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又是一驚。
扭頭看去,竟是嬤嬤握著太後的手,而太後手執的那柄長劍,還滴滴答答的滴著血!
一旁的地麵上,血淋淋的躺著一條手臂!
蕭景玉痛苦的捂著被砍斷的手臂根處,張著嘴不斷地抽搐著,嘴裏發出痛苦的嘶鳴,像是一頭瀕死的困獸。
四周頓時又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誰能想到,太後會突然動手!
雖然是嬤嬤握著她的手發的力,但那劍可是她親手抽出來的啊——而且,如果不是她早前吩咐過,嬤嬤又哪裏有這個膽子?!
“皇帝,哀家擅自砍斷端王一條手臂,你可怪哀家?”
她意味不明的聲音響起,蕭墨寒當即彎下腰,“兒臣不敢!”
“當初陳青禾那樣對母後,您如何報複她都是應該的。如今陳青禾已死,母債子償也是理所當然。何況端王本就是有罪之人,死有餘辜,如今您斷他一條手臂,兒臣便放他一條生路。”
說罷,便對眾人下令,“即日起,撤去端王封號,貶為庶民,朝中再無蕭景玉此人!端王府查抄,所有金銀財寶詳細紀錄之後,一半放入皇家商號作為運營資金,另一半捐往西北,救濟災民!”
“……是!”
眾人心驚膽戰,點頭應聲。
很明顯,帝王是為了挽回太後的顏麵,防止史官記上一筆,才突然改變對端王的判決。
太後這充滿恨意的一劍,雖說斷了端王一條手臂,但是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救了端王一命啊!
但是太後對此仍有些不滿,“皇帝……”
蕭墨寒眉頭微蹙,“母後,端王到底是朕的親弟弟,如今他失去一臂又沒了權勢,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與其要他的命便宜了他,倒不如讓他餘生都活在懺悔中。”
並非他顧念舊情,但母後剛才親自動手,他若是再對端王太狠,怕是引起朝中部分大臣不滿。
太後也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嬤嬤,我們走吧。”
“是。“
嬤嬤推著她的輪椅,如來時一樣緩緩的離開。
所有人唏噓不已。
尤其是看著躺在地上身體發顫的端王,就像一條匍匐的野狗,都不禁搖頭歎息。
曾經何其風光無限的王爺呀,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
原以為今日不過是端王抓不到幕後黑手,被嘲笑一番而已,卻不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往後這朝中局勢,怕是要起大變動了!
“回宮。”
隨著帝王一聲令下,眾人依次離開端王府。
最後,偌大的王府隻剩下寥寥數人。
夏清淺正要轉身,突然聽到地上的男人嘶啞開口,“都是你幹的,是不是?”
她腳步微微一頓。
蕭景玉惡狠狠的道:“張公公說,他是在王府門口被人攔下的。芳嬪的婢女卻說,是從柴房逃出來攔著他的——那婢女是你的人吧?”
那個時候,張公公沒有必要撒謊。
所以撒謊的隻能是那個婢女。
他一開始沒有想明白,芳嬪那所謂的武功高強的婢女,或許就是夏清淺的人!
等後來想明白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是啊。”
夏清淺回頭看了他一眼,十分幹脆的承認了,“是我的人又怎麽樣,今日這一切都是我設計的又怎麽樣?”
她確實,從一開始就策劃好了一切。
從銀鷹到芳嬪,都早已是她的人!
他們表麵聽命於端王,不得已才對她坦白,但其實,芳嬪是在演戲,銀鷹亦是在演戲。
而那個所謂的婢女,其實也是白霜假扮的!
今日端王以為他導了一出好戲,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才是幕後真正的導戲人!
不過……
她冷冷一笑,“即便這過程多有曲折,或許有人撒了那麽一句兩句的謊,誘導你說出真相,可是你捫心自問,我扣給你的哪一項罪名是我冤枉了你的?”
蕭景玉猛地一震。
沒有。
那些事全都是他做過的,沒有一項是誣告,這才是最可恨的!
所以他明明恨的咬牙切齒,卻又找不到辯解的突破口。
“除此之外,你以往做過的所有醜事,都會在明日早朝時被人扒出來。”夏清淺冷漠的繼續道,“從今往後,你永遠隻能活在黑暗裏,再也不可能抬起頭來做人。”
說到最後,她一字一頓,聲音寒徹骨髓。
她若真要陷害一個人,有的是辦法!
但是她從來沒有這麽做過!
今日和明日對端王的所有指控,都是他確確實實存在的惡行!
蕭景玉身形又是狠狠一震。
短暫的失神過後,他憤怒咆哮,“夏清淺!”
他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煞白煞白的,帶著震驚和刻骨的恨意抬頭看她,“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要往我頭上踩一腳才肯罷休?”
女人無動於衷,“不是我踩你,是你蕭景玉當之無愧。”
“你……”
蕭景玉呼吸急促,整張臉就像惡鬼一般森冷扭曲,“你以為沒有了我,你就能好過了嗎?我告訴你,不可能!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也不可能得到過得舒坦!”
“這就不勞端王操心了。”她麵無表情的轉身。
“我詛咒你!”身後傳來蕭景玉崩潰又陰毒的聲音,“夏清淺,我詛咒你此生夫離子散,永永遠遠活在痛苦中,不得超生!”
夏清淺眼皮一跳。
從她穿越以來,多的是人詛咒她。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們不能拿她怎樣,所以無能狂怒,逞幾句口頭之快而已?
她以往從未放在心上,可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緣故,聽到這種話竟心下微沉。
但她還是極快的壓下這種感覺,不屑的嗤了一聲,“詛咒我的人這麽多,你算老幾?”
說罷,她冷冷離去,再不停留。
身後的聲音徹底啞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隻是她的眼皮從離開端王府以後,就一直在跳。
回到宮裏,都沒能好起來。
“娘娘,您怎麽了?”
白霜見她魂不守舍的回來,詫異道:“今日解決了端王這麽大個麻煩,您還有什麽不高興的嗎?”
夏清淺按了按眉心,搖頭露出一抹笑容,“沒有,你在門口站著幹什麽?”
“皇上讓屬下跟您說一聲,他去禦書房處理完端王的後續事宜,就會過來同您一道用晚膳。還有就是……芳嬪和銀鷹都在裏麵等著您呢!”
“嗯。”
夏清淺進門的時候,芳嬪和銀鷹齊刷刷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有些好笑,“坐吧,不必拘謹。”
兩人這才坐下。
先開口的是芳嬪,感激的道:“娘娘,今日多虧了您,臣妾才能免受端王誣陷。還救出了父親。”
“沒什麽,我們這也算是互相成就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見芳嬪仍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一愣,“怎麽了,還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芳嬪笑得有些勉強,“臣妾……臣妾的父親身體不太好,最近常常生病。臣妾那些微薄的俸銀雖然夠他吃穿,但也請不起另一個人來照顧他,所以臣妾想……”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已經像蚊子叫似的。
夏清淺忙貼心的詢問,“你需要多少錢?”
“不不不,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芳嬪急忙搖手,慌張的道,“臣妾沒想跟娘娘要錢,就是……就是想……好好照顧父親。”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十分艱難。
因為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逾矩。
夏清淺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驚訝,“你想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