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沉默了一會兒,“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她竟然沒有否認。
蕭墨寒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這麽好脾氣的樣子,寬慰的同時,也讓他疑惑她今日的來意,試性的道:“現在外麵這麽黑又這麽冷,你別回去了。”
女人挑眉,“那我睡哪兒?”
“你要是願意,就跟我睡。要是不願意,就跟硯兒睡。”
“你把自己說這麽委屈幹什麽?”夏清淺俯下身,明顯拉近了與他的距離,帶著幾分繾綣,“不是你自己讓我矜持點麽,那我跟兒子睡。”
“……”
女人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夾雜著一絲藥味,蕭墨寒眸光漸暗,眼底溢出某種難以自製的心疼,他的喉間逸出低啞的笑,“跟兒子睡?”
“恩啊。”她語氣輕快的應道。
“那我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她不太高興的皺眉,“我沒來之前你一個人睡,現在當然還是一個人睡。”
“你不是說特地來看我的?”
“甜言蜜語你也信,活該你被捅一刀還巴巴的求關愛。”
“……”
愉悅的笑聲從男人喉嚨裏逸出。
是真的愉悅,看著她此刻嬌氣綿軟的表情,如同一根羽毛從他的心尖劃過。
蕭墨寒側過頭想要親她,可夏清淺已經先一步退開,“好了我去睡了,你好好休息哦。”
欲擒故縱麽?
不,她才不屑於這麽做。
蕭墨寒看著她緩緩離開的背影,目光深邃而繾綣。
…………
夏清淺走到外麵,遠遠的看到李晴站在那裏等她。
她挑了挑眉,不作他想的走過去,毫不怯懦的樣子讓李晴說不清是惱火還是嫉妒,總覺得這個女人和她雖然同為替代品,可就是比她多了那些詭異的自信。
明明她才是妃子,而這女人不過是個qing樓貨色,到底哪裏來的自信?
她就不明白!
夏清淺走到她的麵前,破天荒的沒有無視她,還刻意停下,“李妃娘娘是在等我嗎?”
李晴擰了擰眉毛,“你跟皇上怎麽認識的?”
“我?”夏清淺好笑,“就是qing樓認識的呀——皇上逛窯子的時候見到我,便買了我。”
“……”
李晴眉毛擰得更深,明顯閃過一絲厭惡,“你這女人怎的如此粗俗!”
夏清淺揚眉,“我粗不粗俗其實並不重要,我知道娘娘在這兒等我是為了什麽——不就是怕我搶走皇上麽?不過有一點娘娘可能搞錯了,我不過是你假想的情敵,你真正要對付的應該是青鸞宮那位才對,別忘了這麽多年長居於皇宮的女人隻有她一個,我又算什麽東西?”
李晴臉色微變,“你別想糊弄我,我進宮半年多也沒見皇上寵幸她!”
“寵幸?”夏清淺好笑的搖頭,“遲早的事啊,隻不過他如今還沉浸在皇後死去的痛苦裏,畢竟皇後是因為他和毓秀才死的,他哪好意思這麽快移情別戀呢。”
“你說什麽?”李晴震驚的看著她。
當年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李晴隻知道皇後死後帝王一往情深,心無雜念。
可是聽這女人的意思,卻明顯不是這樣!
夏清淺淡淡的道:“當年皇後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毓秀被人綁架,皇上拿皇後去交換人質——所以嚴格來說,皇後不就是因為他們兩個才死的嗎?”
她的臉色變得愈發寡淡,“可好端端的誰會綁架毓秀,拿她去威脅皇帝呢?想來,這說不定就是毓秀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用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手段除去皇後而已。”
李晴微張著嘴,臉上是明顯的驚愕。
毓秀?
她入宮前確實聽說過此人,但是看對方始終安靜的待在青鸞宮,她還以為外界誇大了!
沒想到……
夏清淺滿意的看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笑道:“娘娘不必驚慌,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真正的敵人不是我——正如你所說,我們兩個不過都是替代品而已,何況你還有個妃位,而我這種花樓女子是不可能入宮的,上回我說皇上要立我為妃,也是我故意騙你的。”
她輕輕嫋嫋的嗓音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所以說起來,你要對付的人也該是毓秀才對。說不定她哪天看你不順眼,就用同樣的方法把你也除了呢?”
李晴驀地一震,目光犀利又探究的盯著她,“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這個麽,大約是因為我身居qing樓,所以知道的秘聞要比普通人多一些。”
“……”
李晴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手指緊緊絞著絲絹。
如果這個女人所言不虛的話,那毓秀無疑是個很可怕的角色——明明沒有名分卻能久居深宮,還能害死帝王深愛的皇後!
下一個,會不會就是她呢?
…………
夏清淺走進東宮,蕭硯正在挑燈做功課。
看到她進來,還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姑姑……?”
“恩。”夏清淺淡淡的笑著走過去,“是我。”
“這麽晚了,姑姑怎麽會在這裏?”
“硯兒不歡迎我嗎?”夏清淺走到他身旁,隨手翻看著他擺在案上那些書籍,和他寫的端端正正的字,又是欣慰又覺心疼,“這麽晚還在做功課?”
“不是不是!”他連忙搖頭,嚴肅的小臉還帶著幾分著急,“功課是太傅明日就要的,可白日裏跟武術師傅習武忘了時辰,所以隻能晚上趕著寫。”
夏清淺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你快寫,寫完了早點睡覺。”
有她在場,蕭硯的效率更高,沒多久就做完功課把東西都放起來。
隻是他看到夏清淺太激動,一個沒拿穩就把茶盞摔碎了。
夏清淺臉色滯了滯,然後拉著他的手緩緩落下,“硯兒,我們把碎片收拾一下吧。”
蕭硯自然答應,隨著她的牽引放下手,隻是他的手碰到地上時,夏清淺狀似不經意的撞了他一下,他的手指立刻就被鋒利的瓷器裂片劃破了。
夏清淺隻覺目光一刺,心疼的抓著他,“對不起,硯兒……”
她真的不想這樣。
可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