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徹夜和尉勉離婚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將近兩個月。如果要從在醫院門口分開那天算起來,已經快三個月了。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想想看,徹夜和尉勉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也才隻有短短的三個月嗎?

徹夜以前總以為,和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在短短三個月裏產生的感情能深到哪裏去?

可是當真正分口後她才明白,過去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三個月的感情哪裏是分開後再花三個月的時間就能徹底放下的?

照自己現在這個狀態來看,別說三個月了,就算再過三年,徹夜也不敢真正坦然的麵對自己的內心。

所以,她是真的已經做好了要和過去道別的準備了嗎?

徹夜很認真的在心裏問著自己這個問題,但答案卻依然是猶豫且沉默的。或許,她真的還需要一點時間吧……

“不好意思啊,我暫時還沒有想剪頭發的想法。”徹夜想了好久,對理發店員工說。

“沒關係啊,頭發是你自己的,你沒有必要對我感到抱歉”,理發店員話畢,猶豫了一下,繼續試探性的開口,“那個……徹夜小姐,你別怪我多嘴。其實吧,因為前段時間的那些新聞,現在無論你走到哪裏去,都會有人認識你的。”

聽到店員這麽說,徹夜下意識將腦袋往下埋了埋。

“徹夜小姐,你不用緊張,如果你不想聽我說的,我立馬閉嘴就好了”,見徹夜沒有別的意思,店員繼續,“說實話,我們這些旁觀者隻是從網上雜誌上看到這些新聞,雖然並不了解你們當事人究竟經曆了些什麽,但是我們大部分人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謝謝……不過這些事情對於我來說已經過去了,不然的話,像你說的那樣,這個城市的人都認識我,恐怕我連門都不敢出吧。”

徹夜無所謂的笑笑,但卻掩蓋不了她笑中的尷尬。

要不是因為看著眼前這個造型師的年齡稍微有些大算是長輩級別的,徹夜根本就不會再繼續跟她聊下去。

畢竟,這種話題就算是在家裏徹夜都不願意提及,也就更不要說是對一個陌生人了。

“徹夜小姐,可能我再繼續說會有些無禮,但是我也有個隻比你小兩三歲的女兒,我也是當媽的,作為一個母親的角度,我真的很想提醒你兩句。”

或許是被發型師口中“母親”那兩個字觸動了,徹夜的態度變得有些和軟。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徹夜的確也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的媽媽在世的話,在這件事情上對她說的話,會不會和眼前這個發型師阿姨說的一樣呢?

“你說。”

“作為一個母親,她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去經曆這些的,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陷在裏麵拔都拔不出來。

我剛才並沒有一眼就認出你來,但是我隨口提議讓你剪個短發時你的猶豫,這才讓我看出你就是徹夜。說實話,從你的猶豫裏麵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我想,這段時間裏你應該也聽了很多人的勸誡和意見吧,我雖然不知道尉勉總裁現在的態度是什麽樣的,但是我想,你身邊那些朋友,那些年輕人的角度,或多或少會希望你能不計前嫌重新接受他,但是作為一個母親的角度,她一定會希望你放下之前那段感情,向前看,去尋找一段新的幸福。”

“你的意思是說,每一個做母親的人都會這麽想嗎?”

因為發型師那接連幾句“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這讓徹夜對她說的話多了幾分的好奇和信服。

徹夜記得,小時候自己受了傷害,很多時候媽媽都陪在她身邊,跟她講道理,幫她分析利弊得失。可是這一次,徹夜多想聽聽媽媽對自己的勸誡,多想讓媽媽跟她講道理,讓她把從前受過的那些教訓,全都變成今後生活的經驗。

可是這些都不太可能了。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當然不可能每一個做母親的都會這麽想。但隻要一個媽媽是真心愛自己的孩子,就算未來要將自己的孩子交付在一個完全未知的人手上,她也絕對不會讓孩子冒一丁點重蹈覆轍的風險。

最起碼我這個做母親的是這麽想的。”

“原來做了媽媽的人的想法是這樣的……”徹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等你以後做了媽媽,你就能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來理解我剛才說的話了。

好了,你繼續等你的朋友了,作為一個造型師,我對顧客的頭發是沒有任何感情的,但是每一個顧客對自己的頭發都有不同的感情,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造型師說完,輕輕的在徹夜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便起身離開了。

“等一下!”徹夜跟著起身,有些不太幹脆的開口,“你說,是不是我剪了短發之後就能和過去道別了呢?”

“當然不是!剪頭發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有的人每個月都會剪一次頭發,有的人把自己的頭發當成寶,一輩子都不見得會剪兩次。剪頭發其實真的什麽都不代表,重要的是你的心,如果你真的想改變的話,剪不剪頭發又有什麽所謂的呢?”

“那……阿姨你幫我剪個短發好嗎?”

“突然又想剪了?我說過,真正的改變不一定要體現在頭發上的。”

“我知道阿姨,雖然我現在還不確定我是不是能真正的改變,但是我想要改變。我希望剪掉的頭發能給我一點決心。”

下定決心坐在鏡子前,徹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齊腰的長發一點點的變短,先是從腰間短到肩膀,再從肩膀一直短到耳後。

說實在的,徹夜其實對自己的頭發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愫。以前的她隻是不太愛打扮自己,等到頭發長到特別長的時候才去理發店修一修,但也隻是局限於小小的修一修,從未剪過短發。

和很多人一樣,徹夜根本就不是害怕剪短發,隻是從來都沒有往那種造型上想象過而已。

為了在心裏強調自己隻是單純的想剪個頭發換個造型,而沒有矯情的把剪頭發和過去的回憶聯係在一起,徹夜索性閉上了眼睛,忍著不去感受每一撮頭發掉落時的傷感。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造型師阿姨話落,徹夜緩緩睜眼,出現在她眼裏的,是一個特別陌生的自己。

利落的短發隨意的散落在耳際,發尾並不完全整齊,一邊高一邊低,個性鮮明,一下子把徹夜的整個輪廓全都亮了出來,顯得格外格外迷人。

經常有人會說剪了短發看起來會覺得很老氣,但剪了短發的徹夜看起來不但沒有覺得一丁點的老氣,甚至還像瞬間就年輕了兩三歲一樣,有一種學生時代留的學生頭的感覺。

“怎麽樣?喜歡嗎?如果你哪裏不滿意的話我再幫你修修。”造型師阿姨從鏡子裏看著徹夜,笑盈盈的,一看就是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的樣子。

“謝謝,我很滿意。隻是感覺……不太習慣而已。”

“很正常,每個人剛剪完頭發的時候都不太習慣,慢慢就習慣了。”

卿顏這車堵得可真夠久的,徹夜都已經把頭發剪好了,她都還沒來。剪好了頭發之後的徹夜把身上的頭發渣拍了拍後,便又坐到了休息區去等卿顏。

姍姍來遲的卿顏著著急急的進門,但是在偌大的理發店裏掃視了好大一圈都沒有看到徹夜的身影。

徹夜不是說她就在附近嗎?怎麽還沒過來?卿顏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正準備給徹夜打電話。

“這兒呢!”不經意間一抬頭,徹夜剛好看到卿顏從門口進來,便揮手示意。

“你……你怎麽!”

卿顏瞠目,完全不忍直視徹夜的新發型。其實剛才卿顏還在門口的時候就看到有個女孩兒坐在那邊,雖然背影和徹夜還挺像的,但是因為那個短短的發型,她壓根就沒有想過那個人就是徹夜。

“你頭發呢!怎麽剪那麽短!你沒事兒吧!受什麽刺激了啊!”走近,卿顏立馬開始絮絮叨叨了起來。

“什麽呀,我不就是剪個頭發麽,難道街上那些留短發的人全都是因為受了刺激麽?行了你快去弄頭發吧,你也不看你遲到了多久,你說你下午還有事,我還指望著中午能早點跟你去吃個午餐呢。”

三兩下將卿顏趕去弄頭發,說實話,徹夜心裏挺心虛的。因為就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她剪頭發這件事和想要和過去道別沒關係,也就更怕被卿顏看出來。

可徹夜哪裏知道,人家卿顏可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吃了午餐,徹夜獨自回家。全程她都在想著要怎麽跟沐彥說她準備去住校這件事,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剪好的短發。

這不,才剛一走到樓下,車就看到了沐彥的車開了過來,還一本正經的上前去打招呼。

“你怎麽剪頭發了!什麽時候剪的!”

誰知,徹夜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已經被沐彥那極度嚴肅的語氣惹得心裏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