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以開飯了。”

“嗯。”

被徹夜叫了一聲,尉勉在餐桌旁坐了下來,心裏竟然有些忐忑。

要忐忑也該是做飯的人忐忑,他忐忑個什麽勁兒。

之後,尉勉把徹夜做的每一樣菜全都給嚐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麽驚豔之處,甚至有幾樣做得還不如用人阿姨的手藝,可他卻忍不住每一樣都多夾了幾下。

這算起來應該是尉勉和徹夜第一次一起在家做飯吃,兩個人的心情都不平靜,但表麵上卻都裝出一片風平浪靜的樣子。

徹夜本以為這頓飯會就這樣結束的時候,尉勉卻冷不丁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要不然你每天晚上都回家做飯,我也回來吃。”

“我無所謂啊”,徹夜很爽快的答應,“反正你沒回來的時候我每天晚上也是自己做。”

“你是說你每天晚飯都是在家裏吃的?”

“對啊。”

“怎麽不在外麵吃了再回來?”

徹夜稍微停頓了一下,說,“我看到冰箱裏麵每天都有新鮮的蔬菜……再加上……在家裏吃,我可以給自己節約點飯錢……”

說實在的,從小就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尉勉並不能完全體會到徹夜在說這句話時候的心情,但總覺得心裏酸酸的。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不光是他的感情悄然發生了變化,他甚至還想要融入到徹夜那個最平凡的生活中。

也許,這就叫做潛移默化吧。

“那你節約下來的飯錢你準備用來幹什麽?”

尉勉怎麽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會和別人聊到這麽無聊,這麽窘迫的事情上來。

“當然是想早點把借卿顏的錢還清啊!”

“對,你之前說你借了她多少錢來著?”

“唔——一千塊……”

徹夜脫口而出,簡直沒有意識到尉勉對這種四位數的金錢根本沒有什麽概念,她接著笑笑著說。

“再過兩天我就要發工資了,到時候我就能先把借卿顏的錢給還了。”

能和徹夜在這種問題上聊到這樣的程度,尉勉也實在是聊不下去,便回了房間。

尉勉心裏也很矛盾,一方麵他想從褚瑕的身上入手,找到關於初夏的蛛絲馬跡,另一方麵又希望能和徹夜盡可能的多待一段時間。

盡避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談的話題基本上都是避重就輕,大部分時間也都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可這種同在一個屋簷下的陪伴卻讓尉勉感覺很踏實。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徹夜每天晚上下班後都會早早的回到家裏把飯菜煮好,等著尉勉回家。

在每天吃晚飯的這段不長的時間裏,卻是徹夜和尉勉每天交流最多的時候。

他們會拋開各自心底的那份情愫,去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吃過飯之後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新的一天周而複始的輪回。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月底。

自從收到沐彥和卿顏的訂婚請帖的那天起,她斷斷續續的給他們兩人打過很多次電話問這件事情,但卿顏和沐彥總是說他倆在國外旅行,具體的事情等到他們回來之後才慢慢跟她解釋。

中午在雜誌社的時候,她終於接到卿顏的電話說她和沐彥從國外回來了,不過明天就是訂婚典禮,他們也沒有閑工夫來和她見麵,隻說讓她明天記得帶著尉勉來出席,便匆匆掛掉了電話。

徹夜到現在都想不明白沐彥和卿顏怎麽會在一起,又怎麽會那麽著急著要訂婚,她唯一能想到的一種可能就是,兩人之間也許發生了什麽讓沐彥必須要對卿顏負責任的事情。

但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擺在眼前的問題是,照她現在和尉勉的這種關係,她怎麽能開口叫尉勉和她一起去啊。

晚飯的時候,徹夜像平時那樣做好飯菜等尉勉回家,她心裏一直在糾結要怎麽跟尉勉開這個口。

而事實上最終的結果卻是,整頓飯都吃完了,這句呼之欲出的話也沒能從她的嘴邊蹦出來。

將碗筷收拾好,徹夜也上樓去了。

經過尉勉房間的時候她看到,他的房間門並沒有關嚴實,而是虛掩著的。

透過不大不小的門縫,她正好能看到尉勉坐在書桌前整理文件的樣子。

每天在公司有那麽多事情要做,回到家後還有整理不完的文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尉勉應該……很忙吧……

就算他們不是現在這種尷尬的關係,想必尉勉也根本不會有時間陪她去參加什麽訂婚典禮吧。

徹夜站在門口暗了暗眸子,輕歎了一口氣,便鬆開了她已經放在門把手上的右手,轉身離開。

房間裏,早在徹夜剛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尉勉的餘光就瞟到了徹夜。

在徹夜待在門口的那幾分鍾裏,雖然他依然一本正經的處理著文件,臉上的表情也淡然得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可他那顆心卻忐忑得不得了。

他會想,徹夜到底會不會進來,什麽時候進來,進來了之後又會跟他說什麽。

可是在瞟到徹夜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時,他除了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更多的是心疼。

這一次,他不是在心疼徹夜,而是在心疼他自己。

他對徹夜,怎麽越來越沒有了當初在酒吧裏威脅她時的那種強勢和決斷了呢。

第二天是周末,徹夜不用上班,除了參加沐彥和卿顏的訂婚典禮之外也沒有別的什麽事情可做,就起得稍微晚了點。

等到她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洗漱完畢後,因為想著訂婚典禮還是挺正式的,於是她特地在衣櫃裏麵選了一件稍微相配的衣服,這才準備下樓。

可二樓走廊上卻突然傳來了尉勉的聲音。

“你就準備穿成這樣去參加婚禮?”

徹夜被小小的嚇了一跳,轉過身去就看到一身休閑裝的尉勉朝她走了過來。

“什麽叫‘穿成這樣’啊?這也是你們暮光集團的衣服,還那麽貴……”

“不是貴不貴而是合不合適的問題。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跟我走……”

“去哪兒?”

“你不是要去參加沐彥和卿顏的訂婚典禮嗎?”尉勉無所謂的反問。

“所以你……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嗎?”

徹夜瞪大了眼睛,雖然她覺得不太現實,可尉勉那話就是這個意思啊!

“我當然要去,不過不是陪你去,而是去談生意。”

“喔,那走吧。”

徹夜淺淺的應了一聲,沒有過多的期待果然是明智的,在知道真相的時候就不會那麽沮喪。

虧她昨天還為了讓尉勉陪她去婚禮這件事情糾結了整整一天,可她怎麽就忘了,辦結婚典禮的,可是沐氏財團唯一的繼承人沐彥啊!到時候整個商界叫得上名字的人應該都會出現吧。

對於身處“上流社會”的人來說,各種名義上的聚會或者是典禮,去參加的人,哪一個不是帶著身後那塊背景一起去的?

說白了,你是以私人交情的理由出席,代表的卻是整個集團。

徹夜乖乖的跟著尉勉上了車,在經過了兩個街區三個路口的時候她發現,車子似乎並不是朝著辦典禮那個酒店去的。

“尉勉,你走錯路了吧,這好像不是去酒店的那條路。”徹夜朝窗戶尉勉東張西望了一下,有些急。

“我好像沒有說過我們現在是要去酒店吧?”

“尉勉你什麽意思啊?你剛才不是說你要去參加典禮的嗎?你這是要把我帶到那裏去?”

“一大早你哪兒來的那麽多廢話?”

“你倒是說清楚啊!要不然你放我下車,我自己打車去。”

“徹夜你可真大方,沐彥不就是結個婚麽,用得著你還專程打車去嗎?怎麽到了這個時候你就不想省錢了?”

“我!尉勉我懶得跟你說!”

徹夜一個氣急,死命的往座椅上一靠,整個人連同座椅一起猛顫了兩下。

好啊徹夜,既然不管發生過什麽事情,沐彥在你心裏都那麽重要,那我今天就徹底讓他死了對你的那條心。

和卿顏結婚?!

嗬!這種事情背後的貓膩也就隻有徹夜這種蠢女人才看不出來!

那個沐彥不就是想給自己找一個能合適的身份待在徹夜身邊麽?既然沐彥是這樣想的,那他尉勉就幫他把他的想法變得更純粹一點。

大約過了不到十分鍾,尉勉將車子停在了暮光集團旗下最大的那棟商場前麵。

“下車!”

徹夜朝窗外看了一眼,不明狀況的說,“幹嘛?”

“下車!”

“尉總,Tina已經在樓上等您了。”

徹夜慢吞吞的一下車就看到了那天從卿顏家送他們回家的那個助理恭恭敬敬的在向尉勉匯報。

“好了我知道了。”尉勉先對助理說完又轉向徹夜,“跟上!”

就這樣,徹夜不情不願的跟著尉勉進了大樓,上了電梯,來到了十一層,在一個拐角的地方停了下來。

突然一個稍顯滄桑的女人聲音從前麵瞟了過來。

“尉勉你來了。”迎麵而來的,是一個實際年齡大約四十歲,但看起來頂多超不過三十歲的女人,很有氣質,很優雅。

“嗯,Tina、昨晚睡得好嗎?”

“唔——不太好,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呢。”

徹夜隻見尉勉和這個叫Tina的女人似乎很熟絡的樣子,而那個Tina一邊說著一邊就伸手挽住了尉勉的手臂,將他帶進了麵前這家店。

一間裝潢得很豪華的禮服店。

作為一個記者,徹夜對這個品牌的禮服也有所耳聞,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個字——貴。

“進來。”被Tina挽著手臂的尉勉轉過身來對徹夜說。

“喔對了尉勉,這就是你老婆吧,我可總算是見到真人了。”Tina淺笑著將徹夜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嗯,底子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