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會放過那個凶手。

可是清妃專門提到這一點,就顯得很奇怪了。

蕭尋眼底閃過一絲什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楚憐惜掙開那女人的手,徑直往外走去。

“好!”他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忙不迭朝她走去,臉色難看的站在她跟前,“你亂跑什麽,身體虛弱成這樣,自己能走嗎?”

說完也不給她出聲的機會,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了出去。

“蕭尋你幹什麽!”楚憐惜大怒,“你放我下來,別碰我!”

“我可以允你入宮,但必須我親自送你去。你最好老實點,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

“你……”

這話,就是不加掩飾的威脅了。

他是手握重權的攝政王,雖說他真的杠上帝王,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可是楚憐惜當然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緣故,就去麻煩皇上這麽大動幹戈。

蕭尋這個瘋子,也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敢這麽肆無忌憚!

她攥緊手心,深深的吸了口氣,冷冷盯著他,“好,那就麻煩王爺了。”

夏清淺皺了下眉,想要上前,手腕卻忽然被人拉住,“隨他們去吧。”

那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她不高興的扭頭,“你看不出來憐惜不願意嗎?”

“那也是她的事,她不會希望我們插手。”

如果她想的話,這五年她有的是機會回宮,擺脫蕭尋的騷擾。

隻要她開口,他不可能不答應。

可是楚憐惜這個人,就和她爹一樣,驕傲又頑固。

“你若真的想幫她,就替她查出吸血蠱的始末吧,屆時她就能徹底擺脫這個男人了。”

“……”

夏清淺眼神變了變。

男人眯起眼睛,“你剛才許諾他兩日出結果,可是已經有了頭緒?”

夏清淺咬唇,“準確地說,不一定是頭緒,很可能是我個人的偏見。”

蕭墨寒挑了下眉,大概明白她所謂的偏見是什麽了。

他似笑非笑,“宋相思可是太皇太後最喜歡的小輩,淺淺,你可要小心你的偏見。”

夏清淺委屈巴巴的看著他,“可我是皇上最愛的女人,我們家皇上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蕭墨寒,“……”

我們家皇上?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嗯。”

…………

屋子裏。

當外屋所有的動靜都消失以後,一道身影緩緩的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隻是這人穿著一襲寬大的黑色鬥篷,幾乎將整個人完全包裹住,別說是容貌,就連身形也看不出,唯有走路的姿勢,莫名透著幾分不自然。

而**的人,也在此時睜開眼。

她冷著一張臉,“您不是說,可以幫我的嗎?”

“我沒有幫你嗎?”

對方輕輕的笑了,“如果不是我幫你,楚憐惜怎麽可能跟攝政王鬧掰,怎麽可能再無幹係?”

頓了頓,“就連你害怕夏清淺在無人的時候對你做什麽,我也在這兒替你守著呢。”

宋相思皺了下眉,“可是您沒聽到夏清淺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嗎?”

【隻要收好這玩意兒,我一定能查出是誰給你下的蠱。】

楚憐惜體內的那隻蠱蟲,被夏清淺拿走了。

萬一他們順藤摸瓜,真的摸到她身上怎麽辦?

“一隻蠱蟲而已,掀不起多大風浪。”對方淡聲道,“就算她們真要查,查到的也會是我。”

“可是查到您身上,事情不就更複雜了?”宋相思下意識的脫口。

“……”

鬥篷裏的人忽然抬頭,看了她一眼,眼底銳色閃過,“怎麽,你現在很怕跟我沾上關係?”

宋相思呼吸微微一滯,“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別誤會。”

對方冷笑,“相思,你最好記住如今這一切是誰給你的——別以為你是攝政王妃就能高枕無憂了,隻要我想收回,你也隨時可以變成王妃的下堂婦。”

宋相思驟然變了臉色,急聲道:“主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是麽?”輕笑聲意味不明,“既然如此,我吩咐的事情為什麽還不辦?”

“您放心,一會兒他回來,我就會跟他提及此事!”

“那我就等著結果了。”

…………

夏清淺回到鳳棲宮,已是入夜。

她拿了個香爐,將剛才用絲帕包好了裝在瓶子裏的蠱蟲倒出來,撒了一把香灰在附近。

然後又畫了幾張符,貼在四周。

蕭墨寒看著她的動作,“這是在幹什麽?”

“試試能不能找到凶手。”

她剛才說,可以憑借蠱蟲找出背後下蠱的人,雖然當時有別的心思,但這話也並非隨便說說。

蠱蟲都是有靈性的,對於養蠱之人自然有別樣的親近感。

雖然養蠱的未必就是下蠱的,但是根據這條線索,總能摸出一些蛛絲馬跡。

不過……

夏清淺訕訕的看了他一眼,“可能需要你幫我一起。”

男人微愣,她表情又低落了幾分,“我可以畫符,但是我如今畫出的符……都是廢紙。”

因為她靈力盡失了。

這個念頭在腦子裏閃過的刹那,蕭墨寒心髒驟然抽疼了一下。

“不。”他定定的看著她,“這怎麽可能是廢紙?靈力雖然需要修煉,但也沒什麽坎坷的入門條件,是個人都可以有——就好像你可以讓我幫你,也可以讓白炙和向風華幫你,甚至可以是其他人。但這符卻隻有你一個人能畫出來,少了這些符,我們任何人的靈力都是空談。”

“……”

靈力怎麽可能是個人都有?

夏清淺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有一點他說的沒錯,她對符紙陣法的研究,確實鮮有人能及。

所以她也不是自慚形穢,隻不過她從前可以一個人完成的事,如今需要別人來幫她,心裏自然有些落差感。

她笑了笑,“我知道了,那你快動手吧。”

蕭墨寒嗯了一聲,這才往符紙中注入靈力。

當符紙逐漸亮起一層淺金色的光芒,男人低沉的嗓音也隨之在耳畔響起,“淺淺,往後我就是你的劍,不管你什麽時候需要,我都會幫你。”

夏清淺心頭震**。

剛要說什麽,香爐中的蠱蟲身上,卻驟然發出一陣刺眼的亮光!

男人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夏清淺眼底也閃過一絲震驚。

尤其是當那隻蠱蟲灰飛煙滅的時候,留下一縷淡淡的金光,還有一絲熟悉的味道!

她臉色變得更厲害了,“我剛才畫的符,會以燃燒蠱蟲的方式留下養蠱之人的信息——但蠱蟲畢竟不是人,不可能從它的記憶中讀取人的容貌,這些信息大多是某種暗示或者氣味。”

而她剛才懷疑宋相思——雖然帶著偏見,但也算一種推測,所以她以為這氣味會屬於宋相思。

可沒想到不是。

非但不是,還跟記憶中另一個人的味道有點類似。

夏清淺神色複雜的看著他,“蕭墨寒,這件事可能……沒這麽簡單。”

她原本以為,也就是個爭風吃醋故意陷害的狗血劇情而已。

畢竟,以楚憐惜如今深居簡出的狀態,也不至於得罪誰,要這麽害她。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還牽扯了不該牽扯的人。

…………

蕭尋從皇宮回到王府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他疲憊的進屋,黑漆漆的屋子裏,卻忽然亮起了燭火。

搖搖曳曳的燭光下,女人蒼白的臉蛋顯得晦暗不明,甚至透著幾分詭譎。

男人臉色微變,看清楚那張臉的時候才微鬆了一口氣,快步朝她走過去,“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他擰眉道,“雖然你的蠱毒已經解了,可是身體還沒完全康複。”

宋相思彎了下唇,“王爺是在關心我嗎?”

蕭尋擰眉,“這是什麽話,本王自然關心你。”

“那我中了蠱毒,昏迷未醒,王爺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她直勾勾的看著他,好像要透過他的雙眼,望進他的心裏。

蕭尋眸色微黯,“相思……”

女人緩緩站了起來,起身的動作略有些艱難,“就算王爺給忘了她過去對我做的事,可是如今,給我下蠱的凶手還沒有查出來,王爺怎麽能跟最大嫌疑人走得這麽近?”

她嘴角的弧度深了幾分,隻是愈發顯得澀然和自嘲,“與其這麽不明不白的拖下去,不如王爺幹脆將我休了,娶她進門如何?”

“宋相思!”男人聲音重了幾分,“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了?”宋相思諷刺的道,“王爺剛才不在,難道不是去關心那個加害者嗎?”

“……”

蕭尋眸色徹底暗了下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事情還沒查清楚,她未必是給你下蠱的人。今日為了救你,她傷得很重,本王隻是將她送進宮裏而已。”

頓了頓,“相思,往後本王或許再也見不到她了,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嗯?”

再也見不到。

不是再也不會見。

雖然結果是一樣的,可是主語卻大相庭徑。

很顯然,是楚憐惜不願意再理會他,可他還惦記著對方。

宋相思閉了閉眼,“王爺,你後悔娶我嗎?”

蕭尋微微一震。

後悔麽?

當初和她在一起,本來就是個意外,他年少時候愛的女人從來隻有楚憐惜。

可是當那個意外發生之後,又像連鎖反應一樣發生了太多事,他根本沒得選擇。

何況,她一個家世清白的無辜女子,被楚憐惜害成那樣,他怎麽可能拋下她不管?

“不悔。”

他鄭重其事的看著她,“相思,本王永遠都會照顧你的。”

或許唯一的意外,就是那個女人從宮裏出來了。

不再是皇妃,又重新變回了楚憐惜。

於是他一次一次,從起初的克製到後來的忍無可忍,終於不再勉強自己忍著。

“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會離開我嗎?”宋相思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是。”

女人聞言,表情微鬆了幾分,“謝謝王爺,另外……我有一個請求,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

翌日。

百姓們紛紛趕到城中的金光塔處。

因為今日,聽說攝政王府要在那裏辦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