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字,她都說得緩慢又清晰,篤定的斬釘截鐵。

莫如霜的臉色越來越白。

是,這確實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剛才身後的使臣告訴她今晚昏迷後發生的事情以後,她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原來……竟然是那封信!

可是現在,她絕對不能承認這一點!

否則,不就釘死了她聯手西涼人設計陷害清妃的事?

想到這裏,莫如霜驟然沉聲,“是又怎麽樣?”她理直氣壯的道,“我被人陷害,難道還非要我自己找出害我的人是從哪兒來的,才能證明我的清白嗎?沈纖衣被清妃娘娘說得啞口無言,是因為她真的做了那一切,她心虛無法辯駁,可我不一樣——你根本沒有證據,憑什麽這麽說我?”

不得不說,雖然在清妃說完那番話的時候,眾人本能的選擇了相信。

可是現在聽東泱公主這麽一辯,好像也有道理。

“清妃娘娘,您可不能這麽說我們公主啊!”東泱使臣護主的道。

“是啊,娘娘救了公主,我們都很感激,但這不是您信口胡言的資本!”

“我們公主或許是有問題,宴席剛開始的時候不該那般針對娘娘,可是除此之外,有什麽跡象表明她參與了這件事,您不能隻憑自己的猜測就冤枉她吧?”

“我們隻是要求嚴懲沈纖衣這個罪魁禍首而已,並未打算為難西涼,為何娘娘要針對我們公主?”

“……”

東泱使臣們或不解,或微怒。

莫如霜也揚了揚下巴,倨傲的盯著夏清淺。

夏清淺對上她的目光,忽然就閉上眼笑了,“公主不愧是公主啊,這麽會說話,把責任褪得一幹二淨。隻憑術前蠱的蠱蟲由來,我確實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證據指正你,不過麽……”

她話鋒一轉,眾人臉色俱是一變。

可夏清淺卻不說話了,隻是視線若有似無的掃過正和殿門口。

莫如霜一看她這個樣子,就愈發確定她沒有證據,眼神便也愈發不屑,“不過什麽?我看清妃娘娘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沒關係,看在娘娘救我性命的份上,我也不與你計較,就這麽算了吧。”

算了?

夏清淺心底冷笑,公主殿下當然想算了,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趕快把事情揭過去!

可是,她才不會這麽輕易罷休!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門口忽然一道身影匆匆出現。

夏清淺眼神驟然一亮。

“娘娘!”

白霜急急忙忙的進殿,與帝王行了個禮之後,又走到夏清淺身旁,附耳過去小聲說了幾句話。

沒有人聽到她們說的是什麽,隻能看到清妃嘴角的弧度一寸寸的勾了起來。

眾人麵麵相覷。

每當清妃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好像都代表著某種勝券在握的自信!

如果是這樣,那東泱公主豈不是……

莫如霜心裏忽然閃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看來,這件事是無法善了了。”

夏清淺意味不明的說完這麽一句話,忽然抬頭,定定的看向莫如霜,“若是公主現在大大方方的承認錯誤,再好好的與我道個歉,我便看在你們東泱來者是客的份上不再與你計較此事。可若是公主繼續執迷不悟下去,就別怪我當著眾人的麵讓你難堪了。”

莫如霜驀地冷笑。

剛要開口,就看到墨白朝她使了個眼色。

她明白墨白的意思——讓她息事寧人是嗎?

可是她憑什麽?!

夏清淺就這麽一句話,就想讓她不打自招——那萬一這女人沒證據呢?她不就白白丟人現眼了?

她就不信,這麽隱蔽的事能找到什麽線索!

思及此,她眼神愈發篤定,一字一頓的道:“我沒有錯,憑什麽要承認錯誤,憑什麽要道歉?”

夏清淺就知道她會這麽說!

剛好,自己也沒打算輕饒她!

剛才那番話,不過是為了賺個好名聲,顯得他們西涼人人大度而已!

“好!”夏清淺驟然厲聲,衝著外麵喊道,“來人,把人和東西都帶上來!”

什麽人,什麽東西?

在所有人迷惑的表情中,兩個侍衛分別扣著一個人和一隻鳥走了進來。

眾人驀然一驚,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因為那個人,赫然就是淨華節晚宴還出席過的東泱使臣!

而那隻鳥……

有些人認不出來,然而宮裏的人卻都知道,那是昨日啄過炎王、測過清妃的天雀啊!

“王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東泱使臣中有人驚呼,“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為什麽天雀會在這裏?”蕭炎幾乎是那人同時驚呼出聲。

這兩句話一出,眾人臉上的表情就更迷惘了。

墨白和莫如霜瞳孔俱是微縮。

蕭墨寒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下一秒,幾乎是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夏清淺!

因為很明顯,這都是清妃讓人帶進來的,她一定知道怎麽回事!

“諸位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麽要把這位東泱的使者請進來吧?”

夏清淺的聲音含著幾分笑意,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那個使臣身上,“其實我也很好奇,為什麽這位王嶺王大人今晚告病不來參加晚宴,卻又出現在鳳棲宮的廢棄院子裏呀?”

此話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鳳棲宮……那可是清妃娘娘的寢宮啊!

這宮殿是由冷宮改建的,占地麵積非常大,除了工部修葺好的完整院子之外,後麵還連著一座十分寬大的廢棄之處——用清妃的話說,她遲早把那裏的草也拔了,種滿她研究的新品種花卉蔬果。

所以說是廢棄院子,但那裏完全就是鳳棲宮的地盤!

可……這個時間,東泱使臣去那兒幹什麽呀?!

“王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東泱使臣中有人愈發震驚的詢問出聲,“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我……我就是走錯了!”王嶺瞪了自己的同僚一眼,然後表情十分尷尬的低下頭。

“走錯?”夏清淺挑眉,“好端端的,你會走錯到我的宮殿裏?”

“清妃娘娘不要誤會。”王嶺對她硬氣不起來,愈發尷尬的道,“本使最初是不舒服想躺著,這才沒來赴宴。後來卻是因為頭疼得厲害,想出去吹吹風。誰知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娘娘的寢宮,冒犯了娘娘,都是本使一個人的罪過,不過還請娘娘相信,本使真的沒有任何惡意!”

“哦?”

夏清淺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個字,忽然斂去笑意,神情變得無比冰冷,“難道不是因為你收到消息,鳳棲宮前些日子,挖了一個藏寶秘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