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三年,小男孩長大許多,俊俏的小臉愈發沉著穩重,眉眼與蕭墨寒極為相似,雖然如今才十歲,卻不難看出是那個男人的親生兒子。

是念念。

也是她的兒子。

夏清淺深深的吸了口氣,攥緊手心走過去,“小朋友,你怎麽會在這裏?誰帶你來的?”

“母……後?”蕭硯睜大眼睛,小臉上寫滿詫異與激動。

雖然他沉穩早熟,可終究不過是個孩子,遇到這種事根本無法控製。

有人驚訝的道:“情兒姑娘不愧是情兒姑娘啊,就連小孩子都抵擋不了你的魅力,竟然開口跟你說話了!剛才我們逗他都不理我們,還以為是受驚了呢!”

他們都沒有聽清楚蕭硯念出的那兩個字是什麽,也沒往那方麵想,隻當是他隨便嘀咕。

“就是啊,還以為是個小啞巴呢!”

夏清淺冷冷掃了對方一眼,然後攙著念念的手,“小朋友,我帶你去找爹娘好嗎?”

蕭硯有些為難的看著她。

雖然知道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但眼前這個分明就是母後……

所以十分糾結之下,還是沒忍住點了點頭,“好!”

夏清淺把他帶回了自己房裏,哪怕知道這或許是蕭墨寒的試探,終究做不到視若無睹。

這三年她在西涼,對那個皇宮唯一無法割舍的就是念念。

日思夜想,怕孩子掛念她會哭,可又怕孩子就這麽忘了她。

無比矛盾的心情,如今見到竟連相認都不敢。

“小朋友,誰把你帶來這裏的?”她目光貪婪的望著他。

“母後,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蕭硯的聲音有些委屈。

為什麽母後一直叫他小朋友,而且容貌似乎也和從前不太一樣,難道她真的不是母後嗎?

夏清淺咬了咬唇,“是啊,我不認識你,但是你這麽可愛,我可以勉強把你送回家裏去。”

蕭硯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他覺得自己確實是異想天開了,母後早已過世,他怎麽能隨便把人認成母後呢?

若是母後知道,一定會生氣的。

蕭硯眼眶紅了紅,強笑道:“我父親讓我在剛才那裏等他,他應該會過來找我的。”

“父親?”夏清淺眸光流轉,“那你在這兒坐著等他,我讓人拿點好吃的過來給你。”

她說罷剛要轉身,手腕卻忽地被小朋友捉住。

蕭硯期待的看著他,“姐姐,我不想吃,我想跟你在一起。”

雖然這個人不是母後,但她跟母後真的好像,他好想多看她幾眼。

夏清淺點點頭,“那好,我們不吃了。”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頰,不停的深呼吸才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眼眶紅紅的看著他,“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可以嗎?”

“我叫蕭硯。”

“硯兒是嗎?”

“我父……父親就是這麽喚我的。”

他知道,出宮在外不能暴露身份,自然也不能隨便叫父皇。

夏清淺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他說,可是房門卻一下子被人推開。

一襲墨色長袍的男人矜貴的從外麵走進來。

念念看到他,立刻起身,“父……親!”

蕭墨寒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腦袋,目光又轉到蹲在他麵前的女人身上,許久都沒有開口。

夏清淺起身轉過來對著他時,神色已恢複如常,“我還以為是哪個父親這麽不負責任,原來是你把他丟在這兒的?”她淡淡的道,“你不知道醉仙樓是什麽地方麽,把他帶這兒來?”

男人微微的眯起眼睛,漆黑如墨的雙眸探究的盯著她,“你想管我的家務事?”

夏清淺哂笑,“哪兒敢呢,就是幾句忠告而已。”

“我自然不會讓他出事。”

“不會出事就能把兒子放在這種地方?”

“所以,你還是想管。”

這一次,男人用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他眼底的探究更甚,牽著蕭硯的手走到她麵前,“除了我和他母親,其他人沒資格管這些。”

夏清淺,“……”

她自然知道這男人是故意的,深深的吸了口氣,露出個假笑,“行,您愛怎樣就怎樣。”

蕭硯看著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架勢,有些緊張的道:“姐姐,你生氣了嗎?”

夏清淺調整了一下表情,低眸輕笑著看向他,“沒有,姐姐隻是跟你父親講道理。”

姐姐?

蕭墨寒擰起眉,不悅的打量著她,“你臉皮還厚啊,這麽大個人讓我兒子叫你姐姐?”

夏清淺皮笑肉不笑,“公子可以問問硯兒,到底是我讓他這麽叫的,還是他覺得我年紀小可以當他姐姐呢?”她神色輕慢又不屑,“您自己年紀大了,不要以為別人也跟您一樣好嗎?”

蕭墨寒臉黑了。

可是看著她年輕又美貌的臉,精致白嫩,嫩的仿佛可以掐出水來,又無法反駁。

他扯了下唇,突然換話題,“以後我不會再帶我兒子來這種地方,你大可放心。”

夏清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平心而論,她確實不希望念念來醉仙樓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可是當男人親口說出不會再帶他來的時候,她心底又陡然生出一絲悵然若失的遺憾,她實在是太久沒有見到兒子了,壓抑三年的思念早已抑製不住的爆棚,如果以後再也見不到……

“硯兒,我們走。”

蕭硯回頭看她,“姐姐再見。”

夏清淺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們走到門口,“……再見。”

她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她又匆忙來到窗口,看著那對父子走出醉仙樓後行走在街上的身影,一大一小於人潮中顯得格外矚目。

心底忽然滋生出澀然的悶堵,闊別已久,猝不及防。

…………

蕭墨寒走在大街上,始終沉默。

蕭硯轉過腦袋看著他,忍不住開口問,“父皇,那是母後嗎?”

雖然她否認了,雖然他也知道母後不在了,可是那種久違的牽動內心的眷戀,真的好像。

母子連心,真的是他認錯嗎?

男人眸光微斂,“你覺得呢?”

蕭硯不知道怎麽描述心裏的感覺,支支吾吾的道:“好像長得不太一樣,可我……”

後麵的話沒有再說,可是蕭墨寒明白他的意思。

因為他也一樣。

種種的跡象都可以表明她很像夏清淺,甚至隻差那麽一分就可以確定她是,可是……在沒有十分的確定之前,哪怕隻剩下一分,他也不敢確切的告訴兒子。

否則失望的人又多了一個。

所以蕭墨寒換了個話題,“為什麽叫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