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卷 第585章 愧疚嗎
以前是他韓驥無用，才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受傷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最後遠嫁。
韓驥如何能甘心？！隻是，她還會願意回來嗎？！還會回到他們這些人的身邊嗎？！
土妞，鍾土妞。
大禹京城逢此劇變，倒也沒有受到影響，畢竟這些大事，影響最深的是那些官宦之家，如今新帝已然確立，雖沒登基，但民心已穩，官員也一一到位處理朝務，所以倒是市集之中先恢複生機的……
韓驥牽著馬行走在集市之間，心中有點滄桑，盡管現在已經沒有了刀橫在脖子上做威脅了，但是，盡管已經得到了自己以前拚命也想得到的一切，卻也失去了最珍貴的人，所以，韓驥完全高興不起來。
勝帝的葬禮還在舉辦，國孝當中，還能聽到喪鍾的聲音，韓驥的心中卻是一陣陣的發沉難受的很，原以為這就是他這些年來最大的願望了，到現在才發現，根本不是……
他隻希望最在乎的人陪在自己身邊，可……老太太去了，家散了，土妞也遠嫁了，韓驥心中真的是說不出來的有種難以填滿的空，很空很疼。
而他騙過四寶……隻怕他也會與自己疏遠吧？！
如今他已居上位，人的心真的永遠不會改變嗎？！韓驥現在真的不能確定。難道，走了一圈回來，還是殊途同歸？！
嗬，韓驥苦笑，看到街上的輔子中有沈思思當初開的輔子，雖是國孝中，生意沒那麽張揚，但進進出出的人是真的很多。
韓驥停頓了良久，卻也沒敢進去，怕觸景傷情，她留下的輔子還在，人卻已經不在了……
韓驥有點接受不了。更是有種無法向四寶交代的沮喪感。
長生找來時，微微頓了一下，道：“……將軍，四寶在府上等你？！”
韓驥一頓，定了定神，有些恍然的道：“……他怎麽出宮了？！”
長生苦笑道：“他挨不住了，估計再不找將軍也要在宮中發瘋了，將軍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躲著他，隻怕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
韓驥沒說話。
長生低聲道：“將軍回去吧，哄他回宮吧……”
“還能……哄得回去嗎？！他有多深情，現在就會有多固執……”韓驥低聲說著，心中卻絲毫沒有那種成就感。隻有滄桑和愧疚。
長生無言以對。
“終究是我的私心害了他，走吧……”韓驥低聲說著，上了馬往侯府而去，長生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孤單的背影，心中一酸，說不出來的難受，抹了一下眼角的酸意，驅馬跟上。
到了侯府門前時，韓驥才回頭問他道：“……長生，當初你是怎麽哄他的？！讓他沒有衝動跑回來？！”
“……緩兵之計，拖住了他，隻是……”長生歎息一聲道：“這權宜之計隻怕是被他發現了……”
兩人頓住腳，正不知道如何往裏麵走，親兵匆匆走了出來連禮也沒來得及行，隻道：“……侯爺，陛下他在書房砸東西，發了很大的火……”
“他有沒有罵什麽？！”韓驥帶著長生往裏麵走道。
“沒有，隻不停的問侯爺怎麽還不回來……”親兵的臉上有點慌張之色。
“你先退下吧……”長生無奈的歎道。
兩人去了書房，果然見裏麵一片淩亂，一見他們進來，四寶便紅著眼衝了過來，道：“……你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
四寶紅著眼睛糾住了韓驥的胸襟，表情有點凶狠，韓驥卻也並不反抗，隻是看著他歎了一口氣。
長生急了，抓著四寶道：“……你冷靜一點，四寶，四寶……”
“你走開，你也騙我，你說過的，一回京就讓人將土妞給追回來的，現在我才知道她早就出嫁了，早就離京了，而你們根本沒有派人去，你們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四寶紅著眼睛低吼，顯然已經是極怒，他瞪著韓驥和長生，表情像是對待狠心的敵人，那種表情有一種野獸般的歇斯底裏，額上的青筋直跳，形容十分狼狽，眼上青黑，顯然忙的幾天未休息了……
“為什麽，為什麽，這帝位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想要娶土妞，為什麽……”四寶喃喃吼著，像隻困獸一般。
韓驥吸了一口氣道：“……對不起，我沒料到一切都失了算，我從來沒有料到過會如此，對不起，早知如此，我絕不會給你希望……”
四寶顯然是受了刺激，急道：“……我不要做皇帝了，我要去找土妞回來，我要帶兵去帶土妞回來，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與她在一起……”
“四寶……”長生一驚，忙攔住他道：“……不要衝動。”
韓驥低歎道：“……大禹才剛平定，你真的要再掀起戰亂嗎？！四寶……”
“不要攔我，不要攔我，我什麽也不顧了，我越顧，就越會失去我最想要的，你們總是這樣，總是逼著我……”四寶顯然找到了突破口，拚命的往外奔，眼看就要拉住的時候，李琛瑜進來了，道：“……四寶，你想過土妞願意與你在一起嗎？！你這麽做，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四寶渾身一怔，竟然僵在了那裏，吃驚的看著李琛瑜。
李琛瑜道：“事急從權，恕我沒有與韓侯通報就衝進來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所以才過來，本來是想托將軍進宮將信交與四寶的，沒想到到了這兒倒遇見這一幕，不，現在應該叫陛下了……”
“什麽信？！”韓驥道。
李琛瑜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四寶道：“……思思走之前留給你的，她說，要等到她快到東原的時候再給你，她是怕你真的去追她，當初在出征前，她就與你說過，隻將你當成是哥哥一樣對待的，所以，她讓我告訴你好好的善待國家，善待平民百姓，做一個好皇帝，她永遠是你的妹妹……”
四寶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似的，臉色白的可怕，眼看就要倒下去了，徐公公也顧不得了，急忙的奔了進來急道：“……陛下，陛下，老奴去叫太醫來，別緊張，冷靜一些，”徐公公是真疼他，真敬他，一時急的眼淚就嘩嘩的下來了……
李琛瑜有些不忍，扶了他一把，想讓人將他抬回宮中去，四寶卻白著臉理也未理，隻顫著手拿過去了信，鼓足了勇氣才展開讀了起來……
書房裏一時詭異的安靜，徐公公也不敢看信，隻是觀察著四寶的反應，看他臉色越來越白，白到極致的時候，竟製止不住洶湧的淚水，無聲的滴落下來，卻像下雨一般，停也停不住，徐公公張了張嘴，看他實在哀痛莫名，又閉了嘴，此事他竟一句話也插不上……
四寶壓抑的哭聲越來越控製不住，後來幹脆抱著信號啕大哭起來，韓驥和長生李琛瑜皆有些不忍。
李琛瑜責怪的看了一眼韓驥，欺騙這麽一個赤子之心的人，也不知道他良心過不過得去。
三人沉默，後來便是徐公公陪著四寶在哭了。
四寶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沒力氣了才歇下，眼睛也已經腫了。
她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以前是，以後也是……可是，她隻當自己是哥哥，是親人。
四寶哭的心都在顫抖，走的時候，還是靠著徐公公扶著的，徐公公紅著眼睛道：“……陛下，沒有過不去的坎，有老奴陪著陛下呢……”
四寶的表情有些無助，緊緊的糾住徐公公的袖子，臉上全是無助，像是這袖子是唯一的依靠，哆嗦著唇道：“……她說……要我做一個好皇帝……我會，我會做一個好皇帝，以前她讓我去當將軍謀前程，我也聽她的話了，這一次……也會聽她的話，隻是你們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我從來不想要什麽前程，我隻想陪在她身邊……”
徐公公聽的淚如雨下，道：“……陛下，還有老奴，還有老奴呢，咱們回宮吧，還有一堆事等著陛下處理呢，將大禹治理的漂漂亮亮的，以後公主回來，也會高興的……”
“她會回來嗎？！”四寶茫然的道。
“會的，一定會的……”徐公公哽咽道。
四寶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徐公公急忙扶住了，四寶有些急急的走，道：“……走，回宮。我等她回來……”
徐公公心都糾了起來，他以前不知道，但這幾天也聽了一些傳聞，陛下與寶嘉公主的傳聞，這些都是李家的人告訴他的，所以他也能時常勸解一番，這也是李琛瑜透露給他的意思，他到底心疼這個新帝，怕他真的想不開，身邊有人勸解一番也是好事，免得鑽牛角尖了。徐公公聽聞了此事以後，心中的震驚和心疼難以言說……
看著他們的背影佝僂著離去，李琛瑜盯著韓驥冷笑道：“……韓侯好計謀，少年慕艾，思思這麽優秀，又是新帝的初戀，隻怕他這一生都忘不了了，這種傷痛，一輩子也治不好，侯爺不覺得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