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這麽想的同時,她腦袋裏卻驟然冒出另一個想法,她現在待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這塊“風水寶地”啊!是正常人都不會來的犄角旮旯!就算用餘光一瞟,她都能看到方圓一米開外,除了她根本就沒有別人!

徹夜想,尉勉應該隻是無意間四處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了她這邊吧。嗯,一定是這樣……

在對視上的那一秒,徹夜猛然低頭,飛快的躲避了尉勉的視線。不等她給自己的眼神另外找好一個落腳點,大廳已然響起了宴會開場的第一支舞曲。

宴會的開場舞通常都要跳完一整首歌才算完,可尉勉和齊逸的這支舞才剛跳到一半,舞池裏便再次響起了司儀的聲音,示意在場來賓可以加入進去一起跳了。

半首舞曲的時間裏,徹夜一直站在原地,兩眼放空,既不敢往尉勉的方向看,也沒有看向別處。但此時她感覺有些好奇,便抬眼望舞池那邊看了一眼,卻看到,尉勉已經將齊逸鬆開,並且很紳士的將齊逸的手交到了一個器宇不凡的男人手上,而他卻退場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此時整個舞池裏已經有了很多對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顯得有些擁擠,可已經退場的尉勉卻偏偏走得很慢。有兩次明顯妨礙了別人跳舞的動作,可依然不見他加快步伐。

徹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才發現,原來不是尉勉不想走快,而是因為他的腿腳不太方便,根本無法走快。

這一個細節讓徹夜無法不想起尉勉前段時間剛出車禍時的模樣,一兩個星期過去了,一切仿佛都還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回**在徹夜的腦海中,曆曆在目。

這些天以來,徹夜並不是沒有擔心過尉勉的傷勢,可她想著,既然尉勉在車禍第二天還能自己去醫院,那說明他的傷勢並不太嚴重,算算時間,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沒想到,竟然還沒有恢複好……

或許因為不想讓別人看穿自己的傷勢,尉勉寧願走得慢些,也要讓自己走路的姿勢看起來盡可能正常。

這樣的他,看得徹夜的心忍不住偷偷泛疼,甚至眼角還泛起了一陣酸意。

徹夜吸了吸鼻子,下意識撥弄了一下發梢,讓自己回過神來,將視線從尉勉身上挪開,不去看他。因為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失控的情緒會在臉上表現出來。

有些擔心,放在心裏就好,如果被看穿,反而是種負累。

徹夜心裏難受,端起酒杯深抿一口,大半杯紅酒伴著她心裏的酸楚,流經胸腔,一並淌入胃中。

看著眼前這些人,要麽舞蹈,要麽抓好時機暢談生意謀略,幾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角落裏的她。這樣的感覺,讓她很是安心,索性在身旁的沙發前坐了下來。

今晚的徹夜,就像和紅酒杠上了一樣,剛一坐下,就揚起了酒杯,試圖把酒杯裏那剩下的小半杯也倒進胃裏。

細細算來,這已經是她今晚喝下的第四杯紅酒了。

可就在她剛把就被放在唇邊的那一刹那,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徹夜怎麽也沒有料到,剩下那半杯紅酒還沒有進肚,原本在她手裏待得好好的酒杯,居然一瞬間就不翼而飛了!不等她弄清楚怎麽回事之前,她懸在空中的手掌裏,卻平白無故的多了一杯橙汁。

已經到了嘴邊的東西突然被別人奪走,徹夜此時的心情可想而知。加之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心裏那股難受瞬間被發揮得淋漓盡致,惹得她想也沒想就把手中的橙汁潑向了身旁的人。

與此同時,她回過頭來,根本沒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便沒好氣的凶了起來,“你這人有毛病吧!搶我酒……幹嘛……”

當徹夜說完“搶我酒”這三個字之後,剩下的“幹嘛”兩字,立馬哽在喉嚨,縱使瞪大了雙眼,卻是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尉勉!

此時正端坐在她麵前這個,搶過了她的酒杯,並換了一杯橙汁給她的人,居然是尉勉!

這一刻的徹夜,有著極不真實的感覺。她根本無法想象,剛才那個她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男人,居然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坐在她身邊!

從那天早晨離開尉勉家到現在,徹夜已經將近兩個星期沒有見過他了。

時間之長,長到每當她想起尉勉時,都會感覺自己已經快要不記得他的樣子了。時間之長,長到每當她夢到尉勉時,都會被夢裏那清晰的容顏驚得立馬驚醒。

兩個星期……

他們真的才分開不到兩個星期嗎?

可徹夜怎麽覺得,她和他已經像是分別了有兩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不然的話,他的樣子在她的腦海裏,怎麽會變成既清晰又模糊了的程度了呢?

剛才徹夜看著尉勉牽著齊逸從樓梯上緩緩走下,又在眾人的注視中翩翩起舞。她雖然心裏難受,但卻能及時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因為距離太遠,她知道,就算自己拚命想靠近,卻無法逾越眼前這一灣鴻溝。

可現在,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坐在近在咫尺的身邊,近到觸手可及,近到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近到,似乎比幻覺還顯得不真實……

酒精作祟,就在徹夜恍惚的以為,此時的這一場對視便是貽誤終身的一眼萬年時,尉勉那夾雜著溫熱氣息的嗓音就像窗外漸濃的月色一樣,清冷的卷入徹夜耳中。

“你差點把橙汁潑到我身上。”

“嗯?”

熟悉的嗓音瞬間將徹夜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回神的那一瞬間,她來不及接話,反倒看了一眼地板上的橙汁,這才抬起頭對尉勉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徹夜話音剛落,她還仔細往尉勉身上看了看,確定自己沒有“精準”的把橙汁潑到尉勉身上後,暗自鬆了一口氣。

可接下來她要怎麽麵對?在這樣的場合下她應該要怎樣麵對?

是客套的寒暄一句“好久不見”,還是把思緒拉回他們發生關係那晚?是沒心沒肺的聊她和齊遠即將舉行的訂婚典禮,還是大方的聊聊衝他和齊逸說句“恭喜”?

隻是,縱使徹夜已經在腦海裏幻想出了無數種可能,但她始終沒想到,尉勉一開口,竟說了句毫無關係的話。

“不是吃葡萄過敏嗎?怎麽還喝紅酒?”齊遠微眯著雙眼,開口,臉上的表情淡然如水,並沒有讓徹夜察覺到一絲一毫的波瀾。

也許是被尉勉這淡然的表情感染到了,突然之間,徹夜好像覺得並沒有什麽不好麵對的,也沒有先前那麽緊張了。

嗯,尉勉可能隻是看她坐在這邊無聊,而他腿腳不方便到處走動,所以才過來和她閑聊幾句的吧——徹夜暗自在心裏寫著“劇本”,隻希望一切都能朝她希望的方向發展。

隻是,就算隻是徹夜認為的閑聊,但她還是被尉勉的話題觸動了心弦。

在徹夜的記憶中,她隻是不經意間在尉勉麵前提起過一次她吃葡萄會過敏,真的是無意間,真的也隻有一次,可偏偏尉勉卻記住了。

感受著尉勉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沒有挪開過,徹夜深知自己再這麽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壓低嗓子,鼓起勇氣小聲回答了一句,“好像也不是每一種紅酒都會過敏。”

誰知,尉勉像是等她這句回答等了很久了一樣,因為就在她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尉勉就像根本沒有停頓一樣,立馬接了一句,“女孩子少喝點酒。”

徹夜麵對這句陳述語氣的話,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

可偏偏尉勉好像根本就沒有指望她回答一樣,看了一眼她手中那個已經空掉的橙汁杯子,又看了她一眼,自然說到,“橙汁都灑了,我幫你再叫一杯。”

尉勉話畢,很自然的伸出手輕揚了一下,向幾米開外的服務員點頭示意。而服務員很快便接收到了尉勉的意思,下一秒就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從尉勉坐下到現在,徹夜或許是感受到了尉勉言談舉止中的清淡,心情也從最開始的極度緊張,慢慢變得輕鬆了許多。

她想,如果隻是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幾句,其實好像也不錯。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和尉勉之間的距離隻會變得越來越遠,以後像這樣能說得上話見得上麵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少。

如果上天注定了她這輩子都忘不掉眼前這個男人,那麽,她何不好好珍惜這為數不多的見麵機會呢?

這樣想著,徹夜的心裏好受多了。她看著緩緩朝他們走來的服務員,心裏似乎也接受了尉勉幫她叫來了一杯飲料的事實。

可就在服務員將飲料杯放在兩人麵前的圓桌上時,徹夜不經意間的一抬頭,卻讓她剛自在下來的心情,瞬間激**了起來。

她怎麽能想到,正是她不經意的一掃眼,居然好巧不巧,正好和舞池中的齊逸來了個對視!

從齊逸的眼神裏,徹夜並沒有看出任何表情,確切的說,她是還沒有來得及去細看之前,就趕緊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那一瞬間,徹夜的心被猛擊了一拍。

盡管她並沒有來得及從齊逸的眼神裏看到一絲的憤怒,但她想,如果她再多看一眼,齊逸的眼神指定不會讓她受虐的心失望的……

徹夜像是被齊逸的眼神喚醒了一樣,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此時正在做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