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製造出自己昨天情緒波動太大的景象,初夏特地在房間裏睡到將近中午一點才出來。

尉勉讓她去餐廳吃飯,而他自己早已經吃了東西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

早上徹夜出門的時候初夏是知道的,就連徹夜在樓下和尉勉吵的那幾句她也聽得清清楚楚,而她卻是一如既往的裝好人。

“你已經吃過了嗎?”

“嗯。”尉勉應聲。

“徹夜呢?我好像沒有聽到你叫過她吃飯。”

“她不在,出去了。”

“出去了呀?難道雜誌社周末還好加班?”

“不是,應該就是出去逛逛吧。”尉勉隨便應付了初夏兩聲。

因為他並不知道徹夜去了哪裏,所以很怕初夏問到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匆匆結束這個話題。

“喔。”

初夏也隻是應了一聲便乖乖的開始吃飯,整個過程尉勉都沒有和她有任何交流,直到她快要吃完飯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突然開口。

“對了尉勉,今天幾號?”

“今天?28號吧。”尉勉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回答。

“今天居然是28號!”初夏驚呼。

“28號怎麽了?”

“我想我知道徹夜去哪兒了。”

初夏很驚異的說,而尉勉則是在聽到徹夜這兩個字的時候立即轉過了身。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你怎麽知道的?!”尉勉一邊問,一邊快速走到了初夏麵前。

“連我都知道你居然不知道!今天是徹筠怡的祭日啊!徹夜今天除了能去祭拜徹筠怡,還能去哪兒啊!”

“你知道徹筠怡葬在什麽地方的?”

“嗯,以前聽沐丞說起過。”

“那……你吃完了嗎?吃完了就帶我去吧。”

“嗯,好。”

   初夏對自己設計的劇情滿口答應,丟下碗筷便帶著尉勉去了埋葬徹筠怡的地方。

而另一邊,早上從家裏出來後,徹夜就接到了沐彥的電話,說是來接她一起去祭拜媽媽,可是徹夜真的很珍惜這難得的一點獨處的時光,便回絕了沐彥,說是自己已經在路上了,讓他自己去。

   而實際上,從家裏出來了之後,徹夜沿著家門口那條公路走了將近兩公裏才走到了一個公交車站台前麵。

在等了十多分鍾的車,上了車之後,她又坐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公交車才到汽車總站。

在汽車總站買好票,又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坐上去往墓地的那輛短途汽車。在短途汽車上輾轉了兩個半小時後,才到達了通往墓地的那條山路。

在山腳下下了車,徹夜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山路,這才終於到了徹筠怡的墓地前。

沐彥或許是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按理說他開車肯定會比徹夜早到,可徹夜轉了那麽多趟車到這裏的時候,卻根本沒有看見有沐彥來過的痕跡。

不過這樣也好,徹夜心想,現在這裏隻有她一個人,她終於可以和媽媽好好的聊聊天了。

徹夜將準備好的花和水果從包裏拿出來擺好,恭恭敬敬的向徹筠怡行了禮之後,便不管不顧的坐在了地上,靠在徹筠怡的墓碑旁,便說起了話。

徹夜對徹筠怡講了沐丞再婚的事情,也講了自己和尉勉結婚的事情。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點點滴滴她都講得很清楚,包括她是怎樣受尉勉的威脅,又是怎樣知道沐丞的現任妻子初夏的身份的。

因為徹筠怡的墓地距離市區實在是太遠太遠了,縱使徹夜經常都想到這裏來和徹筠怡說話,但她卻隻能一年來個兩三次,每次一來,便會把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徹筠怡。

徹夜堅信,她在這裏所說的每一個字徹筠怡都能聽得到。有的時候她也怕自己說的太多,會讓在天上的徹筠怡擔心她的生活。

可是一想到如果有些話連在自己的媽媽麵前都不能說的話,那麽她這些話可能就永遠都要被憋在心裏了,所以她希望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個階段,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都能夠被徹筠怡看到。

徹夜一口氣就把沐丞再婚和自己結婚的事情說完了,全過程語氣裏甚至沒有任何的情愫,就像故事裏的人跟她完全沒有關係,她也不是在講自己的事情一樣。

直到她講到初夏重新出現在尉勉的世界裏,並且褚瑕就是初夏的時候,她卻再也淡定不了了,昨晚才被哭幹的眼淚,此時竟然又像開閘的洪水,重新奔流而出。

她說了這一切都是初夏一個人導演出來的,也說了初夏早就策劃好了要重新回到尉勉的身邊,她還說了自己已經輸掉的事實。

而徹夜說了那麽多,她僅僅希望徹筠怡能給她一個答案,告訴她她應該怎麽做,可回應她的,除了凜冽的風聲,什麽也沒有。

初夏她,一定會重新正大光明的待在尉勉身邊,而最後尉勉也會毫不留情麵的將她趕出家門。這個預感在徹夜心裏很強烈,而她也相信這會是最終的結果。

“媽媽,我真的好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暗示,讓我在你的死因這件事情上找到一些突破口,這樣我就不用待在尉勉家,也就不用在親眼看到初夏成為那個家的女主人了。

媽媽我求你給我一些暗示好不好,雖然即便是找出了真相你也不能複活,但最起碼我能幫你揭穿沐丞的真麵目。”

盡管山頂的風很大,但頭頂上的日光卻曬得徹夜暖洋洋的,讓她竟然說著說著話,就靠在徹筠怡的墓碑旁睡著了。

就在這麽短短的時間裏,她竟然還做了一個夢。

徹夜夢到,她的記憶從徹筠怡去世那天起就完全不存在,而之後發生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她做的一個夢,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等到她如夢初醒的時候她才發現,徹筠怡根本就沒有死,她和沐丞依舊是相親相愛的夫妻,而沐彥和卿顏根本沒有訂婚,他們兩人依然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去的間接朋友。

重點是,初夏也從來沒有從山崖上摔下來過,更沒有失憶失蹤,沒有把她那張臉整得連尉勉都不認識。初夏和尉勉也完全沒有經曆過任何的風浪,就這麽好好的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

而她所經曆的這一切既像是夢境,又像是一個不靠譜的說法——穿越。

而當她有一天和徹筠怡一切逛街時碰到尉勉的時候,她卻發尉勉根本就不認識她,不僅和她擦身而過,兩人就連一個對視都沒有。

夢境往往都是天馬行空的。徹夜不知道為什麽,身邊的徹筠怡竟然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她在另一重夢境中和尉勉所經曆的那些。

見尉勉和徹夜擦身而過,徹筠怡竟然突然問徹夜,此時她心裏是什麽樣的感覺,難受嗎?

就連徹夜都沒有想到,她竟然說了一句,“他不記得我就算了,反正愛情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而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一陣風吹過,徹夜便醒了過來。

她困頓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此時身處的地方才知道,剛才那些竟然是她做的一個夢。

這個夢也夠神奇的,這個夢裏竟然還包含著另一層夢境!

大概過了半分鍾,徹夜完全醒了過來,但卻發現剛才那個夢裏的情境竟然一直在她腦袋裏麵盤旋,竟然被她記得那麽清楚。

回想了一下,徹夜倒是真的希望剛才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她和尉勉的這一場相識隻是一個夢,如果徹筠怡從來就沒有離開這個世界,那該有多好。

而最後,徹夜還是把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在夢裏說的最後那句話上麵——反正愛情對於我來說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這句話反複在徹夜的嘴邊打著轉,她的整顆心也因為這句話瞬間變得空落落的。

她記得剛才自己說過希望徹筠怡能給她一點暗示,告訴她該怎麽做,難道這就是媽媽給她的暗示嗎?

徹筠怡是在告訴她,在她的生命中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遠比愛情重要得多,讓她不要再因為這件事情而苦惱糾結了是嗎?

徹夜想了想覺得,似乎這句話和她的想法也挺貼近的。

在初夏說明她身份的時候,徹夜就已經做好了要離開尉勉的準備,隻是她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離開的理由。

而現在看來,夢裏的那句話就是最好的理由。

在遇上尉勉之前,徹夜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她甚至連愛情的滋味是什麽都不知道,就已經和尉勉結了婚。

當即將麵對要離開尉勉這個事實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很難受,難受得像心都快要炸開了一樣,可是現在想想,她和尉勉認識不過兩個月,短短的兩個月能產生多深厚的感情?

他們在一起本來就隻是個幌子,她也早應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的。

不就是兩個月的感情,要想放棄哪有那麽困難,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一刻,徹夜覺得自己是徹底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本來就沒有她想象中那麽難以割舍,她這個人本來也不應該有那麽多的牽掛。

所以,接下來的一切,她都會好好接受的,也會笑著離開的。

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真的沒有。