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眼神驟變,胸腔裏一股怒火直直的竄了起來。

“柳絮!”

她怒喝一聲,想要問清楚怎麽回事,卻不見柳絮的人影。

夏清淺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上次柳絮被人抓走的情景,瞳孔微微一縮,也顧不得還有旁人在場,直接施了個法就要找人。

隻是下一秒,大開的房門中卻忽然走出來幾個人。

為首的婦人年紀與太後相仿,尊貴逼人,較之雍容華貴的太後,要更顯幾分銳利的英氣,像是在沙場上打磨過後才有的將氣!

而她身旁跟著幾個宮女太監,大大小小的地位並不相同,最後還有一個被人押著走出來的柳絮!

“娘娘……”柳絮驚恐的看著她。

夏清淺看到柳絮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幾不可察的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怕。

然後緩緩的走到那婦人麵前,“這位……是你把我的地方弄成這樣?”

“放肆!”

身後的嬤嬤怒喝一聲,“竟敢這般與大長公主說話,就算你是冷宮棄妃,就可以這般沒規矩嗎?”

大長公主?

夏清淺知道,那是和先帝同輩的姐妹才有的稱號。

可是她在宮裏這段時間,也沒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昨日祭祀的時候這位大長公主也沒有出現,想必要麽就是名不見經傳、要麽是今日剛入宮。

不過前者的可能性也不大,這女人身上的貴氣和英氣,不是普通的皇室子弟就能有的。

可如果是剛入宮,她們之間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為什麽要找她麻煩?

“還不跪下!”那嬤嬤又是一聲厲喝。

夏清淺蹙眉看了她一眼,“嬤嬤若是要講規矩,那咱們就來講講這規矩——如你所說,就算我是一個冷宮棄妃也要遵守宮規,那大長公主對待一個冷宮棄妃,便能隨意處置嗎?”

嬤嬤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微微眯起了眼睛。

夏清淺又冷冷的繼續道:“即便我當真有什麽做錯的地方,大長公主也該告知皇上和太後,由這後宮的主人來處置我,而非在這裏擅用私刑——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我被打入冷宮的原因是虐殺宮女。由此可見,宮女在皇宮裏也是有生存權的。而我既然已經被打入冷宮,那就說明皇上和太後娘娘都認為這樣的懲罰已經足夠,不會再有更多——可我不知道何處得罪了大長公主,讓您一進宮就風風火火的闖到我的地方來,把的地方弄成這樣,還扣押我的人?”

大長公主看她的眼神起了幾分變化。

很多年前,她還沒有去封地的時候,其實見過夏家的女兒一次——當年在戰場上,夏振國和她都是跟著先帝南征北戰的,所以她與夏振國的關係其實還算不錯。

隻是當年她就對這女孩十分不滿,身為夏家的嫡女,文不成武不就,琴棋書畫樣樣不同,整日像個傻子一樣除了刁鑽跋扈就什麽都不懂,實在愧對夏家的門楣。

今日一見,氣勢倒是漲了不少,邏輯也清晰了不少。

不過她既然答應了過來替人出氣,那不管夏清淺怎麽樣,她都會照做無誤。

她冷笑一聲,“你的宮女在皇宮大內販售瓜果蔬菜、甚至是符紙,你可知道?”

夏清淺眸色微變。

買賣之事她做的時候並未隱瞞,按理說皇宮裏的金錢交易不算少,所以基本就維持著“民不舉官不究”的平衡,沒有人會真的去追究——就連公主和妃嬪都在她這裏買過東西,就連皇帝知道以後也沒說什麽不可以。

可是此事一旦真的要追究起來,卻又確實落人話柄——何況那狗皇帝也不可能替她作證,加上她剛剛才頂撞過他,他不落井下石都算不錯的了。

想到這些,夏清淺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娘娘她不知道!”柳絮帶著哭腔,急聲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個人做的,大長公主要責罰的話,就罰奴婢一個人好了!”

“柳絮!”夏清淺蹙眉喝止。

一人做事一人當,就算真的有什麽問題,她也不會把責任推到一個宮女身上。

“嗬。”大長公主又是一聲冷笑,“這冷宮裏種了這麽多東西,清妃的房裏又搜出了大量黃紙,你區區一個宮女,就別妄想替你主子頂嘴了!她不可能對你每日做的事一無所知!”

“是。”夏清淺抿唇,“我確實知道。”

大長公主倒是沒想到她承認的這麽快,冷冷的道:“既然知道,還有什麽臉麵質問本宮?”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夏清淺,氣勢逼人,“這是皇宮,不是你可以肆意胡來的地方。宮裏的禦膳房都有嚴格的進貨渠道,如今卻被你打亂——他們收了你的好處,你此舉已經構成了賄賂之罪!而你的東西究竟好不好、有沒有毒還未可知,若是吃出問題來,你能負責嗎?”

她犀利的道:“你做出這種事情,還屢次擅自離開冷宮,這種種的過錯本宮還沒來得及跟你算賬,你竟然還這般理直氣壯的頂撞本宮?夏清淺,本宮告訴你,就你這段日子以來買賣的次數和收入,已經足夠本宮把你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的!”

說罷,她冷冷抬手,“來人,把這宮女和清妃押下去,行刑!”

“等等!”

夏清淺立刻走到柳絮麵前,一把將人拉了過來,“是,我的某些行為確實欠妥,可是——如果真要追究的話,大長公主該追究的不隻是我一個人吧?”她彎起嘴角,“買賣雙方,賣的有罪,買的也不是全然無錯。若是我該打二十大板,那麽買我的東西和收受賄賂的人又該如何處置?

大長公主眼神一冷。

來冷宮之前,她已經初步調查過這件事情——參與的人實在太多。

若是真的要罰,小半個後宮的人都要遭罪——她隻是來替蓮妃出氣,而非真的要鬧得人心惶惶。

她不屑用那些陰謀詭計,所以才用了這種方式,可是沒想到夏清淺會抓住這一點來反駁她。

夏清淺看著她遲疑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

法不責眾。

大長公主初入皇宮,不會這麽大動幹戈。

可是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卻聽對方怒喝一聲,“來人,還不動手!”

夏清淺眼神倏地一變。

大長公主冷冷盯著對麵的人,已經打定主意要在這裏擅用私刑——當年她受蓮妃恩惠救了雲汐,給了蓮妃一塊玉佩,所以如今答應蓮妃的事她一定會做到!

至於其他參與的人,隻要罰了清妃、又離開了這座宮殿,剩下的事清妃豈還能管得了她?

便是皇帝和太後,也定會賣她這個麵子,不會再多生事端。

她不可能怕一個小小的冷宮棄妃。

隻願她今日的赤誠之心足以感動上天,讓上天保佑她的雲汐,早日康複。

“等等——!”

就在侍衛和太監們紛紛上前要去按住夏清淺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道低冷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