語的太醫,也都不約而同的朝她看過來。

大概所有人都覺得,她剛才所謂的條件隻是威脅。

即便威脅不成,人命關天——何況還是當著蕭墨寒的麵,她應該還是會出手的。

可惜啊……

夏清淺煙視媚行的笑,“我從來就不是什麽見義勇為的好人,何況沈姑娘幾次三番的設計我,你應該不會覺得,我會被你要死要活的幾句話給威脅吧?”

“淺淺!”

男人低沉的嗓音甫一響起,她的目光就波瀾不驚的看向了他,“雖然我不救你,這個男人興許會怪我幾日,可是你問問他,他會因此就對我怎麽樣……或者,因為你的死而拋棄我麽?”

這話看似是在跟沈纖衣說,實則卻更像是在問他。

蕭墨寒眸色倏地暗了下去。

他很清楚,他不會。

別說她如今懷了孩子,就算是從前她孑然一身的時候,他又哪裏舍得對她怎麽樣過?

纖衣剛剛出現的時候,他嚐試過幾日不見她,但即便是那個時候,他也從未想過要和她分開。

更何況是如今。

沈纖衣看著他一聲不吭的樣子,心髒不斷的往下沉。

她知道,沒有人可以強迫得了夏清淺。

她也確實動過那個念頭——用自己的死來威脅這個女人,若她實在不肯救自己,任由自己死了,那從今往後蕭墨寒和她之間必定隔著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

可是現在聽完這番話,看著這男人諱莫如深的表情,她忽然又覺得,或許是她想錯了。

隔著鴻溝又如何?

他們終究不會分離。

“我知道他不會。”沈纖衣狠狠咬牙,切齒般的道,“可是清妃娘娘怎麽不問問,若是讓他在你離開皇宮和眼睜睜的看著我死之間做一個選擇,他會怎麽選?”

“……”

夏清淺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沈纖衣的意思。

【要讓我救她可以,但是救完之後我就會離開皇宮——你自己選,還要不要我救?】

沈纖衣竟然想讓她這麽問?

夏清淺一下子笑了出來,“沈纖衣,雖然太醫說你的腦子出了問題,不過我沒想到你病得這麽重啊——讓我救你之後再給你騰地方,你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或許換了從前的她,也會問蕭墨寒這種問題,去考驗他愛她的決心究竟有多堅決。

可是仔細想想,問出這種問題,不正是因為她自己不夠堅決嗎?

因為她明知道他會怎麽選——但凡有一線生機,他都會選擇救沈纖衣——他本就欠了沈纖衣的命。

無關愛情,隻是重義。

她若是讓他選,分明就是故意為難他,也為難自己。

所以如今下定決心要和他好好在一起的她,根本不會這麽問,隻會堅定的守護捍衛自己的領土。

夏清淺笑意不達眼底,冷冷的道:“你口口聲聲說著多愛他,多離不開他,卻想讓我這麽刁難他?”

蕭墨寒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明明此刻他應該著急擔憂,可除此之外,他心裏竟還藏著一絲激動雀躍——就因為她說了這種話。

他真是瘋了。

沈纖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既然如此,那就請清妃娘娘出去吧,別讓纖衣的屍體汙了你的眼!”

“哦,好啊。”

夏清淺輕描淡寫的落下一句,便施施然的轉身走了。

雖然她不懼鬼神,但她確實也覺得,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死去不太吉利,不適合她這個孕婦呢。

沈纖衣看著她嫋娜的背影,驀地攥住了手心。

“夏清淺!”

身後屬於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腳步頓了一下,便繼續往前走去。

雖然她不打算為難他也不打算離開他,不過同樣的,她也不想因為這種事跟他吵架。

這男人必定要勸她,她還是眼不見為淨吧。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卻聽身後傳來太醫們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皇上——!”

夏清淺臉色一變,驀地轉過身去。

她以為這男人是遷怒太醫,要把他們全部殺光,所以太醫才會如此驚恐。

可是轉身的刹那,卻看到刺目的鮮血從男人口中噴出,狠狠刺激著她的眼球。

他傴僂著身子,整張臉都繃在了一起,額角青筋不斷的暴動,呼吸急促,似乎陷入了極度的痛苦。

夏清淺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