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噎了一下。

如果當時他沒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反應。

或許,還是忍不住吧?

否則她也不會在大長公主讓德妃救人的時候,突然開口,說出“回光返照”那番話——雖然她不是醫者,卻也做不到看到有人活生生倒在她麵前。

蕭墨寒見她沉默,也沒有再追問,隻是意味不明的看著她,“昨日雲汐和小九在一起?”

夏清淺愣了愣,然後猛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你知道?”

難怪,這男人昨日剛跟她吵完架就來冷宮幫她——原來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了她出宮的原因!

她就說,他怎麽會突然這麽好心呢!

蕭墨寒對上她詭異的眼神,臉色沉了沉,“你做的壞事,朕沒有不知道的!”

夏清淺,“……”

她微笑臉,“什麽壞事?是我短短幾日幾乎對您的妹妹們都有了恩惠,還是順手連我們尊貴的皇帝陛下一塊兒救了,抑或是對您的皇姑母寬宏大量不計前嫌啊?”

蕭墨寒臉色更沉了。

他發現這個女人自從跟他撕破臉以後,說話再也無所顧忌。

雖然她最初柔柔弱弱的樣子十分矯揉造作,但是現在這樣另一個極端,也並不是什麽好事!

“你再敢這麽跟朕說話,朕就把你……”

“怎麽?”她揚起眉梢接過話。

蕭墨寒看著她漾出的嬌豔而挑釁的笑容,眸色一暗,視線忽然移到了她一翕一合的紅唇上。

他想說,把你的嘴封了。

可是喉結滾了滾,話卻沒說出來。

腦海中甚至浮現出前日太後壽宴時,假山洞裏發生的那一幕……

彼時情況緊急,他隻是為了防止任何人發現他氣息紊亂、站立不穩,所以本能的一把拽過她,忽然吻上了這張嘴——彼時,他什麽都沒有想。

而現在明明已經兩天過去,明明此刻跟她保持著正常的距離,他竟然清楚的記起了當時的觸感。

有多軟……

蕭墨寒眸色愈發暗了下去。

夏清淺發現男人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奇怪,皺了皺眉,忽然揚手在他麵前揮了兩下,“喂,您老人家不會是想……弄死我吧?”

蕭墨寒忽然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啪”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屋子裏落下重重的聲響,夏清淺呼吸猛地一滯。

四目相對,屋子裏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來了來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卻在此時,大長公主忽然帶著人從外麵闖進來。

兩人臉色雙雙一變,蕭墨寒立刻收手後退,夏清淺當即別開視線。

大長公主急匆匆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們一個低頭盯著地板,一個抬頭看著橫梁。

大長公主,“……?”

她沒空去管自己的侄兒,隻看著夏清淺,“清妃,你在看什麽?”

夏清淺眼皮跳了跳,“我覺得……這床帳的顏色太過暗沉,不適合病人康複。”

大長公主愣了愣,連忙點頭,“好,我一會兒就讓人換掉!”

夏清淺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平靜下來,重新看向大長公主,“我治病的時候,不可以有外人在場。若是大長公主信得過我的話,現在就請出去等著,等郡主醒來我會告訴你們。”

大長公主遲疑了一下,看向蕭墨寒。

其實她也不知道夏清淺可不可信,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處於被動惶恐的狀態,變得都不像她了。

想起夏清淺從前的樣子,她覺得把雲汐的安危交到這樣一個人手裏,實在太可怕了。

可是這兩日接觸下來,又覺得此女似乎又和從前很不一樣,不管是文武方麵,還是處事方麵——尤其是剛才對雲汐的病情一眼看透,如若不然,她還要繼續上德妃的當呢!

想到德妃,大長公主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事出緊急她來不及跟那女人算賬,但是等汐兒好起來,她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姑母放心吧。”蕭墨寒道,“雲汐一定會沒事的。”

“……好。”

既然皇帝也信任清妃,她便賭一把。

看到兩人轉身出去,夏清淺才打量起了大長公主拿來的這些東西。

驅邪的道具已經準備好,隻是她的靈力恢複還需要點時間……夏清淺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盤腿而坐,吐息運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試圖恢複剛才在院子裏受的傷。

大長公主拿了不少奇藥來,她的身體很快就得到了恢複。

剛才她粗略的檢查過雲汐郡主的身體,發現是邪祟共生,可是現在仔細檢查之後,她才發現沒這麽簡單——當年落水就該死去的人,卻被強行拉回來,如今又哪裏這麽容易把“恩人”驅逐出身體?

夏清淺嚐試了桃木黃符輔以驅逐之術,可是非但沒有成功,反而惹怒了那具魂靈。

蕭雲汐猛地又吐了口血。

夏清淺神色凝重,看著**痛苦轉醒的人,蹙眉道:“郡主,你十歲那年落水時,是不是與人做過什麽交易?”

蕭雲汐動了動唇,眼底閃過一絲什麽,“是……她嗎?”

“誰?”

“她說可以救我,但她不想再留在水裏。”

“你和她……簽訂了契約?”

“我不知道。”蕭雲汐有些迷茫,“但我確實答應她了。”

這件事情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包括母親。

她也不知道清妃是怎麽看出來的,可是無端的,她就覺得這個人可以信任。

蕭雲汐虛弱的道:“清妃嫂嫂,不行的話就算了。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是她救了我,讓我多活了這麽些年,我不想傷害她……你也不要傷害她。”

夏清淺不知道長公主那般雷厲風行的人,怎麽會教出這般柔弱善良的女孩。

都快死了,還惦記著別人。

她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你睡會兒,會好起來的。”

說罷,她忽然咬破自己的指尖,將滲出的血點在蕭雲汐的眉心,蕭雲汐又重新陷入了昏迷。

四周陰風驟起,屋子裏桌椅震動,簾帳被吹得獵獵刮動。

空氣忽然變得詭譎而陰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淒厲的女聲忽然響起,“嗬,為了個不相幹的人,竟然使用招魂這種傷害自身的上古禁術,我是該說你善良呢還是說你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