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就涉及到更讓她手足無措的問題了。
既然尉勉要把車從她麵前開過去,而且他還開得比蝸牛還慢,那她到底要不要和他打招呼?
不打招呼的話,顯得好像小心眼不大方,要是打招呼的話,她又該說些什麽?你好?還是晚上好?光想想都覺得傻得不得了。
對了,她怎麽就忘了最最最讓她不知道怎麽麵對的那個可能了呢!話說,要是尉勉把車開到她麵前,突然就停下了,那該怎麽辦?
那天他們鬧得那麽不愉快,尉勉丟掉了戒指,還摔門離開也就算了。她第二天還一聲不吭就跟齊遠走了,回來的時候還帶著一紙婚約!
天啦,如果尉勉要因為這個來“收拾”徹夜的話,那她可是已經做好了下半輩子都半身不遂的心理準備了!
雖然徹夜想得是有點誇張了,但尉勉那天在電話裏不也說了要“收拾”她嗎?想到這個,她怎麽還能淡定得了?
就在這時,遠處居然傳來了一陣發動機響的聲音。徹夜仔細一看,尉勉的車子就這麽朝她這邊開了過來,但是開得很慢的樣子。
徹夜瞬間慌了,雖然她整個人依然一動不動的愣在原地,但天知道,此時她的心已經突突突的快要從嘴邊跳出來了!
樓下這條小路特別窄,而且沒有分支,如果尉勉要離開的話,隻能有兩種選擇,要麽直端端的從她身邊開過去,然後開出小區。要麽就隻能調轉車頭,再從小區的另外一個大門離開。
徹夜目測了一下,如果是要調頭的話,在這麽窄的地方至少也需要兩三分鍾才能把車開出去,而且必定會搞出很大的動靜,光想想都覺得尉勉不會這麽做。
所以,他是要把車從她身邊開過去嗎?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開個車速度簡直比蝸牛還慢,連隻螞蟻都碾不死的感覺。照他這種狀態,當他把車開到旁邊的時候,徹夜需不需要跟她打個招呼呢?
如果不打招呼的話,顯得她小心眼不大氣。但如果打招呼的話,又該說什麽?你好,還是晚上好?能再假一點麽?
哎等等!她怎麽就把最要命的那個可能忽略了呢!
要是尉勉把車開到她旁邊就停了下來,換句話說,要是尉勉是特地來找她的,她又該怎麽辦?
徹夜真是想想都覺得可怕,但這並不是因為尉勉有多嚇人,而是徹夜自己心裏清楚,她做的這些事就連她自己都感覺很是不可理喻。
不過說真的,徹夜的確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尉勉。她想,現在尉勉一定已經把她給誤會徹底了,如果說要解釋的話,徹夜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況且尉勉也不見得會相信她。
想到這裏,徹夜隻感覺自己真的廢了。
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了,她心裏想的居然還是尉勉會不會誤會她。她真以為自己是哪根蔥哪根蒜啊,都已經準備和別人訂婚了,她還想這些做什麽?真是夠不要臉的……
不過,徹夜很怕見到尉勉,很怕和尉勉單獨相處,更怕和尉勉說話這件事倒是真的。剛巧這時候,上天像是聽懂了徹夜心裏的想法一樣,突然刮起了一陣猛烈的寒風。
吹得徹夜一不小心打了個寒顫,已經快要長到齊肩的短發也在淩亂的風中被吹得到處亂飛。徹夜下意識伸手撥弄了一下發絲,然後捏了捏衣服,冷得讓她簡直想把整個腦袋都塞進衣服裏。
徹夜心想,她索性就趁著這股寒風,當做自己隻是隨意往那邊看了一眼,什麽都沒看到,一溜煙就跑進去算了。這樣的話,就算以後尉勉問起來,她也能找到理由說,當時她是因為被風吹得太冷了,所以才進去的。這樣說,尉勉應該也不好為難她吧。
嗯,就這麽辦!
可就在徹夜正想這麽做但卻還沒來得及做之前,她便聽到尉勉的車子突然猛轟了一下油門,一改剛才的緩慢,沒有絲毫停留,飛快的就從她身邊開了過去。速度之快,快到她根本來不及看到車裏那個人的樣子和表情。
很快,汽車便消失在了徹夜的視線中,可空氣裏彌漫著的那股濃烈的尾氣味,卻像是在像徹夜強調著,尉勉真的來過。
說來也奇怪,前一秒,徹夜都還想著要是她向尉勉解釋的話,他會不會相信。可後一秒的現在,她卻全然沒有了想要解釋的心思。
因為就算隻是看到了那輛飛馳離開的汽車,徹夜也不難猜出尉勉此時的表情。
她想,尉勉肯定是看到了她和齊遠一起回來,也肯定看到了她和齊遠訂婚的消息。雖然徹夜猜不到尉勉為什麽會來這裏,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氣壞了吧。不然怎麽會把車開得那麽快從她身邊飛馳而過?
因為尉勉的這個舉動,徹夜突然有了一種死心的衝動,這種想法甚至比平時任何一個時候還要更強烈。
說什麽誤會不誤會的,有意思嗎?
明明是她先放手的,人家尉勉現在都已經不願意搭理她了,她又還有什麽理由放不下呢?
那些該誤會的也好,不該誤會的也罷,現在看來似乎都已經不太重要了,因為一個月之後,這些都會變成事實。當她和齊遠的訂婚典禮開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隻會看到他們訂婚這個結果,又有幾個人會關心中間的過程是不是真實的呢?
這麽想著,徹夜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被凍的,還是因為難過,她隻感覺鼻子酸酸的,揉了好幾下都沒能揉暖和。
風,越刮越大。
徹夜卻沒有了剛才那想要立刻逃進去的想法,倒是在外麵又站了一會兒,等到自己被凍得實在受不了了的時候,這才慢慢走了進去。
而此時,車裏。
尉勉憤恨得簡直有想要把油門給轟爆的衝動!
剛才他把車停在遠處,當看到徹夜無意間看過來的那一瞬間,該死!直到現在他居然都還有心動的感覺。更要命的是,徹夜居然一直都沒有把視線給收回去,一直看著這邊。
尉勉心想,徹夜一定是看到了他和他的車了吧。如果她真想躲他的話,她指定比誰都跑得快。
可是並沒有。
從尉勉的角度看去,徹夜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個被定住了的雕塑一樣,一直看著他,一動不動,這讓尉勉怎麽能受得了?
突然這一秒,什麽爭吵,什麽一聲不吭就和齊遠走掉了,什麽莫名其妙的婚約,什麽和齊遠同屏出現……這些對於尉勉來說,全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毫無理由的堅信,徹夜是因為依然深愛著他,才會在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後,還一直盯著他這邊看。
隻要知道徹夜心裏對他還有感覺,隻要沒有聽到徹夜親口對他說有關於齊遠的那些事,他就有理由相信,那一切全都不是真的。
尉勉不禁勾了勾唇角,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遇到徹夜,他隻能認輸了。隻要徹夜出現在他麵前,他就會變得毫無理智毫無原則。
正是這一刻,尉勉才真正體會到了,無條件相信一個人,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原來,徹夜從來都沒有錯過。以前,她總說他不相信她,他還總以為是徹夜自己沒事找事隻知道亂想,可現在他才發現,也許那個時候,隻是因為他還不夠愛她吧。
當心裏真正深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又怎麽可能會忍心不相信她呢?
所以,尉勉緩慢的將車開了過去。在慢慢靠近徹夜的同時,他更想知道,在他靠近的過程中,徹夜會不會還一直看著他,會不會還是要溜掉。
所以他才故意將車開得那麽慢。
徹夜的確是想逃來著,可她的雙腳還沒有來得及邁出去之前,尉勉卻已經風一樣的消失掉了,連讓她逃掉的機會都沒給。
就在尉勉緩慢的將車子快要開到徹夜身邊的時候,他也看到了莫名刮起的那陣寒風將徹夜的頭發吹得到處亂飄,下一秒,徹夜很自然伸手去撩了撩發絲。
此時已經入夜,小路上的路燈開了一盞又一盞。
當徹夜把手抬起來的時候,路燈的光芒照在她的手指上,奇跡般的反射出了一抹耀眼的光芒,刺進尉勉眼中,刺得他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幾乎在眯眼的同時,尉勉也睜開了眼睛。他看到,那一抹小小的光點,正和徹夜晃動的手指一起,也跟著晃動著。
距離越來越近,那個光點投射在尉勉眼中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
當車子就要開到和徹夜齊平的時候,他終於看到,那個在徹夜手指上不停晃動著的光點不是別的,正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一枚正戴在徹夜中指上的戒指。
那一秒,尉勉的心再次猛跳了幾拍,之後,跳動的頻率便漸漸慢了下去……
這一刻,尉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出現,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他真是天真到了極點,還說什麽隻要這些不是從徹夜口中親口說出來的,他就不信。
真沒想到,他的頭腦居然已經被衝昏到了這種地步了?
原來,現實早已經擺在了他的麵前,隻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還非得自己親自來求證,這不是嫌自己被虐得還不夠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