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晚?”

男人擰著眉頭,語氣也十分不善。

夏清淺心想,還不是因為您到處招蜂引蝶,惹來了其他女人擋她的道,她自然就晚了。

她冷淡道:“我在這裏住了幾年,如今一走或許永遠不會回來了,不得好好整理一番嗎?”

永遠不會……

蕭墨寒聽到這幾個字,臉色莫名好轉了些。

剛才她遲遲不歸,他有那麽幾個瞬間以為,她不要永生花,也不要她的兒子了。

反正她一直都是這麽冷血的人。

他眼神暗了幾分,不自覺的朝她伸出手,“都整理了些什麽東西?”

可是指尖還沒碰到她的臉,女人卻一下子避開了。

蕭墨寒臉色一頓,手指就這麽僵在半空。

空氣有短暫的寂靜。

夏清淺看著驟然陰沉下去的臉色,突然有些後悔。

其實她沒有必要躲開,這男人如今的性格,根本容不得別人有半分忤逆。

可她剛才也不知怎麽了,或許是剛剛被人當麵挑釁過,或許那個女人剛好還是他的新歡,所以心底深處生出了幾分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怒意。

可怕的是,她身體的本能卻察覺到了,於是想也不想的躲開了他。

夏清淺閉了閉眼。

“淺淺。”男人驟然上前,不容反抗的摟住了他的腰,俯身湊到她的耳邊,“按理說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女人,隻需圖個逍遙自在就是了,怎麽弄得一副忠貞不渝好像要給誰守節的樣子呢?”

夏清淺呼吸滯了滯,手指無意識的攥緊了,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按理說,皇上您討厭一個人就該把她碎屍萬段五馬分屍,怎麽偏偏對我又抱又親,還想方設法的把我帶回京城,弄得好像對我餘情未了的樣子呢?”

蕭墨寒身形一頓。

周圍的風愈發寂靜,也愈發冰涼。

夏清淺本意隻是想拿話堵他,可是他沉默的太久,久到她隱隱生出幾分他是在找借口掩飾的錯覺。

久到……她甚至以為自己說的就是事實。

直到男人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若是我對你餘情未了,又如何?”他漆黑的眸子繚繞著無邊無際的黑暗,藏著深不見底情緒,“我愛你,你就心甘情願的跟我走麽?”

【我愛你。】

多麽好聽的情話。

可是夏清淺腦子裏那點卑劣的幻想,卻在這一刹那間被撞得粉碎,潰不成軍。

不,他不愛。

他從前說愛她的時候,會因為情思蠱發作而疼得立刻甩開她,甚至不得不一個人跑出去,掩藏某些吐血的痛苦症狀。

可是如今,他溫柔的笑著說愛她,卻也隻是溫柔的笑著——他不會疼了。

他不愛她了……終於。

夏清淺眼睛忽然就紅了。

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的揪了起來,飽脹的酸澀連同這麽多年來所有的委屈一起重創著她。

如果不是他摟著她,她大概會站不穩。

可是,她應該笑。

畢竟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蕭墨寒看著她哀慟的表情,眼底溢出幾分嘲弄,“你哭什麽?跟朕回京,就這麽讓你委屈嗎?”他牽動了一下嘴角,“你在北狄都能住這麽長時間,如今五年過去,或許西涼對你來說也已經不一樣了——你也許會喜歡呢?”

是啊。

不一樣了。

那裏再也沒有愛她的蕭墨寒。

即便,她受他威脅不得不回去,好像也不用擔心他的身體了。

夏清淺強行把眼淚壓了回去,僵硬的擠出一絲笑容,“你放心,我不必再跑了。”

蕭墨寒擰了擰眉,不知道她為什麽用的是不必這個詞,但他也沒有多問,直接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麵無表情的走回房裏。

遠處,楚媛兒看著他們的背影,緊緊咬住了唇。

他竟然……親手抱著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女人,百般溫柔。

他還從來沒有抱過她。

她立刻轉身去找了楚良,“哥,替我辦件事。”

…………

翌日早晨。

闊別五年,夏清淺已經無法習慣跟一個成年男人同睡一張床,幾乎整晚都沒有睡著。

可他非要按著她一起睡,她反抗了幾次都沒用,便也作罷了。

這男人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她會突然捅他一刀,竟然安安心心的睡了一夜。

清晨的陽光灑進來,他的睡顏俊美而安靜,她忍不住伸出手,隔著短短的距離描摹著他的眉眼。

五年了,他好像一點都沒有變,又好像變了很多很多。

忽然,男人的睫毛動了動。

夏清淺臉色微變,幾乎是下意識的閉上眼。

蕭墨寒醒來,微蹙著眉,側目瞥了瞥她。

看著這個明明沒有睡著卻偏要裝睡的女人,他目光有那麽刹那的恍惚。

好像曾經,她也常常這樣作弄他……

可是下一秒,他就收回思緒,冷冷的道:“別裝了,起來。”

夏清淺,“……”

男人麵無表情的掀開被褥,直接下床。

卻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什麽事?”

裴盛慌張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皇上,那個……小主子不見了!”

夏清淺臉色一變。

男人眸光微凝,臉上的氣息瞬間陰沉下來。

然後不知想到什麽,冷冷回頭瞥了她一眼,“夏清淺,你最好別讓朕知道這件事情跟你有關。”

他穿上衣服,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院子裏是跪了一地的侍衛,侍衛統領咬牙道:“皇上,昨晚屬下等人都在院子周圍層層監查,絕對不曾有人進出過!”

帝王低沉的嗓音寒冷刺骨,“所以,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消失了?”

院子裏一片寂靜。

忽然,那麽眯了眯眼睛,視線瞥向了院子裏低頭站著的那道淺紫色身影……

“媛兒。”

楚媛兒頭皮一麻。

“是她!”她幾乎是立刻指著夏清淺,委屈道,“她說隻要我幫她把人偷出去,就可以離開這裏了!我看她可憐求了我許久,所以才……幫她的。”

最後幾個字,細弱蚊蠅。

蕭墨寒臉色愈發陰戾、冰冷的一眼朝著夏清淺瞥來,“是這樣嗎?”

夏清淺扯了下唇,“我說不是,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