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本來隻是為了緩解氣氛,隨便開了個玩笑。可他一看徹夜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就知道這個一根筋的女人肯定又當真了。
自從那天把話攤開來說了之後,齊遠就不希望徹夜再誤會他對她的感情,下意識就想說點什麽轉移話題,可徹夜卻趕在他前麵開了口。
“尉勉……他好像誤會我們的關係了。”
“我們?”齊遠試探性的問。
“對”,徹夜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齊遠,說,“我和你”。
齊遠若有所思的愣了一下,看了眼徹夜,想著,自己前幾天這樣不打招呼就把徹夜給帶走了,任憑誰都會誤會吧。雖然他也顧慮了一下,但當時徹夜那個樣子,他除了把她帶走,真的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齊遠一改剛才的玩味,坐下來很認真的問徹夜,“他誤會到什麽程度了?”
“應該……該誤會的都誤會了吧”,徹夜咬了咬嘴唇,補了一句,“剛才你不是說你去洗澡了麽……”
說到這裏徹夜停下了,明顯有些難為情。而她沒說的那部分,齊遠也是瞬間就明了了。
“我現在就打過去跟尉勉解釋。”
一邊說著,齊遠一邊拿起手機就要撥過去,但手機卻被徹夜突然伸過來的一直小手給搶過去了。
“打什麽打啊,他電話都摔了,你打過去他也接不到。”
“那我打家裏座機,這個時候他肯定在家。”
說罷,齊遠就要去搶剛被徹夜搶過去的手機,但徹夜卻把手機護得死死的,不讓他得逞。
“真的不用打”,就在齊遠還沒有來得及問為什麽的時候,徹夜停頓了一下,之後像是下定了好大決心一樣,很認真的看著齊遠,一字一頓的說,“齊遠,你都快四十歲了,難道就沒有想過要結婚嗎?”
“結婚?你說得輕巧。和誰?去大街上隨便抓一個?”
“你覺得……”徹夜抿了抿輕顫的唇瓣,有些艱難的說,“我可以嗎?”
“你?”齊遠詫異得不得了,雖然徹夜說得每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但他絕對不敢相信是他想的那樣。
“你可以什麽?”齊遠再問。
“我是說——你選結婚對象的時候,可不可以——把我考慮進去?”
麵對徹夜這突如其來的“求愛”,齊遠不但沒有一丁點驚喜的感覺,反倒有些無奈的失笑出聲,“這種玩笑都能隨便開的嗎?”
“你看我像是在和你開玩笑嗎?”徹夜很認真的問。
“像。”齊遠玩味的回答。
“那齊遠你聽好了,我很認真的再跟你說一遍……”
不等徹夜說出後半段,齊遠的聲音突然高八度的出來打岔,不讓她繼續往下說,“如果你硬要說,那就先跟我說說那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麽?”
那天晚上?沒想到,躲了那麽多天,最終還是回到了這個話題上。
徹夜心裏明白,如果她還是不願意說的話,齊遠也不會勉強她。隻是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也沒有什麽是說不出口的了。於是,徹夜伸手去拉了齊遠一下,說,“去樓下酒吧喝兩杯吧。”
“在這兒等我。”
齊遠並沒有跟徹夜去酒吧,而是換了衣服離開了房間。將近半個小時後,他回來,也帶回了幾瓶紅酒。
看齊遠出門,徹夜原本以為他又要拿出他那“長輩”級別的架子,不讓她喝,沒想到他卻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點酒也不是件壞事。隻不過,不想帶徹夜去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所以特地買了酒回來。
齊遠倒好兩杯酒,遞了一杯給徹夜,還沒等徹夜把杯子拿穩,他已經喝光了自己手裏那杯,再給自己倒上,之後不緊不慢的吐出兩個字,“說吧”。
一杯紅酒下肚,徹夜借著酒勁,大致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但她並沒有“全程直播”,而是淡化了尉勉差點把她給吃掉的那部分。
聽進齊遠耳中的版本就是,尉勉拿著戒指向徹夜求婚,同時他也告訴了徹夜,他已經知道了徹夜意外流產的真相。徹夜對尉勉的求婚本來隻是有些搖擺不定,但因為她認為尉勉是因為她沒有打掉那個孩子才向她求婚的,於是拒絕。
而尉勉一氣之下,將戒指扔到了樓下,之後摔門而走,兩人的關係就此結束。
“這不是全部吧?”聽完後,齊遠別的沒說,倒是向徹夜投去了一個懷疑的眼神。
“但我想說的就隻有這些。”
“所以說,如果那晚尉勉並不知道你意外流產的真相,就算你不想說的那部分也發生了,你還是會答應尉勉的求婚,是嗎?”
徹夜很認真的想了想齊遠的問題,說,“那個時候太突然了,可能還是想不明白,但至少不會當場拒絕。”
“你到現在都還沒能從那個孩子的陰影中走出來?”
齊遠的話,讓徹夜莫名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絲讓人看不懂的笑意,她說,“你錯了。我愛我的孩子,所以不管它是活著的,還是已經不在了,它都永遠不可能會成為我的陰影,實際上我也從來都沒有陷入過孩子帶給我的陰影中。不然的話,你覺得你會從醫生口中得知我意外流產的真相嗎?”
齊遠將酒杯裏的酒一口氣倒入胃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其實你真正介懷的,並不是那個孩子,而是尉勉。你之所以會撒那個謊,是因為你怕如果你和尉勉以後又有了孩子,它也會因為同樣的原因而失去,是嗎?”
徹夜不語,隻是遞給了齊遠一個肯定的眼神。
“徹夜啊,你怎麽會這麽想?這段時間尉勉對你的感情我都看在眼裏,連我都覺得自愧不如,你又何必因為未來百分之一可能的不幸,而葬送掉百分之九十九可能的幸福呢?”
可齊遠的話卻讓徹夜的臉上浮起一抹不以為然的笑意,“齊遠你知道嗎?初夏在我們家待的那段時間,尉勉幾乎把我這輩子想聽的‘我愛你’都說盡了,可結果呢?”
“徹夜啊,你的想法太偏激了……”
“所以說啊,偏激的人注定得不到幸福嘛。”
徹夜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裏輕者濃濃的自嘲意味,但隨著她的唇角每上揚一次,齊遠的心就跟著抽疼一下。
這個女人,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讓他不心疼?
齊遠又往已經空了的酒杯裏倒滿了酒,將杯子舉得高高的,穿過那殷紅的酒色,看著徹夜。
佳人已微醺。
“徹夜,你一直都在怕和尉勉在一起會再受到傷害,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選擇了別人,你怎麽能知道那個人帶給你的就隻有幸福而沒有傷害呢?”
徹夜失笑,笑得有些不以為意,“我都這樣了,你說,還有誰能傷害到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那個人不是尉勉,你就不會讓自己陷進去,也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是嗎?”
聽到齊遠這麽問,徹夜像是瞬間被戳中了心事一樣,上揚的唇角瞬間黯淡了下來,可一時間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任由尉勉繼續。
“或者我這麽問,在你眼中,你以後會不會找一個人結婚,或者說找的那個人是誰都無所謂,一點都不重要的,是嗎?”
不知道是因為房間裏的光線很暗,還是因為齊遠刻意有些躲閃,當他說完這句話,徹夜轉過去看他的時候,除了一個輕顫著的唇角之外,並不能完全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可他這句話卻讓徹夜感覺特別難受。
徹夜想,剛才她說讓齊遠找結婚對象的時候考慮考慮她,這句應該是傷到他了吧。
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誰不想找一個深愛著彼此的人共度餘生呢?想必齊遠也不例外。
而她卻在一開始就給齊遠貼上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標簽,兩句話的意思加起來好像就是在說,齊遠就是那個對她來說不重要,是他,不是他都無所謂的人。
這話聽到齊遠耳中,他能不難受嗎?
每個人都有自尊心,更何況還是男人,更何況還是齊遠這種閱曆豐富,已經活了小半輩子的成熟男人……
徹夜趁齊遠不注意,提起酒瓶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後有些抱歉的對齊遠說,“對不起,我收回剛才那句話。我可能喝多了吧,說話都沒經大腦……”
“哪句?”齊遠問到。
“就是說……”徹夜臉頰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喝多了的效果,還是因為剛才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剛才我說,讓你把我考慮到你的結婚對象裏的那句……”
徹夜很自然的以為,自己向齊遠道了這個歉,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就能收回來,她當做自己從來沒說過,齊遠當做自己從來沒聽過,這事兒這樣就算過去了。
可誰知道,齊遠在這時候居然說了句讓徹夜下不來台的話。他說,“我怎麽記得你剛才說那句話的時候,我還沒下去買酒呢?你怎麽能說是你喝多了才說的?”
“沒有嗎?”徹夜完全摸不清楚齊遠到底在想什麽,隻好裝蒜,“我怎麽記得我就是喝多了之後才說的呢?是你記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