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四周又是一陣靜默。

如果說妃嬪們剛才還有幾分相信夏清淺,那麽此刻見端王說得有理有據,那份信任頓時就消失了。

這件事,分明就和清妃有關!

她們剛才怎會因為她幾句狡辯,就信了她的鬼話?

最重要的是,皇上竟然因為寵愛她,就想用紅莓香的典故蒙混過去?

“皇上,王爺說得沒錯啊,此事若不是清妃娘娘所為,為什麽獨獨她的鳳棲宮安然無恙呢?”

“求皇上明察,替我等做主!”

“臣妾等人從不敢與清妃娘娘爭寵,可是如今性命堪憂,實在不能再忍氣吞聲啊!”

“……”

嬪妃們的聲音一下子倒戈向了端王。

蕭墨寒臉色驀地沉了下去,剛要開口,卻被夏清淺按住了手。

她冷銳的目光環視一周,“諸位,我剛才就說了,若真是我這裏引起的問題,我絕對不會推卸責任。可是現在僅僅因為這些蛇鼠無法靠近我的鳳棲宮,你們就能肯定此事是我所為嗎?”

她的視線最後卻落在蕭景玉身上,鎮定而諷刺,“端王爺尚且隻是提出疑問,你們倒是都成了他手中的槍,咄咄逼人——若是最後證明此事與我無關,你們當得起這個誣陷的罪名嗎?”

最後一句,聲音驟冷!

眾人眼神又是一變。

蕭景玉臉色倏地難看下去,“清妃娘娘這話什麽意思?本王隻是想請皇兄徹查此事,你卻給本王扣上一個教唆煽動的惡名——莫不是心裏有鬼,所以惡人先告狀?”

“王爺說笑了。”夏清淺扯唇冷笑,“我隻是為自己辯解兩句,倒是王爺你——我明明就將你的行為定義為提出疑問,你卻把自己說成教唆煽動,心裏有鬼的到底是誰啊?”

“你……”蕭景玉臉色鐵青。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說眾妃嬪都是他手裏的槍,不就是那個意思?!

可現在被她這麽一反問,倒成了他心虛!

果然,他就不該給她開口的機會!

蕭景玉眼底倏地閃過一抹陰鷙,可是轉瞬便又壓了下去。

他告訴自己沒關係,反正很快,這個死女人就會帶著她那張嘴英勇赴死了!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聽到一道響亮的聲音由遠及近——

“皇上!”

卻是巡防營守備韓琅匆匆跑來!

蕭景玉眼神驟亮。

眾臣奇怪的看著他,不知方才禦書房裏不見蹤跡的韓大人,此刻這麽著急是要幹什麽?

蕭墨寒和夏清淺對視一眼,皆是蹙眉,心裏都閃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韓大人,什麽事啊?”蕭景玉似笑非笑的開口,“皇上正忙著呢,你可別耽誤了大事。”

“回端王爺,老臣這裏有更大的事!”韓琅語氣不善。

他身為皇權黨,素來對端王沒什麽好感,聽到這種話自然覺得他是故意刁難,便本能的反駁。

蕭景玉挑眉,“哦?”

韓琅對上他眼底的笑意,心底微驚,到嘴邊的話忽然又咽了回去。

那件事若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來……

“韓琅,說吧。”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帝王低冷的嗓音響起。

蕭墨寒知道韓琅肯定有什麽顧慮,可是既然他一開始咋咋呼呼的衝過來,不覺得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有什麽問題,那定然就不是必須死守的秘密。

而現在明顯瞞不住了,那就幹脆不要再遮遮掩掩。

“是!”韓琅隻好點頭,愧疚的低頭道,“回皇上,是城郊的災民出事了。”

“災民?”蕭景玉驚訝的道,“本王可是聽說,昨日清妃娘娘大發善心放糧賑災,還解決了這麽久以來京城的災民問題,贏得了京城百姓的一致好評——現在竟然又出什麽事了?”

“……”

韓琅不語,眼神不善的瞪著他。

這個端王分明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他現在甚至懷疑,災民的事就與端王有關!

“韓大人。”夏清淺見他久久不說話,忍不住開口,“災民怎麽了,你直說吧。”

她的想法和蕭墨寒一樣,事已至此,瞞是肯定瞞不住的。

就算韓琅現在不說,待眾人知道以後隻會覺得她心虛,還不如現在堂堂正正的解決問題。

韓琅沉默許久,凝重的道:“災民……不知為何都中毒了,此刻正在宮門口聚眾鬧事。”

此話一出,眾人驀然又是一驚。

好端端的,怎麽會中毒?

而且韓琅說的是“都”,那就表明數量不是一個兩個!

最重要的是,他們中毒就中毒,為什麽要來宮門口鬧事?

難道……

想到那種可能性,所有人紛紛朝夏清淺看了過去。

夏清淺臉色難看到極點。

鳳棲宮突然出事,災民也在這個時候出事,絕對不是巧合!

這分明就是有人要趁著今日一舉弄死她,讓她無法翻盤!

“走,看看去!”

她這話是對韓琅說的,可是其他人又哪裏會錯過這個熱鬧?

而且宮裏蛇鼠的時候也都還沒解決,於是眾人抱著各種心思,不約而同的跟了上去。

蕭墨寒立刻命人拿了更厚重的披風來給她穿上,雖然夏清淺仍是衣衫不整,不過裹得倒是夠嚴實。

一行人浩浩湯湯的來到宮門口,災民們早已聚集在此。

他們每一個都衣衫襤褸,麵如土色,好些甚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除了災民,許多城中百姓也都在此圍觀,臉上是和災民們如出一轍的憤怒。

見宮裏有人出來,而且還穿著明黃的龍袍,叫嚷聲一下子響徹天際——

“求皇上為我們做主!”

“清妃打著賑災的名號把有毒的食物分發給大夥兒,分明是居心叵測,想要害死所有災民啊!”

“雖然我們現在無處安家,隻能在京城苟且偷生,可我們也曾經自給自足的西涼百姓啊!若不是那場雪災,我們也不會到流離失所到京城來討生活,為什麽清妃要這麽對我們?”

“她為了那個所謂的商號要把災民全部趕走,我們可以理解,可她怎麽能對這麽多人狠下殺手!歹毒如斯,簡直愧為西涼後妃啊!”

“求皇上一定要處死她,為死去的災民討回公道!”

“……”

四周義憤填膺的聲音不絕於耳。

那些昨日還對她萬般感激的人,此刻卻都像看仇人一樣看著她。

夏清淺的心徹底沉到了最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