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初夏這麽一說,徹夜感覺自己之前果真是想得太簡單了。

她居然完全就不是初夏的對手!

沒錯,她的確是知道褚瑕就是初夏這件事情,但她也是將近一個月之前在沐彥的訂婚禮上偷聽到的,哪裏是初夏說的一個星期以前?

訂婚禮那天,在徹夜打算向尉勉隱瞞這件事情的時候她還想著,就算有天這件事情兜不住了,那她也能好好的跟尉勉解釋清楚。

可是現在,要讓她信口雌黃說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她良心上肯定辦不到。但是一旦她承認了,就相當於間接承認了她是一周前才知道的。

時間一錯亂就意味著她失去了訂婚禮那晚那個不能說的理由。

況且徹夜明白,此時尉勉的心已經偏向了初夏那邊,她的解釋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你知道?”

尉勉側身,步履稍顯顫抖的走到徹夜麵前,快要噴出火的雙眼似乎隨時都做好了可以將徹夜灼燒的準備。

盡管尉勉這句話是疑問語氣,但徹夜卻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百分之百的堅定。

徹夜的心猛然抽疼,似乎那晚尉勉說在她和初夏之間會選擇她的場景都還曆曆在目。

可是她卻忘了考慮一點——信任都沒有,又哪裏來的選擇呢?

不過,看清了事實也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後,徹夜反倒覺得心裏平靜了許多。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徹夜也不看尉勉,眼神飄忽居無定所,清清淡淡的開口。

“所以她說的都是真的?!”尉勉一邊說一邊將雙手狠狠的捏在了徹夜的肩頭,“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你心裏明明已經有了答案還非得來問我,有意思嗎?”徹夜手臂一揮,將尉勉甩開,“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徹夜你給我回來!我特麽什麽時候同意你走了?!”

尉勉追到門口,卻被初夏猛然叫住。

“尉勉!你就準備扔下我一個人在這兒走掉嗎?!”

初夏的挽留使得尉勉離開的腳步明顯放慢了很多,但卻始終沒有停下來。直到初夏又在後麵補了一句——“像五年前那樣?”

尉勉毫無理由的頓住。

眼看著徹夜漸行漸遠的背影,他除了感覺自己的心被揪成了一團,腳步卻怎麽也動不了。

要不是因為五年前他把初夏一個人扔下,這五年他又怎麽可能活在無限的懺悔中?

在初夏計劃裏,徹夜會獨自離開的這個猜測果然出現了。

不過,初夏剛開始計劃的是,她不會阻攔尉勉追出去,因為事已至此,徹夜和尉勉兩個人隨便說什麽都隻會讓彼此的誤會變得更深。

可是就在她看到尉勉追出去的那一瞬間,這個計劃卻臨時被改變了。

剛才尉勉問徹夜“所以她說的都是真的”這句話的時候,初夏想當然以為尉勉問的是她身份的真假。

可是讓初夏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尉勉後來問的竟然是,徹夜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她初夏把自己的真實身份這麽大一個深水炸彈丟了出來,可在尉勉心裏他卻下意識模糊了整件事情的焦點,卻隻關心徹夜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這樣的突發狀況讓初夏感覺相當的不安。

也正是在這一刻初夏才真正的意識到,徹夜在尉勉心裏的分量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所以她才會因為慌亂,而叫住了尉勉。

“尉勉,難道你現在不應該有很多話要向我解釋嗎?”

初夏三兩下衝到了尉勉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初夏你聽我說”,尉勉轉過身,“我的確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解釋,可是……你現在一下子告訴我你還活著,說實話……我……我真的需要時間來接受,所以,過兩天我再主動約你出來,我們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攤開來說清楚行嗎?”

“尉勉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告訴你我活著你需要點時間來接受’?難道你就那麽不希望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嗎?難道我活著是對你的妨礙嗎?!”

“初夏,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好,尉勉你告訴我你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就是你已經愛上了徹夜,不希望我再出現是嗎?”

“我怎麽可能會愛上徹夜?!”尉勉想也沒想的就矢口否認,“初夏你別鬧,我怎麽可能不希望你再出現?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好好活著。”

雖然嘴上否認得相當流暢,可話才剛一出口,尉勉的腦袋裏就不停浮現出徹夜的樣子。

他其實並不是在否認這個事實,而是在試圖說服自己的心。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還有什麽不能接受的。我現在能想到你唯一不能接受的理由就是,你覺得我活著倒不如死了好。”

“初夏我不準你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好,我們聊聊吧,去哪兒聊,你說。”

“我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初夏兩眼放光。

“是,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尉勉應聲。

“好,那走吧,去你家。”

“我家?!”

“怎麽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難道你想反悔?還是說,你害怕我去你家會傷害到徹夜?你還說你沒有愛上徹夜?!”

“好,去我家就去我家”,尉勉硬著頭皮答應,“可是我們先說好,畢竟現在我和徹夜是夫妻關係,如果你待會兒在我家見到她,我希望你不要和她產生什麽衝突。”

“好,我答應你。”

聽到尉勉話語裏滿滿的都是對徹夜的保護,初夏的心裏一下子就冒出了陣陣火焰。可是為了能去尉勉家,她卻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把心裏的火全都壓了下去。

在剛開始得知尉勉和一個女人結婚的時候,初夏氣得直接想讓尉勉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是當她看到徹夜的長相時,她卻在心裏偷笑。

這個尉勉竟然連結婚,都找了一個和她初夏長得那麽像的一個女人,她不偷笑才怪。這樣一來,她的計劃可一下子就精彩多了呢。

也正因為這樣,初夏心裏很清楚的知道尉勉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就算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裏尉勉對徹夜產生了一點感情,那也隻不過是一點小火苗,成不了大器。所以她也才會斷定自己出現的時候,尉勉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她。

就算尉勉心裏有千萬個放不下徹夜,可尉勉對徹夜頂多是有那麽點愛情,又怎麽能抵得過她和尉勉之間的愛情,生離死別之情,和愧疚之情的總和呢。

得到了尉勉的應允,初夏心裏油然而生了一抹很強烈的優越感。

很可能尉勉覺得他把初夏帶回家,倆人隻是單純的聊聊天,並不會出現太多的幺蛾子,但是他卻根本不了解這樣的事情在一個女人心裏會產生多大的波瀾。

初夏明白,她並不需要做什麽實質性的事情,隻要她能讓徹夜看到她出現在了尉勉家裏,那麽徹夜對尉勉的心,基本上就已經放棄了一大半了。

果然,整整五年過去了,尉勉還是那麽不了解女人,不了解女人的心。

尉勉帶著初夏上了車。

剛一上車尉勉就讓初夏說她想說的話,可初夏卻以需要時間醞釀為由,將所有的話都推到了到家之後再說。

而一路上尉勉都不停的在撥打徹夜的電話,可是卻一個也沒有打通。

尉勉心裏著急,但初夏卻不停的說些有的沒的來分散他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初夏很聰明的找到了一個尉勉完全沒有辦法拒絕的問題——徹夜臉上那顆淚痣。

在準備讓尉勉知道所謂的“真相”之前,初夏可是做足了功夫,每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問題的背後,其實很可能都是她接連熬了好幾個通宵之後才背好的“台詞”。

“尉勉,其實我覺得還挺巧的,徹夜和我的眼角下都有一顆淚痣,而且上次去你媽媽家的時候,她還說我們倆的淚痣長得像呢。”

“嗯。”

尉勉沒有多話,隻是淺淺的應了一聲,但從他眼角間閃過的那一抹閃躲,初夏心裏就已經有底了。

“距離我出事到現在已經有五年多的時間了,我也‘失憶’了整整五年,對於我以前的樣子我真的完全都沒有印象了,就在我恢複記憶的第一時間我就跑去找我以前的資料,看到的時候我真的傻眼了,原來我和徹夜並不僅僅隻有一顆淚痣長得像,竟然連長相都是那麽的相似。”

“嗯。”

尉勉繼續應聲,可他的心裏卻突然變得不安。他很怕初夏會繼續往下問,更 怕她會問到他不希望麵對的那一麵。

可是就有那麽“巧”,尉勉越擔心什麽,初夏就“湊巧”非得問什麽。

“尉勉,這一個星期裏我看了很多的資料,也向很多人打聽過,原來在我‘失蹤’的這五年裏,你竟然一直不停的在找我,從省內找到省外,再從國內找到國外。因為我,你竟然五年都沒有交過一個正式的女朋友,我看到之後真的……特別特別感動……”

“我……”

尉勉剛想說點什麽,卻被初夏給打斷。

“所以,就是從那一刻起,我真的覺得五年前我當臥底那時候你不相信我,我一點都不該恨你,現在恢複了記憶之後,也不應該用我從懸崖上摔下來這件事情來埋怨你。因為再多的怨恨也及不上你這五年裏對我的‘不離不棄’。”

聽初夏這麽一說,尉勉一下子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