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句話,聽進了沐彥和尉勉耳中,讓他們感受到的完全是不同的意思。

   聯係著剛才冷千雲在電話裏說的那些話,尉勉的第一反應就是,徹夜在完全瞞著他的情況下,來醫院獨自打掉了孩子,並且現在孩子已經不在了。

   一想到剛才徹夜的囑咐,和自己進去給醫生的交代,沐彥知道,醫生的言下之意是,徹夜流產的跡象實在是太嚴重,醫生們實在是沒能保住她的孩子。好在,大人一切平安。

   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和親舅舅,尉勉和沐彥都是在幾個小時至少才知道徹夜懷孕這件事,包括徹夜自己都是那個時候才知道的。

   他們每一個人對於這個孩子都寄托了特別美好的願望和希冀,可是就在幾個小時後的現在,孩子卻竟然已經不在了,換作任何一個人,又有誰能接受得了這種現實?

在關於尉勉的這件事情上,沐彥會尊重徹夜的每一個決定,所以他想,剛才徹夜在進手術室之前的那句囑咐一定有她自己的安排,他既然答應了她,就一定會做到。

所以,此時的沐彥盡管知道徹夜流產的真相,但在當醫生宣布徹夜的孩子已經沒有了的時候,他卻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任何驚訝或是不能接受的情緒——盡管在沐彥的心裏,他感覺自己的世界早已經坍塌了一大半。

作為和這個孩子並沒有直接關係的沐彥來說,他對這件事已經不能接受到了這種程度,那徹夜呢?

沐彥清晰的記得,當徹夜知道初夏因為從樓梯上摔下來而流產的那會兒,她也曾經因為那個小生命的逝去而心痛不已。

麵對初夏這種“敵人”的孩子,徹夜都能心痛成這樣,那對於她自己的孩子帶給她的切膚之痛,她的傷痛豈不是更加無以言表?

   眼前這一切盡管是徹夜最希望發生的局麵,但沐彥卻越來越不確定待會兒當徹夜真正置身於這樣的現實中時,她是不是還會那麽堅定?

   盡管沐彥也不知道徹夜為什麽要製造出這種假象。

   試問,如果自己心愛的女人意外流產,有哪個男人不會心疼不已,不會給這個女人無微不至的關懷?

要不是因為衝著這一點,初夏也就不會搞出這麽離譜的一出鬧劇了。

想想看,初夏明明就沒有懷孕,卻寧願讓自己傷得遍體鱗傷也要演上這一出懷孕的戲碼,況且初夏編造出的那個讓尉勉心痛到失控的“孩子”,還是沐丞的,和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而徹夜呢?這些明明就是她現在正在經曆著的,但她卻放棄了一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絕好機會去和尉勉重歸於好,反倒要繼續抹黑自己,一定要讓自己在尉勉心裏烙下一個“惡人”的形象。

這樣有意義嗎?

有,還真有。

現在沐彥唯一能想到的意義就是,徹夜壓根就沒有把她意外流產這件事當做一個可以和尉勉複合的機會,甚至還大有要斬斷和尉勉所有緣分的心態。

或許是因為對尉勉和沐彥這倆人的暴脾氣有所耳聞,醫生在宣布了這個消息後,立馬消失。

不過,這意料之中的爆發並沒有出現。

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按照徹夜的交代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對於尉勉的異常冷靜,沐彥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兒。

沐彥轉身將視線放到尉勉身上,剛準備一探究竟,卻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尉勉那從頭到腳都在顫抖的身軀,和他那雙布滿鮮紅血絲的雙眸。

從沐彥的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把尉勉那極度絕望的眼神盡收眼底。

那是一種,就連沐彥這個大男人看了,都會感覺莫名的心疼。

站在距離手術室不到五米的地方,尉勉的眼裏滿是氤氳的水汽,讓他分不清眼前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幻境。

轟隆作響的腦袋和持續耳鳴的聽覺讓尉勉快要透不過氣來,而沐彥那突然投射過來的眼神就像一道刺眼的光芒一樣,讓他從混沌中猛然驚醒。

雖然此時手術室外已經沒有了醫生的身影,但剛才那個醫生的話在尉勉的腦海中卻變得更加清晰。

徹夜這個女人的膽子尉勉也太大了一點吧!他這才剛離開這麽一小會兒,她居然就已經親手結束掉了自己肚子裏那個孩子的生命!

是誰給她的權利讓她擅自做主那個孩子的去留!

那可是她的親生骨肉,是從她身上長出來的親生骨肉啊!他怎麽狠得下心對自己的孩子下此毒手!

手中的拳頭被尉勉攥得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他抬眼看向正前方,正巧將沐彥那輕鬆淡然的神情看入眼中。正是因為沐彥這個態度,徹底將尉勉積蓄已久的怒火全都爆發了出來。

隻見尉勉頂著一頭鼎盛的怒氣直端端衝到沐彥麵前,二話沒說伸手卡住了沐彥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就將沐彥推到牆壁上,緊緊貼著。

“你說!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尉勉扯著嗓子一張嘴就開始質問沐彥,而沐彥顯然是對尉勉這個問題有些摸不著頭腦,並沒有回話。

“你特麽別告訴我徹夜來做流產這事你不知道!”尉勉繼續說,同時,他卡在沐彥脖子上那隻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不過,尉勉的強勢凶狠永遠在沐彥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沐彥先是遲疑了一下,緊接著忽然用力將尉勉一把推開,惹得尉勉毫無防備的連退幾步。

“不然呢!”看著尉勉氣急敗壞的模樣,此時沐彥的語氣裏透出了一絲挑釁的意味,“難不成你以為我像你那麽變態!隨時隨地找人把徹夜監視著,有意思嗎!”

“嗬!我變態!我看最沒有說這兩個字的人恐怕是你吧!沐彥你知道‘變態’這兩個字怎麽寫嗎!不知道是吧!我現在就教教你什麽叫‘變態’!‘變態’就是像你這樣的人,明明已經知道徹夜和你有血緣關係還是對她抱有非分之想,連個還未成形的孩子都不放過!這才叫‘變態’!”

“尉勉你特麽把嘴給我放幹淨一點!你想怎麽說我就怎麽說,我無所謂。但是你如果非要這麽拐著彎的來侮辱徹夜,別特麽怪我對你不客氣!”

沐彥反身,用剛才尉勉用過的同樣的姿勢卡住尉勉的脖子。但他卻還沒有來得及將尉勉推到牆壁上,就已經被尉勉突然發力揮過來的拳頭打倒在地。

“我倒要看看是你對我不客氣還是我對你不客氣!看不慣我侮辱徹夜!嗬!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怎麽著?我侮辱徹夜讓你心疼了!”

沐彥也不甘示弱,三兩下就從地上站起來,在他就連腰板兒都還沒有站直之前,就已經將一記重重的拳頭換給了尉勉。

尉勉煞有防備的一躲,但卻還是被沐彥極速而來的拳頭擦傷了眼角。

尉勉下意識的皺眉,攥拳,開口,“沐彥你自己說,這已經是你第幾次因為徹夜跟我動手了!”

“第幾次又怎樣!隻要你還在徹夜身邊一天,我就絕對不會允許你再傷害她!”

“總算是把你的心裏話都說出來了吧!”尉勉突然抬高音量,但他的語氣裏漸漸沒有了先前的火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貴的冷冽。

尉勉繼續,“剛才從你家離開的時候,雖然徹夜並沒有答應我任何事,但最起碼她對我們的孩子沒有任何敵意。你敢說徹夜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不是因為你抱著私心在旁邊煽風點火的結果!”

“誒尉勉,你不覺得你說話很搞笑嗎?你之前不是認定了徹夜說不會給你生孩子的這些話嗎?你不是因為這些話對徹夜已經恨之入骨了嗎?你現在又說什麽最起碼徹夜對你們的孩子沒有敵意這種話,你真不覺得你自己人格分裂嗎?”

“沐彥你特麽少在我麵前明知故問!你千方百計讓我知道了真相,現在又千方百計的阻止我和徹夜複合,你不覺得你才是人格分裂嗎?”

“嗬!”沐彥冷笑,笑得有些不屑,“尉勉尉大總裁,你居然以為我讓你知道真相是想讓你和徹夜複合?尉勉,我和你什麽交情值得我費那麽大功夫幫你洗白啊!”

“那你圖什麽?”

“你說我圖什麽?尉勉你年齡也不小了,想法還那麽‘天真無邪’合適嗎?你該不會真以為你知道了真相後去給徹夜道了歉,她就一定會原諒你再和你在一起吧?

我勸你還是省省吧,我告訴你真相,無非是想讓你對徹夜感到愧疚,卻永遠得不到她原諒的可憐樣!”

沐彥此話才剛一出口,他的領口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提了起來,接著被迫後退兩步。下一秒他便感覺自己的後背再一次貼上了冰冷的牆壁。

不等沐彥做出任何回應,尉勉的拳頭已經揮向了他的嘴角。

“所以你因為徹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就連她的幸福也要剝奪是嗎?”

“幸福!”沐彥從尉勉的禁錮中掙脫開來,用帶著有些陰陽怪氣的語氣開口,“尉勉你別告訴我,你口中‘徹夜的幸福’是指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